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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云州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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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锦惜闻言惊了一跳,连忙抬手去捂云疏月的嘴。

“你小声些!”

钱锦惜发现门外的“人墙”大有偷听墙角之势,随即一把推开门,叉着个腰,“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去把一楼恢复原状!”

钱大等人看着块头很大,此时却个个垂头学起了鹌鹑,缩着脑袋一溜烟儿去到一楼干活了。

钱锦惜见他们做得认真,这才满意,脸上的凶神恶煞缓和了些。

“你可真厉害。”云疏月真心实意地夸赞着。

“那当然……”

钱锦惜听到赞扬,瞬间仰着个小脸傲娇起来,可话还没说完就忽然住了嘴。

手和脚开始忙忙叨叨地打理着头发和衣裳,最后抱着手靠在二楼栏杆处故作镇静,只是眼睛时不时地瞥向云疏月身后暴露了心中的慌乱。

云疏月被这一串操作弄得一头雾水,随后就听到一道清冽如山泉击石一般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钱小姐。”

钱锦惜面色一红,“邢公子。”

原来是见到了心上人。

云疏月恍然大悟,默默挪开些位置,却在悄声关注着对方到底是怎样的男子。

明明初秋时节,尚有秋老虎未退,邢繁蕴却是一身裘衣加身,虽是薄的,看着也实在算不上凉爽。

云疏月初步判断,此人畏寒。

邢繁蕴从裘衣里伸出一只修长的手,递给钱锦惜一张纸,言道:“这是赔价单,请钱小姐过目。”

声音清润,语调缓缓,虽皮肤苍白如蝉翼看着有些病弱,但实在俊美,叫人忍不住想要保护他,只是他面上虽带着清浅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钱锦惜说得没错,邢繁蕴此人确实给人一种又近又远的感觉,叫人想要一探究竟。

钱锦惜红着耳根接过赔价单,并未详看内容,只盯着眼前日思夜念的梦中人,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般。

“抱歉,我,我会赔给你的,按照两倍的价格,绝不让你吃亏。”

邢繁蕴闷笑一声,眉眼弯了些,只言道:“好。”

一声轻笑,一声好,钱锦惜就觉得这一趟来的十分值得,至于要赔多少钱,她并不在意。

说完此事,邢繁蕴并未离开,侧身看向云疏月,问道:“这位姑娘看着眼生,不像是云州城人。”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云疏月觉得邢繁蕴在看着自己时,眼底的疏离淡了些。

云疏月还未开口,钱锦惜抢先作答。

“邢公子,这位是云姑娘,今天刚来云州城。”

邢繁蕴闻言并未接话,可那双眸子里似乎流动着什么东西,叫云疏月看不清。

云疏月心头一紧,难道这是原主自小一起长大的竹马之类的?

完了完了,她只看过原书的文案,连第一章都没点进去,这要是真遇上女主以前的故人岂不是要露馅了?

到时候她会不会被当做鬼上身,然后被绑着去沉塘火祭之类的啊!

现在该怎么办,不然自己找借口先溜?

云疏月想桑麻了。

这丫头还没吃好饭吗?

关键时刻怎么不来给她提供一点信息啊!

“小姐!”

说曹操曹操到,听到桑麻的声音,云疏月顿时来了精神,往声音处一看,却发现来的人不止桑麻。

还有另外主仆二人。

“云姑娘,又见面了。”

“赵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沈酌走至邢繁蕴身侧,似笑非笑瞧着云疏月,说道:“我来探望故友,怎么,有何不妥吗?”

钱锦惜指着云疏月和沈酌,雀跃道:“你们认识?”

“曾患难与共。”

“只是萍水相逢。”

沈酌与云疏月不约而同地说到。

云疏月难以置信地瞧着沈酌,眼睛里仿佛在说着你可真能掰扯。

“谁与你患难与共了?你别瞎说!”

沈酌十分坦然,原本抱着手靠在邢繁蕴身旁,听到云疏月质问忽然身子前倾,凑近云疏月,二人相距不过一掌。

“你忘了,那天你与我……”

说到这里,沈酌忽然顿住话头,复又直起身子,一脸愁怨:“罢了,这一路发生的事,想来云姑娘是不肯认了。”

若不是看到他嘴角的那抹戏谑,云疏月怕是也要认为自己当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了。

可这分明就是此人故意的!

“什么那天你和我,我又不肯认什么?你今日若不把话说清楚,小心我告你诽谤啊!”

云疏月真是无语至极,这人怕不是因为记恨她叫了他一路乳名,此刻才来说这些有的没的。

一旁的邢繁蕴侧目看过来,定定地瞧着云疏月,眼波流转间涌动着难以捕捉的情绪。

而后朝沈酌说道:“赵兄莫要胡闹,你可知你方才这两句若是被有心人听去,对云姑娘的名声会造成多大的伤害。清白于一个姑娘而言,宛若性命,你此举实在是有些过了。”

依然是轻轻浅浅的语气,不同的是带了些许责备。

沈酌斜眼看去,满眼不解。

老邢这是什么意思?临阵倒戈了?

