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余卜洛拍拍祁温刻，示意他转身。

女孩看了两眼有点凶神恶煞的上将，吞了口唾沫，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你好？”余卜洛挥了挥爪。

“那个……就是……我能不能，单独，单独和你说……”

余卜洛抬头看向抱着他的人，但对方并没有看他，俨然一副“自己的事自己做决定”的样子，但抱着他的手却没松。

余卜洛略有不满，但低头看见那只缠着绷带的手，又不好打他，只得说：“没关系，他是半个店主，人很好的，你可以直接说。”

“唔……好吧，我是想问，小余哥哥可不可以教我巫术，疗愈的那种。啊，我知道我是巫师，但是没人教过……我看了公告，你一定还缺人手吧，我可以的！”

余卜洛看女孩越说越急，生怕自己不想教似的，顿时忍俊不禁：“当然可以，你叫什么名字？”

“阿冉，大家都这么叫我。”

“我记住了，你想学的时候就来找我……”他突然想起自己刚被剥夺了独自居住权，祁温刻应该不喜欢总被人打扰，于是改口说：“我有空了去找你吧。”

“好！”

女孩一蹦一跳地走了，头顶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人缘不错。”

虽然语气有点凶，但余卜洛认为这就是在夸他，得意地喵了一声。

“就是有点笨。”

笨？笨？！他不乐意了：“凭什么骂我？”

这句质问没换来回应，他气得毛都炸了，当即从祁温刻怀里挣了出来，率先进门，后脚一蹬，把讨厌的人类锁在了外面。

余卜洛穿好衣服化成人形，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人进来，开门一看，祁温刻早就不在了。

搞什么嘛，一声不吭就走了。

他默默在心中记下一笔。

他出了和平体验店，拐弯去了人类贵族区。先前他就发现这里布了结界，他怀疑楚知莫在和人类合作。

比他厉害的巫师其实并不多，楚知莫就算一个。如果是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何巫师首领占不了便宜了。

楚知莫是他的亲哥哥，长得像父亲，随父亲的姓，他长得像母亲，随母亲的姓。因此，若是不说，两人站在一起完全看不出是亲兄弟。

余卜洛很幸运，本来打算苦找一番的他刚赶到目的地就看见那抹正准备踏进大门的白色身影。

“哥——呃……”还没完全喊出声他就闭上了嘴。楚知莫身旁还站了个人，那人和楚知莫差不多高，黑头发黑西装，是个人类。

两人都看了过来，他瞬间四肢僵硬，定在了原地。楚知莫的长相没怎么变，双眼细长，不笑的时候压迫感很强。

“知莫，你认识？”

他听见那个人类问。

“不认识。”

不认识……余卜洛往后退了两步，现在他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疑惑大概占多数，还有不可思议和一丝受伤。

“好像是只小黑猫啊。”

“估计是跑错了吧。”

楚知莫说完这话就盯着他看。一股恐惧从脚底蔓延，他感觉脊柱发麻，整个人像是被丢进冰水里转了一圈又被捞上来似的，手抖腿软。那是一个警告的眼神，警告余卜洛不要再来找他，不要靠近他的地盘。

他撑不住，扭头就跑，摆脱了楚知莫的压制后他才大口喘气起来，像刚从濒死的状态里解脱出来似的，无力地瘫在地上，抬起一条胳膊挡住眼睛。

好丢人，他居然被吓哭了。

可是，为什么……他找了楚知莫好久，到底为什么……

身体的不适缓解后，他才慢慢坐起身，摊开右手，手心里有一张皱巴巴的纸片，上面写着：午夜，和平体验店，西北方。

既然说了不认识他，为什么又要偷偷约他出去。

余卜洛想不明白，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和平体验店。

“怎么搞这么脏。”

他抬头，祁温刻刚洗完澡出来，依旧穿得很整齐，只是头发湿漉漉的，水滴落在他的肩上，洇湿了一大片。

“打架了？跟谁打的？”

他没回答，闷着头进了浴室。出来的水是热的，他没脱衣服，就这么站在水下，脑袋磕在冰凉的墙壁上，黑色的尾巴耷拉在身后。

巫师暴毙……会是楚知莫吗？

“余卜洛。”

浴室门被敲响，他回神，关掉淋浴，应道：“在。”声音一出，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沙哑得好像哭过一样。

外面的人似乎只想确认他在不在，叫了他之后就没下文了。

他脱掉湿哒哒的衣服扔进清洗柜，很快洗完变成猫出去了。出去之后他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就一件衣服，待会儿去见楚知莫的时候穿什么？

余卜洛后悔当初学巫师的时候偷懒了。烘干术、清洁术之类的小术法被他归到了没用的行列，学的时候根本没上心，导致他现在的巫术呈一个两极分化的状态——不会的一点不会，会的很少有人能比得过。

“不开心？”

