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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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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落里突兀的拜师最终以谢和玉无奈松口作结尾,为尽快赶赴药王谷,二人在十二楼撤走后空空如也的荒村里寻觅,最后寻到了没有牛的牛车与没有布帘的帷帽。

露天马车摇摇晃晃,昏迷中的周盈靠在元翡怀中,脸颊苍白。

谢和玉坐在车头,鼓捣着只剩斗笠的帷帽,而承担起一切的枣红小马约莫是马生第一回被当作牛来拉车,走得既委屈又心酸。

在第三次戴上以为修理好的帷帽,结果车一颠,青纱便被风卷走后,谢和玉无奈地看向伸手捉住纱布的元翡。

刚当上倒霉师娘的谢和玉闷闷问:“我说,小翡啊,我非要戴这玩意吗?”

自然拿过斗笠接手修理工作的元翡头也没抬:“您忘了我之前和您说过什么了吗?”

谢和玉认命复述道:“树大招风,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在漠北和在中原不一样……我知道了。我戴,我戴还不行吗。”

马车摇摇晃晃,由一个白日走到下一个白日。

其间,因谢和玉传功,周盈醒过一次,但自以为还在陷阱中的周大小姐伸手,却连话都没完整吐出一句,就又昏了过去,连手都还覆在元翡脸颊上。

而元翡握住了将要下落的手,将眼睛埋进周盈的掌心里。

车头的谢和玉默不作声的将帷帽戴起,流云却走得更快了些,谢和玉心道待药王谷后一定要找个时机把俩孩子打包送回漠北去。

药王谷地处偏僻,非官道能至,于是在看着地图的谢和玉的指挥下,流云拖着车一蹄踏进了林间小路。

夏日的阳光刺目又炙热,窝在元翡怀中的周盈却瑟瑟,谢和玉探查着她体内经络,却发现被压制的那股毒竟隐隐有冲破禁锢的趋势,不由蹙眉。

再这样下去,只怕还没到药王谷,周小黄鹂就要一命呜呼了。

便宜徒弟投来的目光太焦急,谢和玉思来想去,摸出了袖子里的一方小木盒。

那是出云外涧时,除了干粮外唯二交到自己手上的物什。

当时云商婆婆说:“此乃我毕生心血所研制的三枚丸药,我当年捡到你时,你身上不止有伤亦有毒,我没见过这般的毒,用药三年也不见任何削弱,但所幸此毒并不激进只是不知何时会发难,你带着这个也能预防一二。”

横竖丸药有三,人命关天,谢和玉迅速掏出一粒钳住周盈下颚,巧劲使她张口,再一推,直到细微的吞咽声入耳,她才松了口气。

元翡却蹙眉道:“师娘,这是?”

谢和玉摆手道:“横竖我不会害她,不过在她面前,你莫要与我师徒相称……若回飞雪山庄,也莫要与周矜提起我。”

元翡虽不解,但没多问,而是从善如流的改口:“我明白了,前辈。”

吃下丸药后,周盈面色不再如一早苍白无力,元翡原本忧心,见此也稍稍松了口气。

车马又行了片刻,流云的马蹄跨过一处树丛,便再不肯往前。

青纱并不轻薄,于是瞧不清视线的谢和玉稍掀了一指去看,才见爬满绿藤的药王谷山门正矗立在十丈外。

谢和玉看了看山门又看了看流云,纳闷地拍了拍枣红小马:“还有些路,难道你也累了吗?”

元翡倒是极自然的翻身下了木板车,再小心翼翼的将周盈打横抱起,将绵软的手臂搭上自己肩膀,再将她的脑袋摁在自己胸前。

做完这一切后,元翡走到还在和流云较劲的谢和玉身边,解答道:“流云没做过这样的差事,不想让其他人瞧见,前辈,最后这点路我们走过去就是了。”

觉得稀奇的谢和玉瞅着别过马脸不看她的流云忍俊不禁,但还是伸手拿了马背上的行李背在自己身上,跟到了元翡身边。

于是,昏昏欲睡的药王谷山门弟子一抬头,便见一名侠士抱着伤者,而她们身旁还跟着个背包袱的侍从。

不对,哪家出行是侍从戴帷帽,主人却无遮掩的?

隔着帷帽,感觉有股怀疑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谢和玉不禁捏了把汗。

但元翡却是坦坦荡荡,目不斜视。

罢了,要是问起来,就装模作样说漠北与中原的规矩不一样吧!

谢和玉心下腹诽着,目光看着青纱下可视的几寸,此时却恰好有风,在元翡停步她也驻足时,瞧见了浮动青纱外,山门口立着的一块牌子。

告示牌上笔走游龙,飘逸灵动;却用词狠辣,犀利非常:

“谢和玉与狗不得入内。”

谢和玉:?

