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二长老的反应，不少看众顿时拔足想跑，北极仙门的弟子死命拦住，两方差点因此扭打在一起。

逃不走，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消一会儿，恐慌席卷了整个广场，所有人都乱了套。

“长老，这，这怎么办？”

怎么办？二长老面色一沉，知道自己必须站出来给众人一个解释。

他对弟子们又交代了几句，接着气沉丹田，开口对着全场人道：“诸位，请保持镇定，不要恐慌！”

他声音浑厚如钟，响亮地传开，震住了万人。

“后山出了些突发状况，比试不得不终止，现在请所有人随北极仙门弟子引导，有序下山！”

他这么一说，连本来还以为没事的人都开始慌了。

在场那么多修真界高手，什么样的意外解决不了？

一定出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

慢慢的，一些修为较高的修士也察觉到了空气中的不寻常，尽管他们能感知到的范围很小，但后山似乎在不断传来独属于魔物的气息！

荀先被万余人嗡嗡的吵嚷声吵得头疼，觉得那嘈杂的声音像是炸在自己脑袋里。

祭台方向还在源源不断传来让他战栗的气息，种种混乱的感觉侵袭大脑，让他有些眩晕。

这下，真的到极限了。

……

看台某处，百草谷谷主明靖和小儿子明离对视一眼，同时起身，逆着人流，朝广场中央的二长老走去。

明靖是个气质阴沉的男人，他儿子深得父亲真传，几乎就差把乖僻阴郁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明靖见了二长老，没说客套话，开门见山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后山为何会传来魔息？”

是的，普通百姓也许感觉不到，低阶修士也许只能察觉到皮毛，但他可是清楚地感知到了那浑浊不堪的魔息。

二长老一点也不想和他们纠缠，沉声道：“后山禁地出了点意外，长老们已前去探查，说是有魔息泄露出来，暂时不会有事。”

然而他话音刚落，便有弟子连滚带爬地跑来，像是故意打他脸似的，慌乱道：“二长老，后山突然涌出来好多魔物，师尊他们请您加派人手！”

二长老：“……什么？！”

魔物？怎么会有魔物？

这下连明靖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他们都清楚，如果让魔物大肆涌进人界意味着什么——无恣道人牺牲性命守护百年的和平将就此终结，人魔两族又要陷入征战。

“上次出事后不是说已经把缺口补上了吗！？”明靖质问他，“青桑派来的人到底怎么监督的？还是你们故意隐瞒，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魔物突然出现！？”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二长老气势不输地吼了回去。他自己也一头雾水，别人都以为北极仙门连接混沌界，手握危及天下苍生的秘密，满是阴谋，但其实他们知道的也不比外人多。

其他门派的人见这里情况有异，也纷纷围了上来。二长老明白事关重大，不能含糊，强行压下心中火气，对众人诚恳道：“诸位，我门后山禁地突然涌出大量魔物，褚某恳请与诸位联手，共退魔族宵小！”

听到魔物两字，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出现魔物？”“北极仙门为什么将这种危险秘密藏着掖着？”“你们还有什么隐瞒？”

种种质疑，听得二长老眉头紧锁，怒火中烧。

“事出在此，实属我们监管不力，褚某向各位道歉！但若要追究，还请等以后，当务之急是联手退敌！”

其实大部分人并不像他们所表现出的那般义正言辞，多半是想找借口推脱。毕竟如今是太平盛世，和魔物接触的机会本来就不多，谁也不知道后山什么情况，去了会不会有危险。

何况他们这些小门小派去了也帮不上大忙，还不如等七大派的人来齐了，让这些高手打头阵。

二长老将众人反应看在眼里，不由一阵心寒。

妙春阁阁主方月瑶是在场为数不多的女修。

平时看着很温和的一个女子，眼下却表现得比在场大多数男子更有胆量气魄。

她站出一步，道：“诸位，所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今日北海若是出了事，大家都不能独善其身，甚至天下都有可能陷入险境中。我们理应倾尽全力，共退魔族。”

众人讪讪称是。

其实心里想的是：你一个医修，站在后方，有性命危险的又不是你，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但二长老领了她的情，感激地看她一眼。

方月瑶又问方才来通报的弟子：“目前可有伤亡？若是人手不够，我再调些弟子过来。”