他刚跳上床就听见祁温刻问了一句。

这么明显吗？

“没有。”

祁温刻的大衣挂在衣架上，看长度，应该能把他包个严严实实。

“可以借你大衣穿一下吗？”他抬爪指向衣架。

“嗯。”

“弄脏也没关系吗？”他又问。

这次祁温刻没有很快回答，而是神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好像他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似的。

半晌之后，他才听到他说：“没关系。”

余卜洛强打着精神没有睡着，快到午夜的时候，他从被窝里钻出来，轻盈地跳下床，变成人形取了大衣裹在身上。大衣是温热的，他讶了一下，这衣服不是脱下好久了吗，还有余温？

如他所想的那般，黑色大衣把脚踝都包得严严实实。腰带不太合身，他索性把布制腰带抽出来，在自己腰间打了个结。

衣服太大，限制了他的速度，到了约定地点后楚知莫已经在等着了。

“哥……”余卜洛站在十几米远处小声叫道。

楚知莫转过了身，低头看向他不伦不类的穿着，紧接着皱起了眉，张了张嘴后没问出口，只是说：“你来了。”

“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楚知莫是熊属巫师，因此长得很高，尤其是现在低头看他的时候，冻人的眼神和要命的压迫感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不是看见了吗，死遁。”楚知莫说。

“为什么？”

“小孩子知道太多没有好下场。你又为什么在这儿？谁让你来的？那只狮子？”楚知莫朝他走了两步。

“巫师星球那么多巫师都死光了？怎么只派你来？”楚知莫说话语速不快，慢条斯理，但正是这样，才更让他害怕，因为根本听不出楚知莫的情绪。

“作为你的哥哥，我有义务提醒你，不管你是来做什么的，立马回去，还有，这个和平体验店拆了吧，不要招祸上身。”

每说一句，楚知莫就离他更近一点。

“哥……我有任务……”

“狮子给的任务不算。”

“……”

余卜洛耳朵抖了抖。面前的人给他的感觉不对，之前还那么冷漠，怎么现在话这么多。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他懂。

白光乍现，他侧身躲开，弓身亮爪，离弦一般冲了出去，眨眼间来到“楚知莫”身后，利爪勾在那人脖侧，厉声问：“你是谁！”

“小洛，我是哥哥。”

余卜洛有一瞬的迷茫。突然柔下来的声音好像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他感觉脑袋有些沉，眼里的光亮暗了一下。

“我是哥哥啊，小洛。”

就是这一瞬的犹豫，他被摁倒在地，大手掐着他的脖子，这个力道，是要置他于死地！他拼命地蹬腿，猫爪狠抓那人的手，但对方好像不知道疼似的，手上的劲越来越大。

他已经完全呼不上气了，脸涨得发紫，意识模糊间，他好像看见那人拿出了一根针管。

什么？！银白色的金属光泽从他眼前一闪而过，扎向他的胳膊！

不——

千钧一发之际，子弹的破空声响起，掐着他的手一松，他连滚带爬地远离“楚知莫”，跪在地上喘匀气后嗓子疼得厉害，控制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太厉害，最后就成了干呕。

再抬头，“楚知莫”不见了，一双黑色皮鞋在他面前站定，顺着往上，是祁温刻面无表情的脸。

余卜洛看着他收起枪，说：“回去吧。”

没等他做出反应，祁温刻已经弯腰抄起他抱着往回走去。他觉得现在的祁温刻也好可怕。

“你的哥哥？”

突然的声音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答：“嗯……是吧，可能也不是，哥哥他对我一直很温柔，他不是这样的。”

回到房间，他被放到了床上，祁温刻有些凉意的手指在他脖子上摩挲。

他有点痒，躲了一下，捂住脖子跳下床，拍拍被他带到床上的灰尘，说：“对不起，我本来不想弄脏你衣服的。”

他感觉这个人类在生气，肯定是因为弄脏了他的衣服。但是之前明明说了“没关系”的，怎么还食言。

“你好像不怎么完全变成人。”

他没反应过来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呆呆地“啊”了一声，才说：“哦，半人半猫很方便啊，而且，这样的我会更强一些。”

跟祁温刻说话的时候他施了疗愈巫术，脖子上的紫红色的勒痕很快褪去。

“嗯。睡吧。”

虽然祁温刻没有说，但余卜洛很自觉地把大衣丢进了清洗柜。冲完澡回到床上，祁温刻已经睡了。

他在旁边趴下，没敢往暖炉怀里钻，打算凑合睡一晚。他太累了，闭上眼脑子就开始宕机。梦里，一个大暖炉抱住了他，他舒服地喟叹一声，又往暖炉怀里拱了拱。

此时在巫师星球，萧敬昀收到了一条消息：放他走，否则杀了你。

“哦？”萧敬昀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轻轻勾起。然后装作没看见，删掉了这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