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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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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此行的金主,白甑祈住了这小旅馆里最大的一间房。房中有一厅堂,颇大,所以想要商量事情,当然是去他房中最方便,毕竟现在人都到齐了,没有一张大圆桌,还坐不下这么多人。

圆桌旁有四个座位,只坐了三个人,其中有两位姑娘,岁岁和玉梅。还有白甑祈,正在为两位姑娘殷勤看茶。

流云坐在书案后,西风立在一旁,正在向他描述西域地径,流云则画成草图。

南山现在有伤在身,以静养为主,所以一进屋,白甑祈就将她引向了房中的斜躺摇椅。

南山靠在摇椅上,静静地看着玉梅,不出声。

南山本来是很期待见到玉梅的,不仅仅因为她是传闻中的白甑祈的梦中情人,也因为她是苏御史的女儿。虽然南山自从上了清蒙山后,也算远离朝堂,但是她似乎总能从别人的只言片语里听到些朝堂的动向。

或许这就是她有意识的捕捉,她知道清流派早就随着父亲的死而彻底消沉,御史位上的后来者——苏御史只能勉强支应,已经无法再形成一股势力。而长公主一派的势力则借着父亲在圣上心中挑起的对右相的戒备之心,而迅速膨胀,如今已能和实权派抗衡。

在南山心中,如果父亲的运气好一些,或许就如这苏御史这样,虽然位低人轻,在官道上处处碰壁,但也能凑活度日,要是真的这样的话,自己就总还有一个完整的家。

这一切思绪隐隐地藏在南山心中,更加重了一层她对苏玉梅的好奇,因为她代表的也是南山的另一种人生,如果命运能对南山多点偏爱的话。

当南山见到苏姑娘的时候,那另一条思绪瞬间转到了明面上。南山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苏姑娘太符合南山想象中的御史之女的形象了。

玉梅很消瘦,坐得很直,一眼望去便知是知书达理之人。很难形容这种感觉是怎么形成的,或许是她盘住头发的那只简朴木钗,笔直古朴的造型和她端坐的姿态相应,显出些柔中带刚的气质;又或许是她眼里那种翼翼的光彩,说话时自然流转,既坦诚又亲和;又或许是她坐在桌边喝水时那从容却优雅的风姿。

或许一切都是南山的附会与幻想,毕竟谁能从外表就读透一个人的多种特质呢?但是,此刻在南山的心里,玉梅已经成了御史之女的标准摸样,南山甚至在心中低叹:“谁不会为有这样一个女儿而欢欣雀跃呢?”

南山还忍不住想,这一定是小时候父亲期待南山长成的样子。自己小时候那么调皮,天天在家里捣蛋,父亲虽然拗不过母亲,不能严加管束自己,但是心里肯定有偷偷失望吧。

南山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距离十岁那年已经十一年了,为什么想起父亲还是那样心痛。有的时候,她不愿意去想父亲,父亲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了,可是他知道母亲会旧病复发吗?

母亲拖着病体被流放,连十天都没有撑过,南山每次想到这里,内心里就充满了恨,她总是先恨父亲,又不舍得恨父亲,但是心里那么痛,她只能恨命运。

所以,今天看到另一个好命的“自己”——玉梅的时候,南山的心情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只是觉得有一种冷,那么快的蔓延,好像把整颗心都冻住了,她甚至不敢呼吸,她怕动作大一点,心脏就会碎成冰渣渣,那样还能拼起来吗?自己还怎么走下去?

有人敲门,是侍卫禀报有信送到,白甑祈开门接了信,回到桌前,拆开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向大家陈说要点:“西南观察史给我的回信到了。一封是说这西南州府平素为人中庸,这次不知为何会对我如此失礼。另一封是他责成这西南州府,配合我破少林方丈了悟大师遇害一案,此案全权听我指挥。”

白甑祈说完一拍桌子,“现在我们武有西风师兄,文有正经公文,直接去那西南州府,会一会这八丝长老吧,倒要看看他能翻出什么花来。”

流云沉吟道:“我们目前只有西风一人,能和这金丝会过上招,我们现在一是不清楚他们这里有多少武力埋伏,二是如果他们直接挑明动武,即便西风能胜过对方,他们若是随意抓我们一个不会武的施以协迫,那我们也太过被动。目前我们恐怕先需要调来更多高手,而且最好就在附近,才能把握这一时机,拿住这群人。”

流云先看向白甑祈道:“如今事态紧急,已非一党一派私事,或许你先调来岭南侍卫中的高手应付?”

