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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争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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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满红叶的草地上,一朵发光的小蓝花散发出诱人的芳香。一群外形似猫的娇小黑花兽围在小蓝花旁,仿佛吸了猫薄荷似的,一个个均是神魂颠倒的模样。

这朵小蓝花并非植物,而是人工制成的一种狩猎诱饵,名叫迷蓝芳,只要以灵力点亮,其散发出的香气会扩散至方圆三里内。据说避尘红珠兽最喜欢这种香气。

小篁藏在不远处的灌木丛里,待了半个时辰,没有守到避尘红珠兽,倒是断断续续引来一群稀奇古怪的小妖兽。这么久都没有收获,想必避尘红珠兽不在这一带了。

小篁上前将迷蓝芳收起来,并将一只嗨得快昏过去的黑花兽装进兽笼里。在没有找到避尘红珠兽之前,她也得抓点别的妖兽当备选。

她在林子里陆续逮了一些妖兽,但都是品相一般的普通小妖,这些妖兽的分数加起来,别说进前十名,就是进前一百名都够呛。经过一个白天的折腾,小篁在破除迷阵后获得的自信心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挫败感。

酉时过后,整个世界彻底陷入黑暗,连一缕月光也无。

入夜后的红牙峪变得更加危险。

小篁亲眼看到,一个举着火把的弟子,在二十米外被一头巨大狼妖扑倒在地,如果那个弟子没有及时折断竹牌遁走,后果不堪设想。不过这样一来,那个弟子也就淘汰了。

众人怕携带光源容易成为妖兽的目标,便将所有照明物收起来,改用灵视探路。

长时间开启灵视对眼球并不好受,处在这种状态下,眼睛就像一台热像仪,眼里看到的景观非常怪异不说,每当小篁探测到生命热量与灵气波动时,整个人便会不由自主提高警惕,结果一看冒出的那个生命体是只小妖兽,她又放松下来。就这样反反复复,一惊一乍,委实令人心力交瘁。

小篁一直跟这群弟子在林子外围转悠到亥时,途中偶尔会切换队伍。这些队伍倒也不会赶小篁离开,毕竟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种地方,未免有点可怜,但他们捕获到的妖兽也没小篁的份就是了。

看着这些弟子再次为捕到妖兽而庆贺,小篁不禁朝树林深处望去。

有理智的人不会在这种时刻贸然离开人群,可只要待在人群里,小篁就无法从这些人手里分到妖兽。

有时候,人就是要做出大胆的决定才能有意想不到的回报。她深吸了口气,悄然脱离大部队。

林间深处偶尔会传出古怪的声响,还会有不知名的黑影在空中掠过,独自处在这种环境里,人的焦虑和恐惧会被无限放大,小篁的脑海里不禁窜出以往看过的恐怖片情节。其实她不怕看恐怖片,但对着荧幕和身临其境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有好几次她都涌出一股想要折回去的强烈念头,但都被她竭力压下去了。真回去就什么都没有了,她想成仙,想长生不老,想活得比那些欺压过她的王八蛋们都要好。

好在她总归是有点幸运在身上,到目前为止,没有遇到攻击性特别强的妖兽。

就在她刚逮住一只十分珍贵的白貂妖时,一阵强烈的灵气波动倏然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甚至能感应到夹杂于其中的木元之力。

难道……

小篁将白貂妖装进兽笼里,壮着胆子继续向前探索。

当她进入一片足有她半人高的花海时,仰头望去,便见一团散发着微白光晕的粉色团子蜷在树干上,它圆滚滚的身躯随呼吸一起一伏,似乎睡得很香甜。

是避尘红珠兽!