妙春阁多医修，能来帮忙再好不过。

弟子连忙回道：“目前没有死伤，但弟子担心再拖一会儿，长老们也会撑不下去。哦，对了！我走的时候三长老似乎受伤了！”

旁边，一直站着游神的荀先突然清醒了。

褚子衿……受伤了？

“怎么回事？”二长老急忙问。

“嗯……好像是为了保护弟子才……”

眼见二长老大有要冲去后山的架势，方月瑶连忙劝他道：“前辈放心，晚辈定当竭尽所能救治每一个人，您就留在这里指挥其余人撤离吧。”

二长老闻言，立刻冷静了下来。这里确实需要他主持大局，他走不开。

听到还没有死伤，许多门派的长老掌门这才放心，又一改之前的犹豫，抢着做正义之士。

如此商量完毕，半数人决定去找救援，剩下的则一齐御剑掠向后山。荀先强撑着身体，也趁乱跟了上去。

……

后山禁地，祭台。

这里几乎已经看不出原貌。曾经光洁空旷的石板上如今满是群魔乱舞，魔物的尸体，粘稠的毒物交织在一起，散发着浓郁瘴气。

圆盘中央像是一道无底洞，就是那里，源源不断地散发着魔息，并伴有低阶魔物钻出来。

这些魔物虽然品阶较低，但数量实在多，铺天盖地地涌出来，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这就是……魔物！

自从混沌界封印以后，在场众人只怕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魔族生物，许多低级弟子吓得腿都在抖。

万幸的是，对北极仙门的长老来说，这些低阶魔物还构不成威胁。

他们摆了简单的阵型，以竹老为首，五个长老各围守一个方向，将偌大祭台堪堪圈起，所有魔物都被堵在包围圈里。

剑光如虹，灵流乱舞，魔物们被困在这方寸天地里，不断被撕碎，又前仆后继地涌向每一处守卫者。

荀先一眼就看到了守在北角的褚子衿。

他白衣被染脏，上面沾得又是血迹，又是魔物的黏液，好不狼狈。

但却依旧保持得很镇定——即使在右臂无力垂下的情况下。

尚且完好的那一只手飞快地在半空中画符，将飞扑上来的魔物击碎成渣，任由粘液或血迹擦过脸颊，眼睛都不眨一下，继而面色凝重地画下一道，从始至终没有半分犹豫、停顿。

这条手臂还真是命途多舛。荀先看着褚子衿，心想。

曾经为救他断过一次，这次又是为什么而伤？荀先指尖戳进掌心，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愤怒冲动。

他刚结束一场比试，几近力竭，现在根本无法加入战斗。

方月瑶瞧了一圈，一眼就看出了褚子衿的伤势，立刻指向他道：“北角那个位置，谁去换他下来，他必须马上接受治疗。”

见目前局势还算稳定，不少修士自发加入包围圈，也有人准备去接替褚子衿。

但就在这时，祭台中央的圆盘又震动了一下，连带着方圆几米的地都在颤动。

紧接着，所有魔物不知发什么疯，突然暴动起来，

“怎么回事！？”“又发生了什么？”

人群惊疑的声音被淹没在魔物的嘶吼声里——只听祭台中心传来了阵阵令人汗毛倒竖的声音，像是野兽嚎叫，又像是阴鸷怪笑。

单从这股气息判断，即将出来的魔物绝对比现在品阶要高！

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不妙，纷纷咬牙加入了混斗。他们不停挥砍，争分夺秒地把魔族镇退回去，褚子衿也无法抽身，只能继续战斗。

然而来不及了。

随着刚才那一声响动，祭台中央突然冒出一股浓郁黑雾。紧接着，一只体型硕大，满头都是三角眼的怪物钻了出来，张开口就吐出一口瘴气，周围的花草霎时枯萎。

“这是……什么？”

所有人都被笼罩在怪物的阴影下，神色惊恐地抬头看。

竹老反应迅速，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抄起竹杖，凌空跃下，给那怪物当头一棒。

这丑陋的魔界生物反应迟钝，缓慢地移动肌肉虬结的长臂，堪堪将攻击挡了下来。

这东西有灵智！

竹老目光一凛，霍然将竹杖在指尖转了个圈，顺着那魔物的脖子斜切进去。

竹杖看似脆弱，但在竹老手中硬是挥出了千钧之力，直接将魔物的头颅砍飞了出去，骨碌碌地滚到外围人群里，引起一片惊呼。

“这老头是谁？”“看上去挺厉害！”“怎么从前没见过？”

