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

罗里正趁着天黑，带村子里的人，去隔壁村庄偷东西，偷的当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牲畜粪便。

这个隔壁村庄也是松阳县的，就是偷罗里正化肥的刘大毛管的村子。

“里正，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好？”说话的是大李村的村民，年纪不大，算得上是青壮年。

罗里正特意挑这样的青壮年来的，怕偷的时候被发现。

“这不提倡，但是咱村的不够用，又新开荒了这么多地，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罗里正说的倒是实话，大李村的化肥本来是够用的，但是再多也经不住那几个人你一挖我一挖的，而且又新开荒了好些土地。

这都要化肥。

反正这个村子的人也不知道，就当他们是给人家打扫来的。

罗里正知道这个村的垃圾坑在那里，直接指挥村民往那里去，弯腰就开挖。

“呕，里正这也太新鲜了。”

“是啊。”

都捏着鼻子，脑子都被熏的发晕，幸好他们还记得这是好东西。

大家伙都捏着鼻子，脑子都被熏的发晕，幸好他们还记得这是好东西。

也没给人家挖空，就挖了一小半。

“汪汪汪汪汪！”

刚想走就被这个村庄的狗给发现了。

“谁在那里？”

罗里正拉着车就往前冲，头也不回，嘴里还喊着：“快跑。”

“许县丞，你叫我看的小猪崽有消息了，咱今天去瞅瞅不？”王武急忙慌往县衙跑。刚看见许县丞嘴巴就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前几天，许县丞就想给自己也找个活干，现在县衙每一个人都在忙，只有许县丞闲着。

他心里也有些着急，让王武在县城巡逻的时候，给他看看那家有小猪崽卖，养一年正好等过年的时候杀了吃。

天天县衙吃饭连个肉腥都不见。

“去，今天去瞅瞅。”许县丞利落起身。

王武见许县丞说今天就去，扭头就跟着他去。

“爹，那有咱这样的，把快病死的小猪崽装成好的卖给人家，这太亏心了。”少女站在院中间，对着一个正在用热水洗猪的老头说道。

“你急啥嘛？那个汉子说去问问，又没来拿钱买呢？我咋就应该亏心了？”老头嘴上说着活，也不影响他手里的活，这个老头人家都叫他钱老头，凹槽他的是他闺女，钱小丫。

他是刚搬来这松阳县的，终于在松阳县专门搞养猪。

前几天他家老母猪一下子下了七只小猪崽，还都是母猪，把钱老头乐坏了，直说是七仙女落他家院里了。

刚乐没几天。

七仙女就开始跑肚拉稀。

拉的还是灰白色含气泡的，钱老头花大钱请县城医馆的郎中来看了看。

郎中光看了一眼就说没救了，这七只猪都得了痢疾。

痢疾！那还有得治？

钱老头当时的心那个痛哦！

现在钱老头开心了，那个傻呼呼的人挨家挨户的问那家有小猪崽，在他看来就是冤大头自己找上门来了。

钱老头细细的给小猪崽刷洗干净。

这跑肚拉稀的小猪崽太脏，一看就知道有问题，收拾干净利落一点，让那人看不出来。

“钱大爷，我来看小猪崽了。”王武敲了两下门，高声询问。

钱老头冲钱小丫一指挥，就让她去开门。

气的钱小丫嘴巴都气鼓了，但还是拗不过她爹，跺着脚去开了门。

七只小猪崽也被钱老头洗干净了。

洗的猪脸粉扑扑的，就是有点太瘦，四条猪蹄子还抖啊抖的。

许县丞刚进院，一看这小猪崽就知道有问题，猪蹄子抖的像筛糠，一看就知道不健康。

钱老头热情的迎上去，和二旺哈啦着。

“看俺家这小猪崽，怎么样？不是我吹牛，长的只能嫩俊了。”

