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顾也按时走到前院，白子息的车照常出现。

她站在台阶上盯着车辆看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拉开车门，准备坐进去，发现后座空着，没人。

她收回跨到一半的脚，曲背扭头问驾驶座上的张哥，“你家少爷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怄气，张哥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话，“加班。”

大早上加什么班？

“他非要我来，”张哥倏地吐槽起来，“我不来你还不去了是吗？”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顾也问着，顺势坐了进去。

“嘴上还说什么，”张哥气急败坏地继续说道：“少说话，最好零交流。”

出于好奇，顾也特意撑高身子，伸长脖子，从后视镜窥探张哥说话时的表情。

那是一脸的嫌弃。

八卦完，顾也安分坐好扣上安全带，“真别说，你要不来，我还真就不去了。”说着，嘴角不自觉上翘。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车内闪现白子息的声音，“虽然我人没来，但劳烦两位给予尊重。”

声音一出，差点没把顾也吓到。车内一顿搜查，发现是张哥手机正在通话中，并链接车内蓝牙外放。

“噁心。”顾也吐槽。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顾也仰了一下下巴，对张哥说道：“你们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吗？他这是在监视你。”

见张哥没反应，顾也再补一句，“你都不生气吗？你都没脾气的吗？把前两日那态度摆出来呀。”

张哥仍保持沉默。

他是安静了，远在天边的那位却安静不起来，话传到白子息那，他听着也不生气，心平气和地解释道：“是他给我打的，说怕你对他有……”

话说到一半，白子息欲言又止。

这可把顾也惹着急了。

“有什么？”顾也紧盯着张哥问道。

“非分之想。”可能是见白子息支吾半天也没把重点道出，他决定亲自告知。

这下直接把顾也干沉默了。

果然，有些玩笑是不能开的，别人当真了，尴尬的还是自己。

昨天就只是想逗一下这主仆两人，怎么还当真了。

“事情就到此结束吧。”顾也闭上眼睛，“本小姐乏了。”

她哪是乏了，只是话题到这，继续下去就没意思了。

昨晚睡得极好，早上起来，整个人再次感受到神清气爽，好久没哼着小曲走出房门，佣人与她交错路过时，还以为她嘴里絮絮叨叨是在骂人，待听清，宁可怀疑自己神经错乱，也不愿相信耳朵听到的。

进入科技园，拐弯准备到达大楼，顾也隔着车窗看到大楼门口有一身影依靠梁柱而立，手持手机在耳边。

前面的张哥也注意到了，吐槽再次上线，“就那两步路也要接，多歇一会儿不好吗。”

顾也无语，这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吧。我又没让他出来等，阴阳怪气有意思吗？

“我只是顺便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白子息的声音再次在车内响起，懒懒的。

啊！张哥是故意说给白子息听的。

突然有点嗑他们是怎么回事。

顾也一下车，一双黑眼圈立即捕获她的目光。

“你这是……通宵？”顾也盯着白子息的黑眼圈问。奇怪的是，看到他的黑眼圈，心莫名有些不好受。

“啊？”双重声音响起，白子息手机还贴在耳边。

顾也将他举手机的手压下来，举起手在脑袋一侧摆弄问道：“你精神还好吗？”

白子息这才反应过来挂断通话，“我很好呀。”说着还原地转圈展示。

“可我不好。”周逸兮咬着吸管从大楼内走出来站在白子息身旁，大杯装咖啡已见底。

白子息闻言，用手肘碰了他一下。

他委屈巴巴地把咖啡递到白子息眼前，生怕他看不见似的，“到底了，大脑马上罢工，你看着办吧。”

“外卖马上到。”白子息推开贴近他脸的咖啡杯。

大楼内有茶水间，咖啡饮料零食这些常备。突如其来的连续加班，储存的咖啡豆已于凌晨四时左右消耗完毕。

“咖啡豆呢，订货了没？什么时候送达？”周逸兮抛出问题后摆出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受不了了，我要回去躺着，谁都不要来吵我。”

说着，快速转身往自己办公室走去，边走还边喊王阿姨，让她今日不要打扫自己的办公室。

听到周逸兮呼唤，王阿姨从某办公桌冒出头来高声回应。

顾也与白子息一前一后站在门外看两人系列操作，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昨天有个事忘记提了。”顾也说道。

白子息收回视线转身看向顾也。

“昨天进入游戏，有bug出现，你知道吗？”顾也盯着白子息的眼眸。

白子息凝视顾也半晌才张口，“什么bug?”