听到众人议论，竹老潇洒一收棍，头也不回道：“北极仙门掌门在此，众弟子听令，今日誓死守卫北极仙门，绝不能让魔物离开这里！”

黑雾中，又钻出了更多大型魔物。

……

与此同时，乱斗的外围，荀先咬紧牙，手指几乎按进掌心。

那好不容易才消失的声音又开始在脑袋里响起，只不过不同于刚才的诱惑，这次反倒开始劝阻他——

走吧。你不需要待在这里。

闭嘴。

为什么不走？你该做的都已经做完。这些人如何与你无关。

闭嘴。

难不成你想帮他们？可你已经没有力量了。

闭嘴。

你要使用那股力量了吗。你不怕被人发现了吗。

荀先一拳砸在树上，咬着牙压下脑海里的声音。

为什么要忍耐？为什么要挣扎？为什么他做什么都要束手束脚？！

……对了。他是为了褚子衿所谓的正道。

为了走上正道，他没有因诱惑和私欲汲取灵力，而是拼死拼活地赢了那场比试。

为了走上正道，他就只能站在这看褚子衿苦斗，却无能为力。

如果这就是正道，那他宁愿……

“荀先！”

荀先突然听到了程似罗的声音。

田浩和程似罗两人半天没找到师尊，又听说后山有魔物出现，便赶紧赶来。程似罗在人群中找到荀先，拉着他开口就慌乱地说：“血、血！”

荀先皱眉：“……什么？”

程似罗道：“用血可以将那些将那些魔物逼退回去！”

上次和田浩被卷入魔物事件的时候，他便意外发现用血触发机关可以关上祭台，将魔物收回去。

——说来这还是荀先告诉他的，只不过那时荀先用这个方法来清扫祭台上的灵兽尸体，而他歪打正着，用在了魔物身上。

但长老们询问他的时候，并没有提到这个方面，他也就没有主动说。

“就在那个祭台中央，将血引入凹槽就可以了！我现在就去告诉长老们这个方法！”他激动道。

荀先抬手拦住了他。

“太危险了。我去。”他眼底漆黑一片，教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田浩眼看着他刚才连站都站不稳，不由喊道：“诶你不是还有伤吗？”

……

北角方向，褚子衿逐渐体力不支。

方才为了救一个冒失弟子，他右臂又受了伤。新伤牵动旧疾，现在动一下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若是以前，他定不会这么狼狈，但他早已元气大伤，对付这些中阶魔物竟然都有些力不从心。

眼下人手不足，每个人都自顾不暇，他必须守好这里。

恰此时，一只硕大的蝎子状魔物快速爬来，趁着褚子衿阻挡其他魔物的空挡，准备偷偷逃走。

褚子衿一只手堵不过来，忍着右臂的伤痛，强行在指尖聚起灵流，向魔物攻击而去。

蝎子被炸碎，却没有哀嚎，而实发出古怪的咔咔笑声，像是在嘲笑面前的人类。

褚子衿眼皮一跳，下意识抬手。

——这狡猾的魔物居然早就预知到了死亡，临死前它调整好姿势，将自己破碎的尾巴用力甩了出去。

那角度很刁钻，褚子衿堪堪躲过，但还是晚了一点——他右手小指被划破了一道小口。

蝎尾上有毒。

褚子衿不知道这毒什么时候会起作用，但他不能停下。他周围没有其他能顶替的人，只要还能站着，就必须不停战斗。

然而来自魔族最精纯的毒显然要比人界粗制滥造的要有用得多，不过片刻，褚子衿便感觉到了异样。首先手指，像是被放在烈火上烧灼一般，疼得发紧，其次疼痛便蔓延到整个胳膊，这下他彻底抬不起来右臂了。

