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姜南寻确实是在忙。

因为他身份的特殊，医院进出的人员检查都很严格，无关人员禁止进入，但眼前的人还是凭借着特殊的渠道来到了办公室内。

“姜先生，您就不能再通融吗？”

之前一个小时里，访客好话都快说尽了，对方仍然不为所动。

说实话，他的心情也很绝望。

如果不是不管是能力还是背景，对方都是惹不起的那种，早就已经开始威逼了。

但是仅仅利诱，根本行不通啊！

超级有钱，以财服人不行。

背景强大，以权压人也勉强。

至于美人计……找个比他好看的都难。

就这张脸，不进娱乐圈都算得上大众的损失了。

而长相能和他齐平的，早就是全球闻名的巨星了。

更重要的是，身边从未有异性出没，连同性也没有，坊间一度他……冷淡。

那帮他增加名声呢？那也不行啊。因为医术高超，现在慕名求诊的已经很多了，要是让他名扬四海，反而给人家增加更多工作量了！

帮发核心期刊，不好意思，人家已经是这个领域的专家了，忙得团团转的时候还能发论文，每篇都能引起行内热议。

想着想着，工作人员都要骂脏话了，他娘的，老天爷也未免太过偏爱对方了。

“我们是很有诚意的，只要您能副本稍微带一下人家，我们这边什么条件都愿意答应的。”访客低声下气，苦苦哀求道，“要是就这么回去的话，我不好交代。”

能被派出来当那位大人物的说客，他的地位当然不低，不管去哪里都是别人来拍马屁，哪有他求人的分。

但这次他真的没办法了，只能用之前最看不起的死缠烂打和苦肉计。

姜南寻叹了口气，拧了拧眉头。

因为他的到来，原本预定的病人被迫取消，他所在的科室，很多病人家属都是千里迢迢过来找他看病的，这么一耽搁，又不知道有多少病情延误。

“一个人选，暂时给了我表弟。”姜南寻解释道。

来访者连连点头：“理解的，毕竟是家人，但不是还有另一个吗？”

副本最多可以三人组队。

姜南寻犹豫了一会儿，声音平和:“另一个人，是我的救命恩人。”

访客都做好他说另一个也是家人的准备了，都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

救命恩人？他还需要人搭救吗？

据他所知，高等级的玩家会定期去医院体检，通过一些手段拿到了数据之后，差点没把人眼睛瞪下来。

如果是以前救的，为什么从来没在他身边见过那个人。

而且以前能够救下他的人，能活到现在已经很强了吧，还需要他来帮忙？

在访客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姜南寻下了逐客令。

“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走了，你已经耽误我的病人看病了。”

因为一直想着救命恩人的事，访客下意识回道:“但是我们那一位的身份不一般，可是——”

“在我眼里，你们的生命是一样的。”姜南寻第一次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包括你，和代表的那位‘大人物’，也是如此。”

他的眼神平和，即便被打扰了整整一个小时，眼神中也没有厌恶和不耐。

访客微微动容，看样子是说不通了，再说下去，反倒要结仇了。

“我知道了，那今天就不打扰了。”访客弯腰，轻轻地关上门。

离开走廊之后，就是候诊区了。

那里坐满了抱着孩子的父母，和大多数儿科吵闹的情况不同，这里的孩子非常安静，苍白的肤色和比同龄人更加瘦小的身体，无一不显示着他们身患重症。

平等吗？

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

离开医院以后，他拨打电话。

“嗯嗯，是的，那位表弟我知道，应该是秦家那位……”

“我不太清楚救命恩人的事，我知道了，我会去调查的。”

“……我会尝试‘说服’他。”

**

安栖刚要联系姜南寻，才想起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她找宋青凡要了电话，加了他的好友。

