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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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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1年5月】

傅恒随驾南巡,一去小半年,五月初回到京城。回来后不到一个月,他又奉敕撰《皇清职贡图》,时常会见各地总督巡抚,收集清辖境内不同民族及外域民族之衣冠形貌,与画师丁、金、姚、程等人核实记录,以保内容真实有效。

傅恒殚精竭虑、夙兴夜寐,随身伺候的下人却偷跑来和我告状。

“少爷已经许久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了,总是彻夜修改稿卷。少夫人,您说这、这再好的身子也经不住这么熬啊……”

我想到这部史书是乾隆二十八年才完成九卷,后于嘉庆年间有所增补,遂去劝傅恒此事非一日之功,应当劳逸结合,免得损伤身体。

我拿不准傅恒是否将我的话听进去,反正我言尽于此,听不听由他,我可不愿意当一个惹人厌烦的碎嘴婆子。

我让厨房多做了几道养生药膳,本想叫下人给傅恒送去,但耐不住对《皇清职贡图》的好奇,最终亲自端着药膳去了书房。

我第一次见识到,傅恒居然如此擅长丹青!

虽多为线稿,只一两个涂了颜色,可他画中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却仿若都活过来一般神态各异、惟妙惟肖,每幅画旁还用满汉两种文字作注解,字迹工整、文词易懂。

我不禁感叹:傅恒真是才华横溢、风流蕴藉、文韬武略……然想着想着便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怪不得那么多女子都喜欢你呢。”

傅恒执笔的手一顿,目光微沉地看向我。

我往后仰了仰身子,撇嘴嘀咕:“看我作甚?我又没说错……”我无意争吵,赶紧转移他的视线,指着他画中的一个男子说,“这、这眼睛颜色不对,应当是金色或者蓝色。”

傅恒挑眉问我:“你亲眼见过?”

我本想说当然见过,可话到嘴边只能咽下:一个常年处于深宅大院里的女子,怎么可能见过外邦人?

傅恒又道:“世上哪会有蓝眼睛的人。”

“当然有,而且这世上还多的是你傅恒不知道的奇闻轶事。”

说起这个,我便甚是得意,滔滔不绝地同傅恒讲起大清以外的领域,且叮嘱他自己知道即可,出了门便不要乱说。

傅恒听得认真,但总持怀疑态度,不时打断我的话并提出疑问。我对此深表理解,耐心一一解答,可当他问我为何知道这么多事时,我语塞了,搜肠刮肚地敷衍着:“你、你管那么多作甚!我就是知道!你……你当我从书上看来的吧!”说着忙跑去端来药膳,也不管烫不烫直往傅恒嘴边递,“快!赶紧把它吃了!”

傅恒还欲再问,被我一勺子堵住了嘴。

自那以后,傅恒时常抱着手稿来找我讨教,我这个半吊子自是要抓住机会故作深沉地指点起来。

傅恒并非空着手来,每回都带些朱钗镯子、胭脂水粉当作答谢,把我的妆奁装得满满当当。诚然,他更多还是给我讲我喜欢听的那些府邸之外的趣事。

譬如八月时,朝廷发生了一出闹剧:钦差大臣德保奉命前去张廷玉家带走三朝御赐之物,却又携二百兵丁不由分说地砸门撬锁、翻箱倒柜甚至掘地三尺,连一张纸条都没放过,将凡写有文字的东西一并掳了走,那阵仗与抄家无别。结果,德保回京复命后被乾小四好一番严厉训斥,这才得知自己是自作聪明,误解了乾小四的旨意。

傅恒说:“皇上本想警告张廷玉不要对太庙一事再作妄想,可被德保这么一搅和,皇上便不得不安抚老臣之心以堵朝臣之口,重新考虑张廷玉死后配享太庙的殊荣了。”

我忍不住笑:“要我说,此事一个巴掌拍不响。”

“有何见解?”