毒素发作迅猛而剧烈，很快他半边身子都开始变麻，险些站不稳。

众魔物见北角有破绽，顿时犹如过境蝗虫，大片大片地掠向那个方向。

褚子衿额角的汗淌过眼角，本就白的脸上更没有血色了。

眼睛快睁不开，快来人接替这个位置……

“嘭！”突然，褚子衿听到一声巨响，伴着飓风，他发丝被吹得凌乱。

蝎毒侵蚀到身体各处，褚子衿眼前有些发黑，他上身微微晃了一下，眼看就要倒下。

一只有力的手及时拖住了他的腰。

是谁？

褚子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想推开那人自己站起来，但腰上的手反倒搂得更紧了一些。

“我……”

褚子衿刚开口，便听到了无数魔物凄惨的叫声。

紧接着，他觉得身子一轻，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好像是……被抱起来了。

周围是种种混乱嘈杂的声音，有人的，有魔物的。惨叫，怒号，哭喊，在浓重的情绪漩涡里，这人稳健有力的心跳像是最安心的夜曲，让褚子衿久违得放松了下来。

那人低沉的嗓音像是从胸腔中传来，顺着褚子衿的鼓膜传进脑海里。

他说：“我带你出去。”

他的气息，很奇怪。但又很熟悉。

毒素更让褚子衿反应迟钝，感知错乱。

他脑袋里纷纷闪过很多画面，下意识就道：“胡闹……”

记忆中，荀先的形象好像总停留在一年前刚拜入山门的时候。那个十六岁的少年，喜欢说不着边际的话，做各种让人误解的事。

但每当他灿烂一笑，褚子衿又拿他没辙，只能以训斥小孩的口气对他说，胡闹。

其实这一年里，荀先早就发生了蜕变，在褚子衿看不到的地方，少年的背已经宽阔，肩膀也变得可以依靠。

以至于褚子衿一时竟没有意识到，他的小徒弟已经可以将他抱起来了。

他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荀先带着褚子衿向外围走去，所到之处，魔物皆畏惧地向后退开，宛如潮退般，迅速而整齐。

不少人惊奇地望向这里。要知道，就算是再厉害的长老，也不会让魔物有这种反应。

荀先打横抱着褚子衿，稳步走出来。他半身染血，周身满是戾气，所有人看到他竟不自觉想避开视线。

这人真的只是个普通少年吗？众人不约而同地想。

荀先没有理会周围异样的视线，他扫视一圈，找到了方月瑶，走上前轻轻把怀里的人交给她。

方月瑶医者仁心，首先关注的是褚子衿的伤势，倒没有被他吓到。

荀先将手从褚子衿的腰上移开，有些怔然——他此前竟从未注意过，师尊的腰这么细。

再过些年，他两只手都能圈住。

褚子衿意识模糊，表情痛苦。

荀先低头看了眼他紧蹙的眉，不自觉伸出手替他抚平。

怎么这么弱。曾经不是最喜欢教训他了吗。现在竟然还要他来救。等褚子衿醒了，他可以拿这事笑话他很久。

尽管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何为正道。

荀先站起身，又转身走向祭台。

正道是褚子衿一人苦守，其余人则躲避逃跑。

正道于他而言，是束缚的枷锁。

如果褚子衿有难，如果为了救人，那他动用那股力量就不算私欲了吧。

反正那些庸人这辈子都不可能用得到，他借来一用，还做了好事，又有何不可呢？

毕竟他曾经，可是一个强盗。

就在这时，祭台传来了第三声响动。

在场众人也大概摸清了规律，这祭台每响动一次，便意味着出现的魔物会更强几分。

这次又将出来什么怪物？

黑雾变得愈发粘稠，将祭台中心染成了墨色。而魔物们一反常态地安静下来，竟然缓缓开始退回。

见此场景，不少人开始慌了，“它们这是做什么？撤退吗？”“不对，魔息越来越强了，恐怕有大家伙要出来！”

“增援怎么还不来？”“七派的人才这么一点，凭我们怎么可能顶得住！”

还没等魔物出来，修士们先自乱阵脚。

“诸位！不论魔物多可怕，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守住这里，将他们赶回去！”有人义正言辞道。

“哼，年轻人，你以为凭你就能拦下这些怪物吗？白费功夫！七大派不来，我们都得送死。”不知哪个三流门派的掌门说了这么一句。

不少人出声谴责，但更多修士心里却和他想的一样。

他们不过是这场战斗中的杂兵，现在己方大将没来，敌方将军先到，让他们硬上，不就是白白送死吗？

那掌门说完，对竹老作揖，懦弱得毫不做作：“前辈，我们本来是来享受盛会，结果平白无故落入这种灾祸中，实在是接受不了。小门小派的，大家都不容易，没有能力对付这种怪物。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恕我们先行一步，告辞。”