他的头像是一只白色的，团雪般的小山雀，圆圆的眼睛像是两颗芝麻粒，向左歪着脑袋，看起来很可爱。

对方很快就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默认用户】:是我。

【默认用户】：今晚9点，有空吗？

【姜】:抱歉，今天有点忙，大概11点以后才有空。

【默认用户】:嗯，可以。

【姜】:我这次要另外带一个人，是我的表弟，可以吗

【姜】:对不起.jpg

表情包是一只很可爱的橘色小猫，眼角向下，看起来有点可怜巴巴的。

可以吗？要是她说不可以，难不成对方还会回绝掉。

【默认用户】:可以，现在加你好友，这是我的ID

他又一张小猫表情包，小猫的旁边用黑色的线条画的一只手手，比了个ok。

这次是只白色小猫。

猫？他养的猫可真多啊。

对方很快添加了她的游戏好友，他游戏的头像同样是山雀，不过这次是向右歪着脑袋的。

……好多动物。

尽管外表还是青春少女，但她几乎可以算作上上世纪的人，并且没有紧跟时代潮流的想法。

她所有社交平台都是默认的头像和ID，对表情包的理解还停留；）的版本。

虽然觉得养这么多动物有点奇怪，但想到对方还雕刻过兔子木雕，她很快就释然了。

宋青凡发来消息:老大，你决定好进哪个本了吗？

玩家进入的副本是随机的，但安栖当然可以决定是哪个。

首先当然是要足够危险，其次玩家之间不得不合作，最后节奏必须要快。

她从满足这三个条件的副本中随机抽取了一个。

【001】：惊魂48小时

看到消息的宋青凡眉头微微一挑，他现在正身处人来人往的机场内，右手拎着行李箱，已经做好了出行的准备。

这倒是挺有意思的。

那是一个……疯狂研究员爱上怪物的故事。

【002】:那能力你保留了哪一个

看到对面回复后，他不禁一愣。

这个能力的拥有者死亡率好像很高啊…宋青凡调出记录一看，果然，死亡率为99％，而且死因90％都是因为玩家互相残杀。

对于其持有者而言，操纵死亡或是将人变成怪物，都只是一瞬间。

因为太过不可控，他们不久前就再次下降了抽取率。

这种能力，大概只有姜南寻不用担心她反水背叛。

还是熟悉的恶意满满的作风。

【002】:收到，有事随时联系﹋o﹋

【001】：嗯。

收起手机后，也差不多可以出发了。

工作人员微微弯腰，伸手示意道:“先生，vip请往这里走。”

“ok。”他笑容灿烂，完全不见一丝阴霾。

海岛，沙滩，高级酒店……啧啧，想想就心情愉快。

出去这一个月，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安栖联系完宋青凡，走出房间打算处理一下日常事务的时候，副本突然想起了阵阵波动。

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黑暗之中。

那是一个比起活人，更接近纸人的东西，它的外表近似二十来岁的成年男性，但皮肤苍白如纸，眼神呆滞，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的五官和身体的每一个部件都来自于不同的身体。

它右边的眼睛是纯黑色的，左边的眼睛却是婴儿蓝，两只眼睛都很漂亮，但镶嵌在它脸上就像是两颗玻璃珠。

“管，管理员……”它结结巴巴地出声，“你受伤了。”

“……”安栖眉头下压，心中起了警惕。

尽管这些东西被她关在了副本里，但每次一不小心就会跑出来。

尤其是在她受伤，对它们的掌控力变弱的情况下。

似乎看出了她的不高兴，它有些着急，但因为还不习惯人类的身体，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就是左半张脸在笑，右半张脸在哭，看起来滑稽又惊悚。

“管理员……”它又喊了她一声，见她仍不出声，便将手伸进胸膛里，从里面掏出了一坨跳动着的未知器官，递给她，“你、送给你。”

那是一团圆形的，近似心脏的器官，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膜，薄膜下面隐约有一张人脸长大了嘴巴在无声尖叫。

安栖:有点眼熟。

安栖:“这是你从哪里拿来的？”

“刚刚……刚的战利——”它还没把最后一个字说出来，就闭嘴了。

或者说，它不得不闭嘴。

一把尖锐的菜刀砍掉了它的脑袋。

“我说过很多遍，在惩罚本结算之前，他们并不属于你。”安栖甩了甩刀上黑色的液体，“把他还回去。”

嘴巴不能说话了，它的脖子上又长出一张嘴巴:“可是——”

安栖:“没有可是，况且，谁允许你离开副本的？”

它露出了委屈的神色，“可是你离——”

“我是老大，”安栖微笑，“老大，是不需要遵守规则的。”

它闭上了嘴巴，默默捡起自己的脑袋离开了。

【系统】:为什么不收下？那可是孩子的一番心意。

安栖:“呵呵。”

这个形似人类的存在，来源于一个精神病人。

他总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人在说话，在屡次试图剖开自己的身体后，家人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

但他的病并没有好转，反而越加严重，他疯狂地抓挠自己的皮肤，试图找出身体里的人，以至于医生和护士不得不将他绑在病床上。

“它要吃了我！它要吃了我！”

“你们这群黑心医生！谋财害命！”

他尖叫，求饶，怒骂，直到嘴巴被堵上。

在一动不动，只能盯着天花板的日子里，他不的病情渐渐好转，不再试图咬舌自尽，也不再拼命挣扎，也不在晚上呜咽了。

“我好痛啊……妈妈。”据说这是他所说最后一句话。

当安栖找到那人的时候，他，或者说“它”，浑身缠着满是血污的绷带，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盯着天花板发呆，嘴角带着轻松的笑。

它说:

“坏掉了，要、要重新换一副。”

【目前可公开的情报】

【编号k9048】

1.它失去了自己的骨骼、脂肪和血液，它渴望着寻回它们。

因为哪里都找不到，所以只能用别人勉强替代了，要找到最合适的，是一件需要持之以恒的事情。

2.它的外貌经常变化，大多数时候是男性的外表偶尔那上面会出现异性的特征。

由此猜测，它的性别意识很模糊。

3.它很喜欢管理员，希望能够和管理员成为“一个人”，但管理员似乎没有实体，这让它感到很困惑。

（写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最近曝出的新闻，医疗公司盗用尸体供给美容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