罗奈尔德好像在想什么,所以一直抓着克莱德的手没有松开。
这对克莱德来说就有点难熬。
手背一直能感觉到罗奈尔德偏高的体温,克莱德努力忍耐着,最后还是觉得有点受不了。
他开口:“我能把手抽回来吗?”
罗奈尔德被他一提醒,这才后知后觉的松手。
克莱德把手背到身后,有些不适地反复握拳又松开,想赶紧把这种触感和温度摆脱。
不管来多少次,他还是习惯不了对方身上的温度。
看到罗奈尔德打着哈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克莱德有些幼稚地挑衅:“不是说雌虫都很在乎这个的吗?为什么这么半天了,你还能这么自在?”
罗奈尔德的脑筋转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克莱德在说什么。
他看向自己的小雄主,朝对方猛地凑近。
克莱德果然被这突然而来的“袭击”吓得往后退了半步。
罗奈尔德坐直身体,恶劣地勾起个充满嘲讽意味的笑:“我们不是结婚了吗?是雄主大人之前说要和我好好相处的,那我当然要听话。”
他坏心眼地凑到克莱德耳边,轻轻说了句话,语气缠.绵又暧.昧。
虽然知道对方是故意的,但克莱德还是被对方成功激到。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妄图说服对方:“这是一个过程,循序渐进比较好。”
克莱德不知道,自己虽然表情和语气都很冷静,但脸颊和耳尖却还是泛着淡淡的红色,配上那张脸看起来就有些勾.人。
罗奈尔德心情美好地欣赏了一下,突然间瞳孔一缩。
他状若无事,站起来往楼上走。
罗奈尔德边走边背朝着克莱德挥挥手:“雄主大人你先自己玩一会儿吧,我回房间睡个午觉。”
身后的雄虫好像还说了什么,但罗奈尔德没有听清。
在关上房门的一瞬间,一股冰寒的气息从他的身体中猛地爆发。
短短几秒钟,整个房间就结上了一层冰。
冰层还在不断蔓延覆盖,等终于停息下来时,房间内已经全然成为了处冰窟。
罗奈尔德弓着背捂住右眼,鲜血沿着指缝往外溢,又很快冻结成冰覆在他的手背上。
又长又重的呼吸声在冰寒中显得尤其刺耳。
过了许久,罗奈尔德才扶着冰层勉强站起来。
他挪到房间右侧角落,左手握拳敲碎墙面上厚厚的冰层,然后激活了下面一个花纹繁复的小型精神图。
精神图如漩涡般在墙面上旋转,很快,从里面传来了一个充满了担忧的声音。
“殿下?”
“我没事,只是暂时又不能出房间了。”罗奈尔德活动了下手指,红色的冰碴随着他的动作而洒落在地。
“明白。我会尽快封闭府邸,一切照旧。”
听到对方的答复后,罗奈尔德本想应一声就结束对话。
但突然间,他想到楼下那只又傻又娇贵的小雄虫,犹豫了一会儿才又道:“算了,还是照这段时间的来安排吧,只是别让哥哥和雄主知道。”
罗奈尔德气息不稳,花了好一会儿才把要吩咐的事情说完。
最后,他说了一句“麻烦你了,卡普林”,就断开了精神图链接,脱力地跌倒在地。
这个房间是专门打造的。
没有柔软的地毯、没有舒适家具,就连窗户都高高地开在天花板和墙面的连接处,看上去就像一条细缝。
仅有角落的防御精神图在微微散发着暗黄色的光。
比起居住的房间,这看上去更像一间牢房。
罗奈尔德仰头靠在冰层上,疲惫地闭上眼。
源源不断的凛冽寒气以他为中心朝四周扩散,不一会儿,这股冰寒的气息就爬上了他的脸颊,就连浓密的睫毛上都覆上了一层雪白的霜。
罗奈尔德的心跳越来越慢,最后稳定在一个低得不可思议的频率上。
叱咤风云的尼威尔斯公爵,此刻也只不过是一座高大精美的冰雕。
............
