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退锋笑吟吟地看着两个人的互动，他知道南栖不是个没分寸的，品行也好，自然不会阻拦循洲的社交。

只是南栖的“糖衣炮弹”显然不止针对于循洲一个的。

江退锋看着发到自己手里的糖果，再看看一脸期待的南栖，和他身旁表情与南栖如出一辙的循洲，迟疑几秒后还是送进了嘴里。

柔软的奶香里混着水果微微的酸，倒是没了奶制品的腻，反而多了一点堪称清新的感觉。

江退锋没有咬碎它，他把那颗奶糖含在口中任由它慢慢融化，小小的圆球让江退锋的脸颊鼓起了一个小包，冲淡了英俊容貌自带的锋锐的攻击性。

让他显得格外柔和。

但他做的事情显然没法用柔和来形容。

江退锋慢条斯理地戴上黑色手套，他俯身拎着星盗的衣领把人揪起来，琥珀色的眸子里沉着冷意：“你应该不想尝试我的手段吧？是谁让你们来劫持这艘星舰的？”

星盗惊恐的视线落在江退锋脸上，又从他的脸上转移到身后，浑身都在发颤。

江退锋：？？？

他迷茫地转头，就见循洲百无聊赖地靠坐在桌上，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块溟磷矿，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把小巧匕首，正一脸无聊地给那块矿石“削皮”。

溟磷矿是一种能量极为丰富的矿石，矿石硬度低，强大的战士甚至能徒手捏碎。

但不管硬度多低，溟磷矿毕竟都是能量矿石的一种，循洲这样用把匕首就直接能像给水果削皮一样在矿石上削下长长一条来，也是一种很恐怖的实力。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问题是循洲削了两下后就默默抬眼去看被江退锋拎在手里的星盗。

青年视线游移，手中匕首转了个刀花，就像是在考虑从哪里下刀一样。

江退锋哭笑不得，怪不得星盗吓成这样。

循洲自己也相当无奈，平时这种带有刑训色彩的问询都是由他来动手的，江退锋向来是金尊玉贵的，只是如今身份置换，若是他一个储君表现得如此熟练，反倒要招来怀疑。

但依着循洲的性子，让他在后面什么都不做也是不可能的，故而才有了这么一出。

不过循洲毕竟有同化力，他将自己的精神力附着在掌中匕首上，刀刃转动的瞬间就已经将接触到的矿石悉数转化吸收，这才能做到动作如此顺滑。

江退锋自然是对此一清二楚的，但是架不住星盗不知道啊。

他轻挑眉毛，看了一眼快要吓哭了的星盗，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戏谑的味道：“古时候有一种刑罚叫做凌迟，刽子手用刀将犯人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在这个过程中犯人依旧是活着的，最多可以割三千刀。正巧，我对这个手法略知一二。”

星盗哆嗦不停，眼里满是恐惧，有细细的红血丝顺着眼球一点点攀上来，像是怒张的心脉，把恐惧传遍整个心脏。

江退锋面不改色，他松开揪着星盗衣领的手，朝身侧伸手。

下一秒，温热的匕首手柄落在江退锋掌心，匕首的握把上染着循洲的体温，江退锋轻轻勾唇，将锋锐刀刃轻轻搭在了星盗的肩上：“你想试试吗？”

“不、不要......”

星盗被吓破了胆子，他顾不得自己被锁在监禁室的柱子上，拼了命地往后蹭去，即使手腕被金属镣铐勒出血来，都竭尽全力要离江退锋远一点。

江退锋蓦然笑起来，他用立起匕首来拍了拍星盗的脸颊，冰凉的刀刃与拍/打/皮/肉发出清脆响声：“那就好好交代，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别隐瞒，也别编造，我就不会对你动手。”

说着，江退锋站直身体：“季野。”

季野上前：“是。”

他转身把小型拍摄设备立在桌上，循洲和南栖识趣往两边让了让，江退锋也退出拍摄范围。

一个星盗而已，审讯画面里如果出现了帝国储君、帝国元帅和调查委副委员长，那这性质可就变了。

摄像画面里，季野眉眼俊秀，面上一派冷漠之色，一板一眼地向着星盗宣告他的罪名，劝导星盗如实招供。

江退锋听了一会儿，轻轻出了一口气，果然不出他所料。

他跟南栖对视一眼，对循洲打了个手势，三人前后脚出了门。

出了门，南栖倚在墙上，声音柔和：“背后的人藏得很好，应该是吐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江退锋也是颔首，那个星盗被他和循洲吓破了胆子，他看得出来那人没有撒谎。

