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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太妃嫁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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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大祭就这样匆匆结束了,常言过了腊八就是年,这距离年又近了一步,但是对楚家而言今年却没有几分喜悦在里面,究其缘由,还是楚色赋替嫁柔嘉公主这事带来的。

一封信送抵边疆,远在边疆驻守的楚研将军也只得接受了这个自己无法改变的事实,他甚至连为女儿送亲的机会都没有,只得写信给妻与子,多多给楚色赋嫁妆和人丁,尽心罢了。

野蛮的猃狁可不进行腊日大祭,他们信仰无上的昆仑神,这就是文化的差异,他们渴求的是冬季大周给予的粮食和美女,而非什么虚头巴脑的。

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此刻辉煌的大明宫内,周帝高坐明堂之上,接见了被封为恪靖公主的楚色赋。

“传恪靖公主上殿——”站在周帝身侧的宦官拉长了声音,一人传一人,将这声势浩大。

那女子一袭红衣,倜傥而风流,她步步生莲花,一步一步走至大厅的中央。

以往只是听说楚色赋如何,这一见面,却深知闻名不如见面。

许多话都是无言而客套的,周帝例行公事的说道,“你此番远嫁猃狁,生活可能有诸多不适,朕已经为你做了能做的一切,其他的,还是要看你自己,日子一天是过,一百天也是过,你的贡献,大家都看在眼中,记在心中,朕也希望你带去的是和平而非战争。”

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楚色赋想起朱槿荣来探望她时说过的话,现在依旧觉得其是真知灼见,她并不要这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而是要体现自己的价值,不然她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请陛下记住,臣女是为大周嫁给猃狁单于的。”

楚色赋跪拜大周天子,起身时一字一句说的刚毅果决,她本就是将军之女,对猃狁的了解也不输于高座之上大周天子。

“你能自愿嫁给猃狁单于,朕心甚慰,你也不要太过于记挂家人,既然你被封公主,朕一定好好照顾他们,就如同自己的亲人一样。”

得到了这肯定的回复,楚色赋的心也有了底,她心中担心的还是家中的母亲和亲弟,依照楚放臣那脾气,没有去刺杀高太妃,能让她活命都是稀罕事情。

“谢陛下恩典。”千言万语都改变不了她的结局,在王权之下,楚色赋黯然叩首。

此刻入目皆是一片大红的正色,唢呐和各色乐器演奏着,将这热闹的气氛烘托到顶点。

而在那高台之上,楚色赋的母亲陪在高太妃身侧,连主位都不能占有,而那高太妃端是笑意盈盈,做足了慈母姿态,虽然如今半身不遂了被人安置在座椅上,那一只手牵着赵夫人的手,还懂得安慰几声。

楚色赋忍着眼泪,朝着高太妃方向跪拜,她的母亲不忍再看,手帕捂着嘴,恸哭许久。

楚色赋不忍再看,原计狠心转头而去,斩断了这无用的情绪,但在那女婢来牵起她手中的绣球之时,那坚毅的外壳就在此刻崩裂,她频频回首,泪流满面的唤着娘亲,人群中的朱槿荣已经是不忍心再看下去。

这诛心的侮辱,应该刻在每一个大周人的心上,只是百姓不知,还以为是缔结两姓之欢罢了,他们的欢声笑语分外讽刺,偶有几个清醒的,都唉声叹气不愿意再看,这夺人子女,换来的和平还叫和平吗?

朱桃也是哀叹不止,面露哀伤之色,“赋姐姐这一别经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了。放臣真的不来吗?这可是最后一眼啊。”

果不其然,那被安顿在花轿中的楚色赋还在人群中寻觅着楚放臣的身影,而楚放臣却始终没有出现。

“我想,他是不敢来。我要是有一柄剑,我立刻去活剐了这口蜜腹剑,毒蛇一样的高太妃,你看她笑得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猃狁单于的亲娘呢。”朱校挤过人群,无声的出现在了朱桃的背后,轻拍了她肩膀一下。

“你怎么来了?”朱桃皱起眉头,显然对朱校的出现感到意外,那口吻中还带着一丝嫌弃。

“公主和亲就是国耻。这长安城最大的盛景就在此处,任何一个有国家荣辱观的人都应该看一看。”朱槿荣替朱校回答了。

显然当今圣上也在防范这种情况的出现,怕有人搅乱了这所谓和平之举,早已经有禁军在此维护现场秩序。

除了那些陪嫁的丫鬟小厮,还有公主府的随行官员,当然还有□□皇帝的各种赏赐,远远只见红妆十里,妆奁百架,人数绵延千里,无声的体现了大周的富硕。

朱槿荣的目光却落在了那处高地的茂密长青的女贞树上,麻雀落足又被迫飞起,那里此刻没有一只鸟儿落足。

如果是最后一眼,怎么舍得不去看呢?她无声的叹息一声。

“下雪了。”朱桃伸手去接落下的雪花,这大雪就是一个女人一生葬礼的开始。

“是啊,下雪了。”朱槿荣叹息道,“回家吧。”