王武之前都没怎么吃过猪肉，他家也没人养过猪，他也不怎么了解猪。

只觉得这七只小猪崽洗刷的干干净净，被排成一排，看着确实漂亮，在王武眼里已经自动把小猪崽换成煮熟的猪肉了。

怎么看都漂亮，还香喷喷的。

“钱大爷的小猪崽确实漂亮。”王武本来想压压价的，假装不满意好压价，但是一看小猪崽香喷喷的，也忘了压价了。

“一头小猪崽多少钱？”还是先探探底。

钱老头丝毫不心虚，伸出五个手指头晃了晃。

“五两银子。”

“而且俺家小猪崽不单卖，要买就把七头小猪崽全买走。”不打包卖，这小猪崽死家里他看着多难受。

管别人干嘛，不是自家吃亏就行。

许县丞在心里算了一下，七头小猪崽就是三十五两银子，这么多银子，即使是现在松阳县状况好了点但也掏不出来三十五两银子买猪崽。

再说了，要是健康的小猪崽还好。

他蹲下身，抚了抚最旁边小猪崽的腰身，湿漉漉。

让人没想到的是。

许县丞刚收回手，小猪崽噗噗噗几下，直接拉了，摇摇晃晃的站都站不住了。

钱小丫尴尬的低下头，捂住脸。

这下，二旺再傻也知道这个小猪崽不健康了，想拉着许县丞扭头就走，不买他家的小猪崽了。

钱老头一看二旺想走，直接拉着他，一屁股坐地上撒起了泼。

“老天爷，你俩摸俺家的小猪崽，给俺摸跑肚拉稀了，你俩还想跑？”钱老头不嫌丢人，毕竟要是这七头小猪崽卖不出去，他难受也能难受死。

这一嗓子嚎的跟杀猪似的。

钱老头的声音不小，住的又是巷子胡同。

一喊左邻右舍都出来了，大家都是新邻居，虽说钱老头是不稀罕人的样子，但也没见过他这么撒泼啊。

机灵的看见许县丞和王武直接去县衙喊人去了。

看热闹人围的越来越多。

钱老头觉得这个汉子和旁边那个老头，面皮薄，说不准不好意思直接就把银子付了，那个老头看着气质非凡，指定有钱。

钱老头原先是个卖货郎，在各个县都是走走停停的，也因此他没认出来那个老头是松阳县县丞。

“你们乱摸俺的小猪崽，哪有你们这样的，不买小猪崽乱摸？”钱老头话说的胡搅蛮缠。

钱小丫脸色通红上前想要拉起她爹，低低喊了声：“爹，起来吧，丢人。”

结果钱老头根本不搭理她。

“你再胡说八道，我打你。”王武一遇见这种事就想动手。

钱老头就等他这样说，把自己脸往王武身上凑还说：“他还想打俺，还有没有王法，叫俺家猪摸拉稀了还想打俺。”手还拍了拍地。

“老天爷，还有没有王法！”

许县丞赶忙上前拉住冲动的二旺。

他见这个钱老头实在胡搅蛮缠，也不想给他留面子了。

“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这个小猪崽真的是我摸拉稀的吗？”许县丞直视着钱老头。

两个老头这样对视，心虚的那个自然低了一头。

钱老头才不虚呢。

右手放在胸口前道：“就是你摸拉稀的，你肯定有啥招，叫俺的小猪崽跑肚了了，你赔俺的小猪崽。”

“好，那我请大家能不能来个人，摸一下其他小猪崽的腰部，如果摸其他小猪崽也拉稀，那就说明你的小猪崽本来就不健康。”

他话音刚落就有好事者跃跃欲试，钱老头自然是不愿意，百般阻拦。

但是看热闹的人太多，由不得他做主了。

好事者还是钱老头的新邻居。

七只小猪崽，刚刚那只许县丞摸过的小猪崽都已经倒地了。

这个邻居还特意挑了一个看上去强壮些的。

刚摸上去，小猪崽就拉了。

这下子，大家心里也都有了答案。

许县丞抬眼直视着钱老头，步步逼近他道：“我刚进来就看见小猪崽猪蹄子抖的厉害，我摸上去还湿漉漉的，说明你在之前给小猪崽洗了个澡。”

