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那天下了点雨，今天就立秋了，楚南生脚下踩着刚凋落的树叶，被前几天的烈日晒得已经完全枯死了，走起来像是骨头碎掉的声音，咔嚓咔嚓，之后只留下一堆碎渣，楚南生踏上了它们走往学校。

夏天的烈日也随之碎成了渣，随着夏天的热风，吹向远方，可楚南生心中的那轮太阳永远都在死灰复燃又幻灭。

他照常给程北淮带了早餐，程北淮每次都让他一起吃，让他以后少破费，别买了，大不了以后让阿姨做就是了。

楚南生却将他扔过来的一个包子塞进了他的嘴里。

“我奶奶做的，现在棋牌室都包早中晚餐了。”

程北淮那时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那我能去吃吗？”

楚南生只是漫不经心道，“脚长在你身上，你想去哪儿去哪儿，嘴巴长在你身上，你想吃什么吃什么，吃屎我也不介意。”

程北淮：“......”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说这种满口喷大粪的话？既不滑稽，也不幽默，换做平常人程北淮可能早就一拳头给他揍过去了，至少自己还学过两三年的跆拳道。

“但唯独对他下不去手。”

楚南生将手里的塑料袋随手转了几圈，进教室竟然出乎意料的没见着程北淮，看着他空荡荡的桌子楚南生将早餐放在了上面，外面有些凉他有点怕早餐凉了，于是便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盖在上面。

楚南生想趴下补会儿觉，就感觉到自己旁边的人来了，因为考试每一张桌子都是单独的，但程北淮的桌子离自己没多远，楚南生将头斜过来，露出一只眼睛去瞧他。

他开口，“今天咋来的这么晚？没一会儿就进考场考试了。”

程北淮嘻嘻笑了几声，嘴里吸着牛奶，牛奶也是热的，大概是因为今天比较冷，所以楚南生专门给他热的吧，他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些荒谬了。

“楚南生，你家住哪儿啊？”

楚南生哼了一声。

“就棋牌室拐弯，一老小区。”

程北淮回忆了一下棋牌室周围的布局，好像有点印象，但仔细一想又懵了，他不敢相信地问。

“保安大爷是不是拴了一条金毛在那儿，而且看起来年龄蛮大的？”

楚南生挑眉。

“嗯，你咋知道？”

程北淮突然变得有些心虚，他摸了摸鼻尖含糊道。

“就.....小时候好像有点印象？”

楚南生“哦～”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便继续埋头了，可他又闷声道。

“马上考试了，不会的题抓紧时间快问你的全能学霸同桌吧。”

程北淮把外套扔在楚南生的身上：“还真是把自己吹爆天了呢。”

楚南生将外套取下来塞抽屉里，把头埋得更深了。

各自进考场的时候楚南生戳了戳程北淮。

“借支笔。”

程北淮摸了一只给他，是只中性笔，模样很单调，全身呈绿色，像刷了一层漆似的。

楚南生笑着跟他说道，“信不信哥就用这支笔考完所有科目？”

程北淮笑了一声，“你答题卡用中性笔涂啊？”

楚南生嗯了的一声，程北淮不屑的歪嘴。

“行，你别太猖狂，到时候输了我让你去吃屎都有可能的哦。”

楚南生拍拍胸膛。

“包的啊，我要热乎的哦。”

程北淮：“.......”有点重口了。

唐深和程北淮一起进的考场，刚进去以后许多人目光都扫在了程北淮身上，程北淮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当谭淼进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程北淮的桌子，程北淮一支笔便滚在了地上，他刚要伸手去捡的时候却不料谭淼也伸手了。

刹那间，程北淮的手便鬼使神差的牵到了她的手，此时旁边的人看到了连连起哄，程北淮刚碰到她的手就像是触电一样立马甩开了，谭淼愣了一秒，但还是帮他把笔捡起来了，微微一笑。

全班起哄的声音更大了，虽然程北淮都不认识 ，但他听唐深说过谭淼在学校很受欢迎的，那什么校园网的校花投票，她和第1名是平票，学校喜欢她的男生数不胜数，有人嫉妒，有人妥协，可能这就是爱到深处不得不释怀吧。

程北淮出于礼貌还是皱着眉说了句谢谢，唐深看出了他的不耐烦，小心翼翼的向他搭话。

“哥，你有多的2B笔芯么？”

程北淮从一旁的笔袋里摸了摸递给了唐深，唐深说了句谢谢以后向前凑近了点，压低了声音说道。

“程哥，要不你登个账号解释一下，我看你被他们搞得蛮不自在的。”

程北淮抱着手臂，低着头。

“可是.....被造谣的不只是我一个人，对么？”

唐深愣了，原来到这个时候程北淮都还在为了谭淼着想，不得不感慨，他程哥真是中国好男人，这才是真男人！！

唐深楷了一把自己不存在的假泪，为程北淮竖了个大拇指，他要是知道其实私底下谭淼早就成他的梦女了朋友圈天天发偷拍他的照片，那么程北淮该做何想象？

但唐深却把这几件事咽肚子里了，他没提，笑着缩回自己的座位了。

第1场考语文，程北淮有点庆幸，这回默写考到的全是他背的滚瓜烂熟的那几句，特别是课外文言文，他竟然做过，作文也是用了非常优美的句子来写，程北淮做完以后活动活动了筋骨，但还是没有掉以轻心，这才第1科，剩下的那几科，他一定会全力以赴的，等着吧楚南生，哥这几天的复习绝对没白给！！