“先要说张不长眼,明知皇上彼时正处于丧子之痛,他身为永璜的老师,非但不表伤心姿态,还上赶着提告老还乡的事,失了君臣之礼,又怎会有君臣之情?如今被人清算沦为笑柄,便也不足为奇。至于皇上……”我瞥一眼傅恒,“罢了,我知道你自小入上书房伴读,与皇上情谊深厚,不爱听人对其妄加非议,不说了。”

傅恒淡淡笑着,不置可否。

“好了,夜已深,我要休息了,你快回书房去吧。”我吹熄一盏烛火,爬上床后又提醒傅恒,“你出门前记得帮我把门口的灯吹灭啊。”

“谁说我要走了?”

我刚闭上眼睛,突然听到傅恒这句瞬间又睁开了眼,惊道:“不走?为什么?”

“书房近来蚊虫多,睡不踏实。”傅恒环顾四周,满意地点点头,理直气壮道,“这屋子里倒是凉爽又安静。”说完径自走到柜子前搬出被褥去向榻边。

我早习惯了他的一时兴起,嘀咕了句“要是把这地毯撤了会更凉快”,便也安寝。

自那场满朝文武人尽皆知的笑话后,紫禁城又实力演绎了什么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1751年9月末】

那时京城落了几场雨,暑气尽消,令人舒爽不少,五阿哥永琪却在此时害了病。

据傅恒说,五阿哥是在延禧宫吃了芙蓉糕,回去后便一病不起。此事闹到乾小四面前,愉贵人一口咬定是魏璎珞在糕点里下了毒欲谋害五阿哥,甚至以死相逼要乾小四惩治魏璎珞……

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前朝才平稳,后宫又乱了。啧,天家富贵又如何?依我看这紫禁城远不比府里自在,没一刻消停!

我感慨道:“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如此想不开,放着好端端的圣宠不要,偏要惹祸上身?”

傅恒面色昏然,抿唇不语。

他昨日受召前去宫中同乾小四商议军事彻夜未归,今晨才回府小憩半天,眼下与我和几个孩子共用午饭,整个人显得食不甘味。

我想了想,夹了一块爽口脆萝卜放在傅恒碗里,说:“我亲自腌的,开胃理气。”

当着孩子,傅恒只得吃下,却在入口后舒展开眉毛,中肯地点评:“酸甜可口,微辣提鲜,很不错。”随后自己又夹了两块。

“那是!独门秘方!”我骄傲地微微仰头,给福灵安也夹了一块尝尝。至于福隆安和澜蕙便吃不得了,他们还太小,只能吃点糊糊汤、小面面……真可怜。

尽管我知道愉贵人是声东击西、另有所谋,还是明知故问地问傅恒:“后来呢?”

傅恒放下筷子,又皱起眉,同我说:“后来袁春望找来叶天士,经过一番诊查确定五阿哥是因食用了过多的参片才昏迷不醒。叶天士开了催吐方子,没多久五阿哥便清醒过来。愉贵人声称自己是受……”

说到此,傅恒忽然住了声,不知在想什么。

我没有催促,亦在思考傅恒是否知晓苏静好对他的心意,想到那枚穗子,便觉得他应当能猜出一二。

傅恒叹了口气,继续道:“愉贵人受纯妃胁迫,在五阿哥的饮食中加了过量参片,以致五阿哥生病。皇后奉命彻查此事时,牵带出了几桩旧事。”他顿了顿,让杜鹃和嬷嬷把孩子们都带下去后才继续说,“那年除夕夜长春宫失火,乃纯妃蓄意为之,后来永琮患天花亦是纯妃指使玉壶出宫时把天花病人用过的东西夹带进宫,暗中放置在永琮身边,事后再让玉壶的对食王忠将东西拿去熟火处烧毁……”

“怎、怎么会……”

我惊讶到已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原以为躲过了那场大火,后来的事情便是天意为之,没想到是这么回事!