这棵树木十分高大,想要攀爬上去并不容易,好在小篁平时做任务时,收集了不少干活工具,其中就有专门用来爬树的工具。

她将安全绳绑好后,便控着弧形脚蹬卡住树身,小心翼翼地往高处攀爬。

离避尘红珠兽越近,她就越兴奋,难以置信梦寐以求的妖兽就在眼前。

当距目标只有一米高度时,原本睡成一团浑圆形状的避尘红珠兽突然伸展了一下躯干,并扭头看过来。

暗夜中,一人一妖沉默对视,小篁不禁停止所有动作。此刻的她紧张到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就在她以为这只粉团子要被她吓跑时,对方只是歪头凝视她,那波澜不惊的目光,仿佛在看森林里一只最寻常不过的猴子。

避尘红珠兽的脑袋长得有点像貘,但耳朵远比貘耳要大得多,跟象耳一样是蒲扇状的,体型也与小象差不多大。它的身体是淡粉色的,但四啼雪白,纤尘不染。眼睛虽然很红,但并不可怕,就如白兔的红眼圆润可爱,充满了无辜感。

它整只团子看上去就是粉粉嫩嫩、干干净净的,让人忍不住生出一股想拥抱它的念头。

“嗨……”

在尴尬的对视中,小篁鬼使神差地跟它打了声招呼。

粉团子没有反应,小篁又冒昧地往上爬了半米,之后从储物袋里取出迷蓝芳点亮,并伸过去。

避尘红珠兽用鼻子拱了拱那朵小蓝花,略带迷糊的眼睛逐渐有了神采,它坐起来,探头在小蓝花上嗅来嗅去,有时还拱到小篁的手,弄得小篁痒痒的。小篁笑了笑,索性将迷蓝芳抛到树杈上,让它闻个痛快。

趁避尘红珠兽沉醉在迷蓝芳的香气中,小篁将腰间的兽笼解下来,打开笼门向对方举起。

然不巧,避尘红珠兽忽然扭头看她,发现兽笼的一刹那,它似应激般弹跳而起,雪白的蹄子在枝头轻点几下,扇着蒲扇大耳飞走了。

“哎,等等!还是你比较喜欢麻袋?我这里也有粉色的!”

那只粉团子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小篁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煮熟的鸭子飞了,她恨不得也长对翅膀追过去。

这样根本就抓不到它嘛!

难受归难受,她也无可奈何。就在她以为自己已经错失良机时,正准备下树,避尘红珠兽又飞回来了。

它留恋迷蓝芳的气味,一直绕着小篁飞行。

小篁大喜,想用兽笼捕获它,但它很聪明,一看到兽笼对准自己,立马躲开。显然在遇到小篁之前,它已与不少猎手打过照面。

附着在兽笼上的吸附咒至少要在一米距离内才能生效,这粉团子只要飞远点,小篁就完全拿它没办法。无法,小篁只得将迷蓝芳丢到地上,等她回到地面再研究怎么逮住它。

避尘红珠兽愉悦地绕着迷蓝芳转圈,不时用鼻子去拱那朵小蓝花,有时太过亢奋,还会在花海里翻跟头,让小篁想起了大熊猫。

小篁试图用灵网捕捉它,但别看它飞起来时显得很轻巧,实际体重超沉。小篁好不容易把它兜住了,结果被它一路拖着跑,最终冲进一片荆棘丛里。

小篁这辈子哪里受过这种酷刑?这一波连脸都被刺划花了,她原本痛得都想放弃了,但一想到如果真的放弃了,这份苦头就白吃了,于是死命地拽住灵网。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不知从何方传来,乍然使避尘红珠兽发出凄厉的惨叫。

差点痛得晕过去的小篁茫然抬首,看到一杆疑似标枪的物体插在避尘红珠兽的腹上,一群年轻男女围在它身旁惊喜欢呼。

小篁不由得生出些许愧疚,如果她没有用灵网兜住避尘红珠兽,它现在都不知飞到哪里去了,这些人原本是伤不到它的。

“找了它整整一个白日,没想到它竟在夜间出没。”

“它身上的网是怎么回事?”

“哎,后面有个人!”

有个女弟子发现了小篁的存在,主动过去将小篁扶起。

此刻的小篁灰头土脸,一身狼狈,本说没人能靠这副样子认出她,但她额头上的留心牵实在太独特了,女弟子瞬间就认出她,并问:“管修篁,你怎么弄成这样?”

小篁顾不上检查自己的伤势,她听到避尘红珠兽发出痛苦的哼唧声,踉跄地跑过去,想看看它的情况,但被一名蓝衣男修挡住。

“这只妖兽现在是我们的了。”

来抢劫的?小篁沉颜道:“它是我先发现的,也是我布下的网,凭什么就成你们的了?”