上午考了两科，下午还有一科，两科考完以后程北淮如获重释的准备回教室，发现楚南生在他们考场门外等他，一出来就问他去不去吃饭。

程北淮点头，把唐深他们叫上了，程北淮吃饭间隙出乎意料的没有询问楚南生的答题情况，楚南生倒是一直在玩手机。

唐深靠在周渝末身上，吐槽语文默写有一句他写错字了，他明明背得到，但是就是脑袋一抽写错了！！他现在特别的气急败坏。

但是又想到考试完试是运动会，并且昨天班主任在监督他们打扫卫生的时候说了一句运动会完了以后还要放5天假，原因是学校要更换器材，还要刷墙补漆，一想到放假，唐深的心情就有点激动，一直在说他为了扔那个铅球做了好长时间的手臂训练。

这回运动会是有奖金体制的奖励的，唐深是个比较见钱眼开的人，可他那笔钱也是有用的。

周渝末将他扶正，小声的与他轻语。

程北淮看不下去，只好埋头干饭，他用脚戳了戳楚南生。

“你放假咋安排的？”

楚南生边看手机边说道。

“该怎么过怎么过呗。”

程北淮托着腮。

“我听说你好像最近要过生日了？”

唐深听到这个立马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程北淮跟他使了个颜色，唐深才没有把他们俩同一天生日这件事说出去。

楚南生嗯了一声，没说过多的话，他从来没把自己的生日告诉过谁，唐深知道也是有次帮老师整理学生资料的时候不小心看见的，正好他看见的那天离楚南生生日还有1天。

那时的他已经和楚南生关系挺不错的了，楚南生看见他和周渝末给自己送礼物都没收，说心意到了就行，楚南生知道他们晓得自己的生日也没生气。

可程北淮知道却并不让楚南生感到意外，反过来竟有一丝期待？他轻笑一声，可是被程北淮捕捉到了，于是便凑近问。

“笑什么呀？”

楚南生收起笑容，想了个比较牵强的理由。

“没事，想到你那个落叶归根了。”

说我罢还对着唐深扬了扬头。

“对吧？落叶归根。”

唐深满脸透露出疑惑，却不料又看见了程北淮在疯狂向他使眼神，唐深立马心领神会的噢～了一声。

“对对对，落叶归根，哈哈哈哈，挺好笑的。”

楚南生也不想戳穿这群老戏骨，随意的擦了擦嘴说不吃了，程北淮也紧跟其后。

楚南生说他去上个厕所，让程北淮他们先回教室午休，程北淮应了，进教室时，他往操场瞥了一眼，看见了个有些面熟的身影，但他想不起是谁了，可能只是一面之缘吧，不然程北淮不可能想不起是谁，但他也懒得管这个无名小卒，转身进教室了。

楚南生这个厕所仿佛上了很久，搞得程北淮严重怀疑他便秘了，楚南生回来时发现程北淮还没睡着，但他一进来就带着一股香味儿，程北淮撑着头小声的对他使了个口型。

“你落厕所清洗剂里了？”

楚南生被他逗笑了，他坐到座位上，下一秒从背后捧了一堆黄桷兰出来，瞬间香味扑鼻，程北淮有些惊讶，他在北京基本上都没见过黄桷兰，很多年都没闻到这个熟悉的味道了，他拨弄了几下楚南生手中的黄桷兰。

“你哪儿摘来的？该不会是厕所......吧？”

楚南生笑着说。

“想啥呢！！是学校后门有一块空地，只不过被锁了，有次我躲杨铭厉翻墙进去过，里面就有一株这个，我不是想着小时候你不是总喜欢戴这个穿的项链和手链么，每次我来见你的时候，你身上就是这股花香味。”

川渝人看到黄桷兰的第一眼就是下意识的要摘一个下来闻，这甚至都成了肌肉记忆了。

楚南生叹了口气。

“也幸亏你喜欢黄桷兰，不然恐怕是要天天捧着柠檬了吧？”

程北淮踩了他一脚。

“都不是一个物种，能比么？”

楚南生笑着按住他的膝盖，用手拿起了一个黄桷兰，小心翼翼的卡在了程北淮的耳朵上，程北淮一愣，楚南生的指腹轻轻擦过他的耳廓，程北淮耳朵瞬间红了起来，楚南生像是看到了，还装模作样的问去捏他的耳垂。

“耳朵咋红了？难道你对这个玩意儿过敏啊？我以前看你带身上也没发现哪块红啊，还真红温呢？”

程北淮摇了摇头，将他的手扒拉下来，故作解释的伸手扇了扇，“我热......我热的慌。”

确实热，燥热。

过了一会儿楚南生又从自己校徽上取下了一根针，上面还穿着线，程北淮吓了一跳。

“你就直接扎校徽上了？你就不怕一会儿你一个踉跄，这根针就刺你胸口唉？”

楚南生小心翼翼的将针穿过黄桷兰的花柄处，之后将好几个黄桷兰串在了一起，穿的时候还一直往程北淮的手上?，做完以后楚南生在绳头处小心的打了个结。

他伸手递给了程北淮。

“送你了，你楚哥第1次diy可能做的有点不好，还请多多包涵。”

程北淮拿着那串黄桷兰手链比划了一下，自己的手刚好可以穿进里面，看来楚南生刚刚一直在瞟自己的手，是为了估计尺寸啊。

程北淮戴上了，戴在了不怎么用的左手上，为了让它保存的更久一点。

他晃着手腕转了一圈，埋下头猛吸了一口，清新的味道瞬间蔓延开。

这花真是太香了，香的他无法自拔，香的他，早已沦陷，无法脱身。

黄桷兰是真的很香很香！！我记得小时候我外公特别喜欢拿这玩意儿来泡酒，他总是骗我说能治百病，哪里痛就抹哪里，泡在酒里面它可以保留很久很久，然后打开那个味道，真的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