白甑祈答应,立刻出门招呼侍卫传信。

流云又看向西风,“此事事态重大,我们须告知天山堂,早做准备,西风师兄你手书一封给门主,我们这边需要支援,信交给紫叶阁,他们会以最快速度传到京城。”

流云让出书案,给西风写信。

流云随即走向圆桌,落座后转向南山的方向,对她说:“这些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离此地最近的高手,就是追山道,恐怕还是要先将你师父和师妹请来。”

流云一边说这话,一边注意到南山的不对劲,她面色发白,眼有泪光,眼神只是虚虚看着自己的方向,流云想到自己正坐在苏玉梅的斜对面,所以刚才南山看着的应是苏姑娘。

流云落座后,南山的视线被挡住,听到流云的话,才回过神来。她只听到最后几个字,“将你师父和师妹请来”,她面色惨白挤出一个笑,“好啊!我也想师父了,我去请。”

流云本想说:“你身上伤重,我一人前往即可。”可看见南山不寻常的摸样,还是将话咽下,顿了顿道:“你身上有伤不方便,我和你同去吧!”

南山点了点头,不发一语。

流云又转向西风道:“那我和南山先回一次钦州城,白天那西南州府的各个出口都有甑祈的侍卫监视,夜里就要麻烦师兄注意一下了。白天人多眼杂,不方便行事;他们如有异动,定是选在晚上。钦州城不远,我们即刻出发,最迟明日傍晚之前也能回来。”

西风应下:“好,不用担心,我会注意西南州府动向的。”

岁岁走到南山身旁,握住南山的手说:“南山,我这次出来已有十日,自小还从未和爷爷分开这么久,你回山能否帮我去看一下爷爷,告诉他我此行一切顺利,请他老人家不要挂心于我。走路的时候多看看脚下面,照顾好自己。”

南山一边听一边滚下了泪珠,用好的那只手慌忙抹去,应道:“我会的,我也想师父了。”

岁岁有些惊讶,南山素来直爽,大大咧咧到甚至有些没心没肺,怎么出来几天,竟铁骨柔情起来,但也来不及细想。因为南山一哭,岁岁也忍不住红了眼圈,爷爷腿脚不便,自己又不在身旁照应,也不知道这些天来生活可还便利。

但是,自己也不会骑马,事关紧要,不能拖累了速度。岁岁避开南山的伤处,轻轻地抱了抱她,安慰道:“没事的,你马上就能回山见到师父了。”

“那请南山姑娘和叶公子来我房内,我替你们稍微装扮一下,以防路上若被人认出,恐惹不便。”玉梅也站起身,领着二人向自己屋内走去。

正是春草芳菲的季节,出了城,放眼望去,翠玉蔓延,远远的青山在薄雾中突出朦胧的轮廓,很是让人赏心悦目。

南山身上有伤,还要骑马颇有些费事,只有略微侧些身子,用那侧没受伤的肩膀,靠在流云怀里,不会牵扯到肩伤,也不会压倒背后的伤口。

流云每日需要小白虎吸血控制毒素的蔓延,所以此行两人还需要带上白虎。但是,南山此行受了伤,所以不能如以往那般将小白虎塞在怀里。于是,这次只能把小白虎放在马侧的一个布袋中。

它不时从挂袋中探出头来,可怜巴巴地看向两人,发出呜呜的声响。

流云揉揉小白虎的脑袋,似乎在安慰它,马上就到了。

南山的注意力并没有被小白虎吸引,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四周满眼的翠色,脑海里一片空空荡荡,心里那激烈的情绪也早已平荡,只是无波无澜。

流云感觉气氛不对,小心地问道:“你是不是想起谢御史了?”

很长时间,南山都没有回答,流云以为她不会回答了,只听她幽幽地说:“我可以恨吗?”

虽然追风在疾驰,四周的景色飞快地往后溜走,但是两人之间的对话节奏却极慢,流云也很久才回话:“你可以恨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南山又说:“我不知道该恨谁?”

流云这次回话很快:“气起来了谁都恨!”

南山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忍着伤痛,作出了高难度的动作——回头看了一眼流云,疼得龇牙咧嘴道:“原来你也有说话这么痛快的时候。”

流云腾出一只抓住缰绳的手,扶着南山回到原来的姿势,“你躺好,不要乱动,加重伤口了,你就回山躺着去吧。”

南山切了一声,心中暗道:“这果然才是我认识的流云,磨磨唧唧。”

流云又小声补了一句,“不气的时候,谁都不恨。往前看,不要回头。”

南山听了,小声嘀咕一句,“我想师父了。”

两人到天梦山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南山开始催促:“快点,快点,夜里上山,我看不清路。”

流云学着西风的样子,将浑身是伤的南山从马上“端”了下来。南山腿上没伤,一着地就飞快上山,只是内力有伤,倒也没法直奔山顶,只能快步爬山。

流云拍了拍追风,让它自行休息去,抱出小白虎,也紧忙跟上。

天梦山不算高,中间不休息,半个时辰也就登顶了。

只是天色暗得还是比南山爬得快,她后半程还是靠流云扶着那只好手,带路。

终于爬到了山顶,南山却没有感到一丝轻松,因为追山道那两间小茅屋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

流云放下小白虎,示意它去山里玩耍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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