说完，他带着弟子准备离开。

竹老：“你！你们修炼难道不就是为了击退魔族吗？”

他不知道，现在是盛世，哪像从前那样，人人还为了生存而战。

有人开头，逃跑的呼声便越来越高，危机面前，人性显得脆弱又懦弱。

甚至有人说，既然这是北极仙门的失职，理应由北极仙门全权负责。

“糊涂！”竹老气愤地跺脚。

这些人怎么就这么，就这么糊涂呢？！他想不明白，大敌当前，怎么可以临阵脱逃。

百年前，人魔鏖战，死伤无数，每一个修士都战死得义无反顾，就连他师尊也为这天下牺牲了。没想到百年过去，这些人享受着前人用血换来的和平，竟然享受傻了，一点血性都没有！

最终，还选择留在这里的只有几十余人，加上北极仙门的弟子，也不过百来号人。

放眼望去，整座山头满是北极仙门的蔚蓝校服。

四长老向来爱惜自己华服，如今也顾不得形象，杀得浑身血污；五长老挥剑狠厉，遇见外貌丑陋的魔物总要嫌恶地一刀挑远；六长老和小七长老背对背死守南面，配合得默契十足。

就连衡阳这个外人也在战斗。

竹老视线转了一圈，心中稍微有些慰藉。

至少他带出来的孩子，还不至于白瞎了无恣道人牺牲换来的一切。

他最后呼出一口气，将目光放在了荀先身上。

少年长开了不少，从背影看，已经是个有担当，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他周身散发着奇异的灵力气息，竹老眯起眼，隐约觉得有些古怪。

荀先似有所感，他回头，神色平静，问心无愧，将程似罗说得方法告知竹老。

竹老看祭台上的魔物渐渐退回圆盘，思量片刻，对所有人道——

“诸位，现在有个法子，也许可以将这里重新封印！”

“什么？怎么不早说？！”

“你们还有什么秘密，不如一块说了吧！”

竹老额角直跳：“不是我们不愿告诉，而是此法风险很大，需要大家协力配合。待会儿，不论出来什么魔物，由我北极仙门来引开，诸位只要将自己的血引入那祭台中央便可，待机关启动，便可成功！”

众人议论纷纷，都觉得此法可以一试。

过了片刻，祭台上的魔物已经彻底退完，但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静静等待着更为可怕魔物的到来，想象着这回该是怎样畸形丑陋的形象。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最后从浓稠黑雾里走出来的，竟然是一个人。

确切来说，是一个佝偻着背，走路颤颤巍巍的老人。

那老者眼球浑浊，泛着灰白，行动迟缓，还要拄着拐，看上去不过是个苍颜白发的寻常老人。

“这老头……是人吗？”有人惊疑不定地小声问。

竹老也怔住了，他目光死死盯着老者，像在回忆什么，紧接着他突然大喝一声：“都小心！这老头魔息很强，都不要轻举妄动！”

众人登时向后散开，如临大敌地看着他。

紧接着，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这神秘老头僵硬地转动脖子，视线缓慢扫过周围，像寻常行动不便的老者一样，艰难地寻找着什么。

最后，他将目光锁定在一人身上。

良久，他竟冲着那个方向，直直跪了下来。

“……”

死寂。

四周一片死寂。

所有人也顺着老头的目光看去。

各种目光里有茫然不解，有震惊诧异，有畏惧惊恐。

但他们打量的眼神，已经和看魔物时无异。

那视线尽头，是荀先。

荀先眼瞳针缩，死死盯着神秘老者。

老者的嗓音沙哑粗粝，满是沧桑，他像是喟叹一般，缓缓道：“您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入v~再强调一遍倒v章节从25-40（也就是本章）倒v是指从明天开始这些章节要收费，所以之前看过的小可爱就不用重复购买啦

入v三更，更新时间……肯定在中午之后了！到时候会给评论前20的小可爱发红包，欢迎大家来耍鸭~

另外之后的章节不排除有【虐】和【微强制】的情节（小虐怡情嘛），实在接受不了的小可爱就不用勉强了！

再次感谢支持！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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