距离钱老头直剩三步之遥，他依旧趴在地上，不过现在抬起头惊讶地看着许县丞。

许县丞站在他面前，光影投射下来，钱老头看不清她的脸，不过能听见。

“而且粪便灰白色有气泡，说明小猪崽在之前就得了痢疾，你这样诬陷我，我可以去报官，告你个诬陷罪。”许县丞这样说当然是在吓钱老头。

许县丞和二旺都没注意到，姜戈就在人群中看着。

钱小丫受不了了，摸着眼睛哭。

“就是俺家小猪崽得了痢疾，俺爹心疼，想骗你们俩的钱，但是俺爹不是没拿你的钱吗？咋还要报官？”

“因为你爹犯了大周的律法。”姜戈淡淡出声

钱小丫拉着许县丞的手说：“爷爷，求你不要报官，俺爹只是太抠了，俺家七个小猪崽都得了痢疾，他就是一时想岔了，俺爹干了错事我替他给你道歉，俺家小猪崽俺家也不要了都送给你。”眼泪一直流，嘴唇也在颤抖，连话都说不清楚，钱小丫是真的害怕她爹被抓进去蹲大牢。

许县丞只是想吓唬他一下也没有想过真去报官，这个小猪崽他没有买，虽然看不出来小猪崽得的痢疾，但是一摸小猪崽就会跑肚拉稀，即使别人真的买了，钱老头也跑不掉。

但是姜戈都来了。

钱老头趴在地上，怀抱着那七只小猪崽，小猪崽们刚拉过身上都脏兮兮的，可即使脏了他也不松开手。

看着也有些可怜。

“我有办法治好小猪崽的痢疾。”姜戈也舍不得七只小猪崽就这样死掉。

钱老头听到姜戈说这句话才把头抬起来。

“真的吗？”

看到姜戈点了点头，他的眼里突然浮现出光亮。

姜戈让二旺去医馆帮忙买党参，黄连，黄柏，黄芩各，连翘，茯苓白术，石榴皮，干姜，木香，白头翁这些中药材。

小猪崽得了痢疾只能等死，千百年来都是这样的，一直到了现代才有特效药，在古代是没有什么法子的。

不过姜戈在现代时听说中药有一个药方治痢疾很管用，可以试一试，或许有效果。

在二旺去买药材的时间里。

钱老头突然从地上也站了起来，主动走到姜戈面前弯下腰说：“县令大人，是俺做了亏心事想坑人，俺心眼子没用到好地方，你想咋处置俺就咋处置俺，这件事，说到底是俺亏心。”

钱小丫又一下子跪在了姜戈面前，扯着嗓子哭，喉咙里红彤彤的扁桃体一眼都能看见。

虽然说钱老头有坏心眼，但是老天爷恰好让他遇见了许县丞，而且许县丞一眼就看出来这小猪崽有问题。

坏心眼没使上。

吓唬吓唬就得了。

许县丞和姜戈互看了一眼，彼此都心领神会了对方的意思。

姜戈咳嗽了两下，低声说：“本来你拿病猪崽装好猪崽想要讹诈钱财，就已经触犯了大周的律法，但所幸没有酿成大祸。”民不追，官不究。

她看了一眼许县丞，他正把跪地上的钱小丫扶起来。

二旺拎着药包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怪让人感动的。

赶紧把姜戈要的中药材递给她。

姜戈问钱小丫，她家的厨房在那，给小猪崽们熬药。

慢慢熬成了褐色的汤汁，七只小猪崽在地上边拉边抽抽。

姜戈拿着碗，让钱小丫抱着一只小猪崽掰开猪嘴，往里面灌药，钱小丫听话抱起小猪崽，但是小猪崽身上都是脏东西，她不敢抱结实，搞得小猪崽乱蹬乱踹。

看得二旺眉头一皱。

直接上手抢过钱小丫怀里的小猪崽，强硬地掰开猪嘴，猪急的乱嚎，没用。

姜戈就势把药灌进猪嘴里。

剩下的六只小猪也是以法炮制。

做完这些她还不忘叮嘱钱小丫。

“这个药一天两服，等小猪崽不拉肚的时候就可以停药了。”

姜戈也没想真的追究钱老头，再说追究也不行，都说这事要捉贼要捉赃，钱老头也没有卖成，这罪他就没犯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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