邢繁蕴却不管他,向云疏月作揖致歉:“云姑娘,我代赵兄向你赔礼了,他口无遮拦但心地纯善并无刻意伤害姑娘的意思,还请云姑娘见谅。”

“邢公子君子之风,自是某些人不可及的。看在邢公子面子上,我就当此事没发生过。”

云疏月也回礼,心里对邢繁蕴的印象又好上十分。

难怪钱锦惜会喜欢他,长得好看不说,还会挣钱,脾性又好,三观也正,确实不错。

反观一旁的赵公子就差远了。

沈酌被嫌弃地蔑了一眼。

“云姑娘大度,邢某代赵兄谢过了,不知云姑娘住在何处,为表歉意,邢某套车送姑娘回去。”

“这就……”云疏月并非小气的人,正准备婉拒邢公子。

一旁的钱锦惜立马接话道:“云姑娘住在我家,正好今日我没坐车出行,那就有劳邢公子送一程了。”

钱锦惜暗自扯了两下云疏月的袖子,云疏月瞬间明白过来,也赶紧说道:“给邢公子添麻烦了。”

马车前,邢繁蕴率先踏上马车,折身伸手,欲扶云疏月上车。

云疏月往后一退将钱锦惜一把推上前,这么好的二人接触的机会,云疏月怎么会放过呢。

感情嘛,不都是接触着接触着,就滋生萌芽了吗?

她可真是个合格的红娘!

邢繁蕴见此面色不改,只转动掌心朝下,让钱锦惜隔着衣袖抓住他的手腕上车,随即又将手掌伸向云疏月,等着扶她。

云疏月连忙摆手,推拒着:“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她正欲自己抓着马车,踏着步梯上去,就见赵公子率先一步踏上步梯。

云疏月一把抓住他,“你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送你们。”

沈酌正想继续跨上马车去,却被云疏月用力拽下来。

她将人扯远,对邢繁蕴说道:“劳烦邢公子先将钱小姐送回去,我突然想到我还有点事需要赵公子帮忙,忙完了再让赵公子送我回去就行。”

邢繁蕴还想说什么,却见云疏月拽着沈酌已经快步走远,直到看不见二人的身影。

他敛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在车辕立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到车厢内,吩咐车夫启程。

沈酌瞄了一眼抓住自己衣袖的那只手,这胳膊这么细,一用力怕是就要断了,索性由着她将自己攥着。

脑海里忽然回想起方才在临江楼时邢繁蕴问他的那句话。

“秦无恙的百花楼里,我的临江楼里,能与你假扮夫妻且能保守秘密的女子众多,为何你偏偏要选云疏月?她曾是南阳侯府小侯爷沈酌的未婚妻,此时却与‘赵公子’结为夫妻……恕我直言,这与自我暴露没什么区别。你是聪明人,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

沈酌看着眼前那道急匆匆的身影想着。

也许是为了报答白夫人的恩情,想要护她女儿去沧州;也许是因为云疏月受他连累流落至此,他于心不忍;也许有别的什么原因。

他自己也说不清。

“好了,就到这儿吧。”急走出这一段,云疏月累得掐腰直喘气。

在街头转角处,云疏月悄悄探出头,看到只载着钱小姐和邢公子的马车渐渐远去,心想自己这红娘做得十分到位。

至于钱家嘛,她就不去凑热闹了,花自己钱住客栈可比寄人篱下来得舒坦。

就是有点可惜,大约是借不到钱大等人了,还是去武行找吧。

在原地略等了一会儿,桑麻和雁书一同追上来。

“走吧。”

云疏月领着桑麻就走。

“方才你将我拽走,如今却把我丢下,云姑娘,卸磨杀驴也没杀得如你这般快吧?”

云疏月脚步未顿,甚至还吩咐桑麻再走快些,打定了主意不去理身后的人。

被扔在半道上的沈酌一脸无奈,抱着手直看到前面的人影都走没了。

无奈道:“不是说不气了吗?”

雁书凑到沈酌身边。

“公子,不是我说你,哪有你这样跟女孩子说话的,跟个流氓似的。要我是云姑娘,我不仅要生气,我高低还要揍你……公子你瞪我也没用,这件事确实是你做得不对,不怪人家云姑娘生气……你打我干嘛?哎哟……我又没说错……”

穿过半条街不到,云疏月主仆二人回到客栈房间里,正好遇到钱锦惜派来接她们的人,云疏月让回了话说不去钱家后,就将门锁起来。

桑麻在一旁斟茶,嘴里嘟囔着:“以往怎的没发现这个赵公子竟是个登徒子!小姐不理他是对的,这样的人咱们就该远着些。”

一盏清茶入喉,云疏月赞同道:“你说的没错。明日我们去武行寻点打手护送,就赶紧上路去沧州吧。”

“是,小姐。不过话说回来,小姐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问过雁书好几次,他竟一问三不知,恼人的很。”

云疏月实在不想再回想那吓人的场景,三言两语打发了桑麻。

不一会儿,钱家的人又来了。

“云姑娘,我们小姐听说云姑娘不能去钱家住宿,可伤心了好一会儿,但我们小姐说她尊重云姑娘的意愿。

另外今日之事小姐十分感激,云姑娘若有任何需求尽管告知,我们小姐定会竭尽所能。

再者,明日邢公子邀我们小姐与云姑娘一同参加诗会,还请云姑娘明日在客栈稍候,我们小姐会派人来接云姑娘。”

邢公子与钱小姐去诗会,拉上她做什么?

云疏月想要推辞,却不料来人只说她是个传话的女使,做不得主子的主,让云疏月有事去找她家小姐当面说。

罢了。

去找钱锦惜多半也是逃不掉要去参加的结果。

大不了明日自己寻个角落待着便是。

然而云疏月忽略了那“赵公子”与邢繁蕴的关系,参加诗会自然是有他一份的。

第11章 云州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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