他不知道？这可是在游戏里的，如果他全程跟进，不可能不知道。昨天没提，只是想看他自己会不会自觉提及。

等了一宿，还是要她亲自开口提问。问了还不老实交代。

“吵，吵得烦人。”顾也随意抛出一句。

“？”

果然，不应该因为退出游戏没有头疼就给予信任。觉得有事是可以拿出摊开说，这人还是满口没一句实话。

“走吧，我今天还挺好奇游戏走向。”

闻言，白子息愣了一下，脸部肌肉僵硬了些。少有的好心情让顾也忽视了这一幕。

走进大楼内，一股怨气袭来，顾也瞟了一眼办公区，倒下一大片人员估计是补眠，然而臂弯里还不忘搂着咖啡杯。

顾也不禁感叹。

没看几眼，一个身影飘到她跟前，流露出诡异的笑容。没注意到的顾也被他吓了一跳，连退了好几步。

白子息眼疾手快拽住她的胳膊，扭头跟那个‘阿飘’喊话道：“别闹了。”

‘阿飘’哭丧着脸控诉，“她倒是睡饱上班了，我吸吸阳气不行吗？”

白子息两根手指按在‘阿飘’额头上，一把将他推开，厉声道：“不行。”

‘阿飘’带着他幽幽怨气飘走，回到工位上继续敲键盘，没敲两下，又回头张望，见顾也还在原地，他再次露出诡异笑容。

已从惊讶中回过神的顾也用手肘碰了一下白子息手臂，“你那员工精神不对劲，送医院吧。”

不要是那片区域怨气太深，顾也该跑过去按住他的头让他一直笑，笑到笑不出为止。

进到体验室，顾也二话不说直接躺进体验舱，还随手关门。

白子息没有搭话，静静站在体验舱边注视她一举一动。

倒数开始，顾也每两个数就睁眼看一眼白子息。

“别闹。”白子息沉声道。

闹不到三，在倒数到三时，按频率该睁眼的顾也呼吸逐渐平稳。

等了好久，往常那种被推入游戏的感觉一直没出现，顾也以为进入游戏失败，正想睁开眼睛开腔吐槽白子息，不知为何，眼睛怎么也睁不开，嘴巴亦然。

吱吱呜呜半晌，发现是全身都动弹不得，顾也彻底死心。

心里呐喊：“无语，白子息，你的游戏真有bug，来个人管管吧。”

梦回昨日。

所以，我又再次进入那个bug？一想到昨天那嘈杂声，声未攻击，头先痛。

然而这次却意外地没有耳膜攻击，只觉头部酥酥麻麻，没有不适，甚至有些舒服。

区别于昨日的空间挤压，今日感觉截然不同，虽然同样动弹不得，但现下的包裹感更像温暖的拥抱，让人依恋。

顾也沉浸其中，身心愉悦放松。

不知过了多久，推背感来袭，她仿佛被人从安静的房间推入闹市。

“全都去死。”一道尖锐声音钻进顾也的耳朵，紧随着是玻璃杯砸墙的破碎声。

谁在说话？

顾也想寻找音源，发现视线不受自己控制，她着急地想转动身体，只见手臂忽然往桌面一扫，桌面上的东西全扫落下地。

她再次进入npc顾也的身体。

意识到这一点后，顾也快速平复自己的心情，以有限的视线观察现况。

一进游戏就送大礼包，顾也着实没想到。还以为要再等上一阵才能遇到npc顾也发疯呢。

余光扫视到角落站有一人，对现场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npc顾也把东西砸向她，也没听见她嗯哼一声，估计是躲开或没砸中。

一个名字在此时冒了出来。

李芮。

能这么冷静平淡看待这一切，除了她估计也没谁。

“啊——”npc顾也持续尖叫，横扫完桌面的东西还不够，掀桌子的动作一气呵成。

顾也还在感叹npc的力气之大，她紧接又推倒一个高185cm长150cm宽38cm的储物柜。

储物柜倒地时，顾也眼睛都看直了，这可是实木柜，之前她想挪换位置，自己推了半天只挪动一点，最后叫来三个男佣合力才得以转移。

她手一搭，一推，柜子就倒是什么意思。

不纯纯污蔑吗？

我又不是大力水手。顾也无声呐喊。

npc顾也嘴上絮絮叨叨，咒骂不断。顾也很难想象，如果这些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是怎样一个场景。

可现在何尝不是呢？

明明这是npc顾也的行为，可恍惚间成了顾也的行为。

她忽然大笑起来，她忽然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