蓝衣男修冷笑一声道:“没有我们,你以为凭你的本事能降服得了避尘红珠兽?你应该感谢我们及时出手,否则你就要命丧于此了。”

“你们的目的只是狩猎妖兽,又不是主动救我,还把抢劫行为说得这般冠冕堂皇,真是厚颜无耻!”

“你……”蓝衣男修待要发作,被旁边的人劝住。

“三友,别吵架了,先将这避尘红珠兽收了,以免一会儿有别的队伍过来。”

先前扶起小篁的那名女弟子也轻声安慰小篁,但同时也拉着小篁不让她近前,小篁只能眼睁睁看着付三友将兽笼对准避尘红珠兽。

但令人诧异的事发生了,付三友的兽笼无法将避尘红珠兽收纳进去。其他人轮番上阵,一样不行。

有个弟子过去研究避尘红珠兽身上的网,得出结论:“这不是一般的捕兽网,是灵网,上面布有禁制,得先解开禁制才行。”

付三友听到此话,立即折过来对小篁道:“你马上把禁制解开。”

小篁不搭理他。这张灵网是她在福泽堂花了不少贡献值换来的,与她修为相当的修士无法解除这道禁制,她不会傻到为他人做嫁衣。

付三友怒火中烧,揪住小篁的衣领,几乎要把她提起来,威胁道:“我叫你解开禁制,听到了吗?”

小篁这个人向来吃软不吃硬,故意别过脸去,以一种近乎挑衅的口吻道:“你口气真大,简直臭不可闻,离我远点!”

付三友快要被这个女人气炸了,明明她势单力薄,还敢与他们争夺妖兽,她哪来的底气?他举拳作势要揍小篁。

一枚金镖倏然从暗处飞来,扎中付三友举起的那只手,付三友吃痛的同时被迫放开小篁,旋即向暗器袭来的方向厉声道:“是谁?”

楚砚钧提着一盏明灯走进荆棘丛中。

众人见到他不免一怔,连气焰嚣张的付三友都不免露出忌惮之色。

但付三友自来是看不惯这种天纵奇才,楚砚钧明明早有机会去上峰,却还要占据捉妖赛一个名额,让他们这些普通弟子少一分赢面,还美其名曰这样进上峰更公平,着实是个假正经。

付三友讥讽道:“楚砚钧,你要来英雄救美吗?”

楚砚钧反问:“你们以多欺少,不觉得羞愧吗?”

“你这种天才怎会明白我们这些普通人的艰辛?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她运气不好遇上了我们,只能自认倒霉,你少来插手。”

楚砚钧面无波澜道:“若我执意插手呢?”

付三友的嘴唇颤了颤,想到了楚砚钧背后的掌门,可若就此将避尘红珠兽让出去,就要错失此次去上峰的良机了。他咬牙道:“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师门试炼不仅要考验弟子的能力,更要考验弟子的人品,你们此刻的所作所为说不定已被上峰长老看在眼里。同门相煎何其悲哀?即使让你们夺得这避尘红珠兽,凭你们这样的德行,最终也去不了上峰。”

楚砚钧的声音沉稳且具有穿透力,这番发言起到了很好的震慑作用。

有人不禁四处张望,试图找出隐藏在某处监视他们的法宝。

付三友见势不妙,急切道:“你们别被他说动了,这是捉妖赛,有排名自然有竞争!避尘红珠兽何其珍贵?只要将它捕获,必能保送上峰,机不可失!”

然人是容易从众的生物,一旦有人带头打退堂鼓,其他人便会相继放弃。

楚砚钧来自修真世家,比他们这些世俗中人更了解那些上峰长老的脾气和手段,他们此番若为了这只避尘红珠兽展露出人性低劣的一面,导致以后通往上峰的路断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有人主动劝说付三友算了。

付三友纵是心有不甘,可眼下人心溃散,他一个人也打不过楚砚钧,最终只得悻悻地瞪了楚砚钧和小篁一眼。他将避尘红珠兽身上的猎妖枪拔出,之后随队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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