循洲叹气：“大海捞针。”

江退锋笑着摸摸他的头：“不算大海捞针吧，我们起码还是有一个大致范围的，是不是？”

他抬眼看向南栖。

循洲茫然一瞬，随即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压低了声音：“是那份名单？”

江退锋轻轻点头：“是，有人买通了宇宙星盗在南栖的必经之路上劫持星舰，想要做出南栖因为意外殉国的假象，避免那份名单流传出去招惹祸端。”

南栖蹙眉：“但是那些星盗好像并不急着杀了我，特别是那个领头的，他们认识我，很快就把我抓出来了，却一直没有要我的命，直到云团长带人赶过来，才像是刚想起来要杀我一样。”

江退锋一直在想小龙当初截来的视频里的星盗为什么不动手杀人，像是在顾忌什么，也像是在等待什么，有了南栖这句话，他总算可以提出在脑海中盘旋了许久的想法：“或许，不只有一个老板呢？”

南栖微怔。

反倒是循洲瞬间就明白了江退锋的意思，他微微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有人买凶杀人，而有人也出了钱，却是要星盗保住南委员长的命？”

南栖恍然：“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了，星盗想赚两份钱，所以是准备拖到最后一刻再动手，要保证我活着被援军带走，随即在救治的过程中不治而死，这样想保我命的人也没法说什么。”

“只是云团长带人来得太快，破坏了星盗的计划，反倒是他们被第四军团一锅端了。”江退锋看了循洲一眼，笑吟吟道，“还得多谢储君殿下的慷慨解囊啊。”

云从深一向是个擅于狮子大开口的，循洲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腰侧，当年他总是把荷包挂在那里。

青年可怜巴巴地抿了抿唇，冲着南栖笑笑：“都是我应该做的。”

南栖忍不住笑起来，他又摸出来两颗糖果塞进循洲手里：“等回去之后我会把云团长要的资源送到桐居，殿下不必忧心。”

循洲眨眨眼睛，他慌忙摆手：“哎，不用，我开玩笑的——”

南栖没给他拒绝的时间，青年温柔地身上拍了拍循洲的肩头：“我再去重新整理一下名单，尽量缩小怀疑的范围，看看能不能尽快将背后买凶的人找出来。”

江退锋点头，他目送着南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随后才戳了戳循洲的脸颊：“怎么了？”

循洲有点儿迷茫地看着江退锋：“南委员长他刚才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但我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他好像心情不太好。”

循洲这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了不对，任凭谁刚刚在生死之间徘徊了一趟都不会有好心情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方才那一瞬间的感觉，但循洲就是觉得不对劲。

南栖的不高兴好像并不来源于方才的那场谋杀。

江退锋几乎在转瞬间就明白了循洲的意思，他下意识抬眼去看南栖离开的方向，半晌才回答循洲的疑问：“南栖有个弟弟，十几年前就去世了，那个孩子有一双很漂亮的蓝眼睛，在有阳光的地方与你的眼睛有一点像。”

循洲恍然：“原来如此，南委员长是想起他弟弟了。”

江退锋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只是轻轻叹口气，拉住循洲的手往舰内休息室走去：“你该好好休息了，去睡一觉，醒了就到融金星了。”

宇宙中光怪陆离，数不清的奇异星体或快或慢地旋转、移动，融金星也不例外。

江退锋站在窗前，看着原创浅金色的星体，眼底尽是赞叹。

这大概是他见到的最美的一颗星球，颜色或深或浅的金色星云大片大片聚拢在一起，半气状的星球周边环绕着一圈旋转极为缓慢的星云层，星云层是淡淡的银白，金银两色交相辉映，无比夺目。

洛易斯号渐渐靠近星云层，在与星云层接触的那一刻，洛易斯号明显抖动了一下，战舰张开了防护罩，速度一降再降，花费许久才穿过这片星云层，进入融金星的范围。

循洲禁不住回头去看被他们抛在身后的星云层：“洛易斯号已经是一级战舰了，怎么穿过星云层的时候还有这么大的震动？”

江退锋跟着循洲一起回头去看，他浅笑，低头调出来融金星的拍摄图片：“你知道这一圈星云层是由什么物质组成的吗？”

循洲一怔，他有些迟疑地开口：“难道是这星云层有古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