“傅恒……”

我本想劝他几句,却发现连一个字都难以说出口。

傅恒许是知我所想,很快便自行调整过来情绪,告诉我:“苏静好已被褫夺封号降为答应,幽拘于冷宫,再无复宠的可能。真相皆已浮出水面,姐姐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我一边叹气,一边点了点头,暗暗打量傅恒的神色,心想:要不要问问他午后是否与我一起上街逛逛散散心?不过他一定会拒绝……

不知怎的,我的嘴竟比脑子快,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把这话问出了口。

傅恒果然拒绝了我:“我今日有些累,改日吧。”

我点头称好,午睡后便叫杜鹃陪我前去茶楼听曲。

我换了身寻常妇人的衣装,来到茶楼二层雅间,让杜鹃随我同席而坐。杜鹃不敢,我便强拉着她坐下,还给她递去茶果,她始终局促,手脚都不知该放在何处。

我笑道:“你别这么紧张,咱们是偷摸儿出来的,在外人看来便是与寻常姐妹无异,你若总站在我旁边伺候,岂不惹人注目?”

杜鹃慢慢放松了下来,抓了一颗果子轻轻嗑着。

这才对嘛。我安心听曲儿,不多时,杜鹃喏声开口:“少夫人,奴婢伺候您这么久,愈发觉得您好像与旁的贵夫人不同。”

我问她有何不同。她说:“要论最大的不同,便是……您似乎并不将心思放在少爷身上。”

我笑了笑,对这话表示认同。

杜鹃见我不恼,胆子渐渐大起来,又说:“少爷今日分明不大高兴,您不在府里陪着,反倒出来听戏……奴婢实在不大明白,您为何要这样做?”

“我陪着他,他便能开心了?”

我对此颇有自知之明:傅恒每每遇到难事,想要陪伴在侧之人必不是我,甚至青莲陪着他都比我陪着他要管用。既如此,我何必碍人家的眼?

杜鹃支支吾吾的不敢正面回应。

我不再难为她,轻叹说:“杜鹃,倘若今后你有了心仪之人,万不要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对方的身上,那样的话你迟早会弄丢自己。”

杜鹃满脸困惑。我意识到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而言,此话着实难以理解,遂又细细解释起来:“记住一句话,爱人先爱己。你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远比别人施舍给你什么你便接着什么来得重要。像我,当初嫁给傅恒只因我想过安安稳稳的日子,不想再受宫里的各种苦楚,既然目的已成,便不可奢求其他,譬如傅恒的感情。倘若我成日苦苦哀求、等待傅恒施舍给我他的怜爱,那便是同自己过不去,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杜鹃伶俐,琢磨片刻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此时,有两位贵夫人过来打招呼——说是打招呼,却并无善意。

“我还说呢,这门口没有见着富察家的马车,坐在这里的怎么可能是富察夫人!还穿的如此这般……哎哟,真真儿是没想到!”

“富察夫人别来无恙,今日倒是雅兴,不过您怎么没与傅恒大人同来听曲儿,反倒是拉着婢女……”

见杜鹃与我同坐,她们又掩唇奚落,大概意思是富察府连尊卑有别都不知,实在丢了亲贵的脸面。

杜鹃闻言慌忙起身。我瞟了眼对方,嗤笑道:“赵家夫人,听闻贵府前几日举办佛筵,盛邀大师到府中讲经,赵大人命全府上下皆去旁听,连家丁都没放过,难道没叫您?这《妙法莲华经文句》有言众生平等,怎么,您竟不知?”

我不顾赵夫人难看的脸色,又对另一人说:“还有,孙家夫人,孙大人上个月才将府内一丫鬟纳为妾室,对其疼爱有加,京城无人不知,且都说那位妾室的风头快要大过您这位正妻啦!孙大人此举又算不算有违亲贵身份?”

两位贵夫人面面相觑,羞得面红耳赤,却无言反驳。

我又道:“杜鹃照顾我多年,于我而言她早已是我的亲妹妹,今后她若出嫁必定为人正室,绝不作妾。”

那二人匆忙蹿离。

我没了心情听曲儿,便拉着杜鹃离开茶楼,出门后竟看见街边停靠着一辆挂有富察府旗子的马车。

我问:“马车怎么在这儿?”

杜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突然,她指着我身后道:“是少爷!”

我回身瞧去,只见傅恒正立身茶楼门口,微笑地看着我。

他何时跟来的?我正觉奇怪,傅恒已走过来,拉着我的手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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