她是否应该庆幸自己有一个深得帝心,备受重用的亲爹?否则这替嫁的命运将有可能落在任何一个京城贵女的身上,那个人也有可能是自己。

大雪来得毫无预兆,转瞬间就是铺天盖地,覆盖了那些红妆,也平添了几分冷意,这本就是呵气成冰的季节。

女贞树上的楚放臣拿出玉笛,又吹奏了一曲《折杨柳》,楚色赋留恋的看了一眼那树,淌着眼泪,随着车驾渐行渐远了。

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这一别,再见不知道是何年了,也有可能是永别。

这送别礼已过,赵夫人通红着双眼,被丫鬟搀扶着登了马车,马车轱辘着朝着楚府而去。

与张灯结彩的公主府不同,楚府冷清的就像刚举办过葬礼一样,赵夫人神色恍惚着走进楚色赋的闺房,坐在床榻上,还怀念着女儿的音容笑貌,一切还历历在目。

“母亲。”回到家的楚放臣扶着门框,淡淡的叫了一声,那声音怯怯的,没有了力气。

他到底年幼,骤然遭遇这些,还是久久不能开解,成了心胸中的一个死结。

“你莫要责怪陛下,要怪就怪你姐姐吧,都是你姐姐的命不好。”赵夫人捻着帕子涓涓泪流,尽自己所能去宽慰楚放臣。

但这安慰还不如不安慰,楚放臣也没有说什么,他的心境早已经变了,他只径直来跪到了赵夫人的身前,那膝下有黄金万两。

“母亲,孩儿不孝,不能在你身前尽孝了。”楚放臣低头说道。

赵夫人心下一凉,也明白楚放臣要舍她而去,只是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难道是要去刺杀猃狁的单于吗?还是其他?

“一时之勇,不过莽夫之志,你可莫要效仿古今的愚人,做那赴汤蹈火之举。”赵夫人哭着劝道,“你姐姐已经去了,我只剩下你一个孩子,你要如何?”

“孩儿已经立志,决心随父亲从军去,不破猃狁不还。”楚放臣不敢去看赵夫人哭泣的脸,只是一味低着头,自己不知不觉也落下泪来了。

他弓马娴熟,也刻苦练武,这是他早晚的去向,此时只是提前了而已。

赵夫人已知楚放臣下了决心,是决计拦不下来的,只是可怜了她的一双儿女,竟然要处于敌对的双方,拼个你死我活了。

她抱着跪在地上的楚放臣的头,眼泪如水涛涛,一时间也止不住了,“我的儿啊,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吗?你父亲的命运,难道还要在你的身上重演一遍,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我的儿啊……”

不比朱氏家世显赫,楚氏能说上话的人也就那几个,楚父也不过庶子出身,是以他经营数年,职位也一直无变动,还如同其他平民出身的将军一般,谋不得京官,只能外任。高高在上的那些人又怎么会帮一个落寞的小门小户呢?在他们看来,楚色赋被高太妃收为养女,能嫁给猃狁单于,反倒是提高了楚氏的地位。

一时间这母子抱头痛哭许久,楚放臣再抬头时,那脸上还有两道水痕,他也不想,可就是不能,目送姐姐离去,他对猃狁的恨意已经滔天了。

好男儿志在四方,既然受此屈辱,又怎么安然放下?

雪下个不停,第二天的黎明,天蒙蒙亮,东方不过微白,乌鸦站在枝头还未离去,朱槿荣就早早起了床。

为她收拾妆容的善怜儿十分不解,她没想到朱槿荣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竟然要起得这么早,外面就连鸡都没有打鸣呢。

“小姐何故起得如此早?”灿橘打着哈欠问道,她懒洋洋的,显然是没有睡足。

“我去郊外送人,你叫厨房烫一坛烈酒来,再把柜子里那崭新的狐狸皮裘拿出来包好。”朱槿荣淡然的吩咐道。

“是。”在她身旁的小丫鬟应声道,自去忙了,去吩咐小厨房温酒不提。

那狐狸皮裘也被灿橘取了出来,妥善的包了起来,作为送人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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