元翡朝着守门弟子稍颔首,朗声道:“飞雪山庄,元翡。”

“我家小姐路遇魔教,一时不查中毒昏迷,不知沈长老可在?还请您带路。”

原本盯着谢和玉帷帽深思的守门弟子乍一听飞雪山庄四个字,便陡然一激灵,目光霎时挪到了元翡怀中的姑娘身上,一时也顾不得什么奇不奇怪,忙侧身拱手道:“原是飞雪山庄的元姑娘,一路辛苦了,请随我来,沈长老此刻正在不苦堂。”

飞雪山庄四字足以教人重视,更何况元翡口中那一声小姐,就差是把大人物三个字写好往怀中贴了。

飞雪庄主周矜迄今未婚,山庄上下唯二庄主有一独女,这一声小姐只怕来人定是飞雪明珠,少庄主周盈了。

药王谷求药,飞雪山庄派少庄主亲自前来,本就足以证明两派亲厚,可若这位祖宗在中原出了点什么差错……

守门弟子不敢再想,连脚步都快上了一倍。

而看了门口告示,心中惊骇的谢和玉紧跟着元翡,悄悄撩开帷帽一条缝见那弟子领路遥遥在前,便小声问元翡:“你早知道了?”

元翡不明所以:“前辈说什么?”

谢和玉急了:“方才山门前,你没瞧见那道告示牌吗?”

元翡神情顿了顿,随机宽慰道:“我身在漠北嫌少探听中原事,不过药王谷谷主现今病重,哪怕门口有这样的告示牌,只要没被发现就无大碍。”

无大碍,无大碍。

都被人挂门口了还有什么无大碍。

见谢和玉半天没吭声,元翡悄悄问:“您和这药王谷主,究竟什么仇什么怨?”

谢和玉心道我一个失忆的人怎么知道,只能愤愤道:“狗到底同她什么仇什么怨。”

不让我进门就算了,狗凭什么不能进!

各怀心事的一众人纷纷加快脚步,跨过廊桥,遥遥便见一处四面通风的小庭院,而庭院中一树紫藤萝尤其醒目,而庭院四周皆由纱帐包裹,将清苦的草药气留在了堂内。

带路的弟子一路至堂前,到一面容姣好的女子身侧,低声几句,那女子转眸看来,杏眼澄净,眉却蹙在了一起。

女子几步走到元翡身边,一拱手道。

“我是不苦堂掌事弟子,还请姑娘带着病人随我入内——竹苓,速去堂后请琳琅长老!”

这头匆匆,那边也忙忙,谢和玉瞧不清东西,只能背着包囊亦步亦趋跟着,但心下却无半点不耐烦。

或许是这股清苦的味道教她想起云外涧的竹屋。

普一踏入药王谷后,谢和玉竟感到这三年来头一次心安。

就仿佛她浑浑噩噩三年,就是为了来此一遭。

不苦堂内,二楼是专供病人的屋舍,元翡将周盈平放在榻上,便让开步子,又掌事弟子俯身探查。

此刻的周盈面色早没有最初的难看,而是隐隐有红润的血气,只是人还是昏迷不醒。那名弟子诊脉后眉头紧蹙,片刻抽手起身。

掌事弟子道:“少庄主身中奇毒,但所幸服用过解毒的丸药,只是我学艺不精,分辨不出此毒的路数,我先请弟子去煎静心散,长老马上便到。”

元翡拱手道谢:“麻烦这位师姐了。”

掌事弟子回礼后,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屋内,谢和玉听见关门声,掀了一半纱帐,将背上背着的行囊拿在了手上。

谢和玉叹道:“可闷死我了,这一路啥都看不清,好几次差点踩空,多亏我机灵。”

元翡安抚道:“辛苦前辈了,待大小姐解毒后,我们便立刻离开药王谷。”

离开?

谢和玉想起她来此的缘由,不由咂舌,思忖片刻犹豫道:“你说,她们谷主不让我进门,我若是进来了还要请她们替我瞧这失忆症……”

医者仁心,应当会治病后再算账吧?

元翡欲言又止,可话还未说出,门便被人推开了,吓得谢和玉把帷帽一压,老老实实在旁继续装鹌鹑了。

而推门而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元翡最初询问的那位沈长老。

沈琳琅行事风风火火,进门时仿佛也将叽叽喳喳的鸟雀带进了屋舍内,只不过夏日只有蝉虫,所以叽叽喳喳的只有沈长老。

沈琳琅道:“什么中毒,哪里来的少庄主——哎呀,竟真是周盈?”

推门的沈琳琅原本还满面怀疑,可她转眸瞧进屋内,却又是一声惊呼。

“周矜是在漠北教雪砸坏了脑子吗,让才及笄的小丫头出来送东西,简直是枉为人小姨!”沈琳琅怒气冲冲,却又在瞧见一旁站着的元翡时面色一转,弯眸道:“哎,阿翡,长这么高啦,算了等我先看看你家小姐再叙旧!”

沈大长老先声夺人,听的元翡面露无奈,听的谢和玉脑袋嗡嗡。

怎么才躺下个小黄鹂,又窜出只珍珠鸟了!

关于告示牌的来历。

守门弟子看着拿拖把当毛笔的大长老,汗流浃背,而拿着拖把的沈琳琅咬牙切齿——虽然阿姐没说,但我明白她的意思,从此药王谷,谢和玉和狗不许入内!

第6章 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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