克莱德拿着地图,对照着信里所提到的位置往前走。
鉴于本学年没有多久就要结束了,不出所料地,学院给他们派发了一个无人接领的足金级任务。
任务地点有点儿远,和克莱德所在的公爵封地一个在最南一个在最北。
克莱德不得不加紧采购任务用品,准备完毕就立刻出发。
自从那天以后克莱德就一直没见到罗奈尔德。
虽然管家卡普林说公爵只是在忙于处理事务,但克莱德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对方精神力失控满脸是伤的模样,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克莱德曾经在出发前去公爵的卧室那儿找他,只是他敲门后,前来回应的不是公爵,而是卡普林。
卡普林说公爵已经休息,让他不用再在房门前等。
“您无需担忧,”卡普林说:“等殿下醒后,我会把您的行踪告诉殿下。”
克莱德不了解贵族们之间的事,但在卡普林的说服下,还是对公爵事务异常繁忙这件事相信了一半。
毕竟对方是尼威尔斯唯一的公爵,虫皇让自己的弟弟多多协助也在情理之中。
面对着说“希望您早日回来”的亚雌管家,克莱德也不好再死缠烂打地追问什么。
只是他总感觉哪儿不对劲。
但任务期限将至,克莱德也不能拖了队伍的后腿,只能抓紧时间出发,想赶紧完成后早点回去。
他们这次的任务地点在冰海。
冰海在冬日里的危险系数直线飙升。
正常情况下,除了一些逐利的虫族们会来这碰碰运气之外,没有谁会在这个时候随意靠近这片海域。
而就算是在其他季节,虫族们大多也只是在浅海地带捕捞些肥美海鲜,不会进得太深,所以一直以来也没出过什么大问题。
然而今年却出了一件怪事。
四个月前,几个渔民在浅海撒饵时,看到了被饵料吸引而来的美丽海族。
渔民们着了迷一样跟随着它潜入海底,从此杳无音讯。
唯一一位幸存者是有天生耳疾的亚雌。
但亚雌满身是血地逃回村子后,没多久也就因重伤不治而死去。
十几天后,一支被季风耽误了航行时间的海上商队靠岸。
然而前来接应的虫族却发现,整整三艘商船上没有任何一只虫族的身影。
唯一找到的,只有几枚粘在甲板上的绚丽鳞片。
这件事马上就传到了两国的皇族耳中。
但冰海又不在任何一国的领土范围内,于是两国就默认地把这件事委托给了米勒克学院。
任务已经在任务榜上挂了很久,但考虑到地点太远、任务说明也不够详细,整整四个月来也没有队伍愿意接领。
于是这个任务就被分配到了克莱德一众的头上。
克莱德沿着小道走,小道会通往一个离冰海海域最近的小渔村。
空气中弥漫海水的咸腥味,被冷风裹挟着往鼻腔里灌,激得克莱德直想打喷嚏。
他不适地揉了揉鼻子。
离渔村还有段距离时,克莱德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大喊:“啊啊啊救命啊——”
其中还夹杂着响亮的狗叫。
多年以来的经验,让克莱德条件反射地往旁边高大的树上一蹦,手脚并用没几下就爬到了一根粗壮树枝的根部。
不一会儿,一个顶着狂乱发型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克莱德的视线里。
在那个狂奔的虫族身后,追着十几条花色不一的狗。
为首的大黑狗跑得很快,差一点就咬中了前面虫族的屁股。
“撒穆尔你别跑!你一跑狗就更朝着你去了!”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雌虫在后面追着喊。
远处的亚雌气急败坏:“上次你就这么说的!结果呢!?”
克莱德蹲在树上有些无语。
也不知道撒穆尔是怎么了,哪怕是最温顺的宠物犬,在看见撒穆尔的一瞬间都会狂吠不止。
相反,任何一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狗,都会对着埃德加尔把尾巴摇成螺旋桨。
偏偏撒穆尔不服,一见到狗就要凑过去逗。
然后每一次都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狗追着亚雌,而雌虫又追着狗。
等他们跑远后,克莱德才跳下树。
刚一落地,就听见一句“你来了”,突然出现的低沉嗓音把克莱德吓了一跳。
克莱德转头看向那只雌虫。
对方明明身材高大,但却没有什么存在感,要是不出声的话,克莱德可能一直都发现不了他。
克莱德笑着和对方打招呼:“玛尔斯,好久不见。”
玛尔斯超克莱德点点头以示回应。
他们一起朝目的地的渔村走去。
克莱德正在拿着一个道具记录着此处的温度和湿度,没想到玛尔斯这时却主动开口了。
“你......过得怎么样?”
克莱德操纵道具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的经历,陈恳地评价:“还不错。”
公爵确实像虫皇所说的那样,虽然有点儿暴躁,但也不会随便揪着什么小事乱发脾气。
摸透了对方的脾性后,克莱德也不会像一开始那样再三思量,言行举止都随性了许多。
而且大多数时候,他和公爵之间的相处模式更像是合作伙伴,彼此坦诚,也没有什么雌君对雄主的顺从感。
克莱德觉得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