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溯睡一觉后好了许多，当天便办出院了，不过还要吃药，等待领药时，他看了叶流一眼说：“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叶流在手机上找题做，幽幽道：“准备段考了，你没压力么？”

于溯耸耸肩：“没有。”

“嘁，也不知道上帝为你关了哪扇窗。”叶流边说，边换了横屏，开始演算。

于溯靠在他的肩上，盯着屏幕，低声道：“我想去玩，段考后有小长假，我们去海边吧。”

叶流手指一顿，疑问：“我和你？为什么？”

于溯：“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呢？叶流垂眸，他无法拒绝这种邀请，“那好吧。”

这次段考是全市联考，含金量很高，几乎没有人不重视的。时间过去两个半小时，铃声一响，人群便从考场涌出，齐刷刷往食堂走。

叶流和于溯交卷早，打饭很迅速，但这并不会改变什么，刚坐下，叶流又在磨磨叽叽挑菜了，他们每次吃饭都要耗半天。

“你真的好挑食。”于溯夹着筷子，忍不住说。

“人要有志气，不能向小小的萝卜丝屈服。”叶流挑起眉道，他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耐心了。

于溯斟酌：“白萝卜就不必了吧。”

叶流认真说：“白萝卜和胡萝卜是一家，他们有相同的基因。”

“……”

于溯服了，他其实也不爱吃，但秦芝虽凡事都挺迁就他，但营养搭配这件事上，就没让步过，他从记事起就被逼着吃，渐渐也就习惯了。

挑食可能会传染，他看着盘中的萝卜丝，也慢慢用筷子推到一边了。

叶流看了一眼，奇怪：“你不爱吃胡萝卜？那上次你还吃那么多我做的？”

于溯幽幽道：“那是为了配合你。”

叶流切了声，他的愧疚心只持续了一秒，“谁让你骗我。”

于溯还想说什么，就听到叶流很轻地“呀”了一声。他抬眸：“怎么了？”

叶流面露凝重，小声说：“我刚和老吴对视了，他待会会往我们这边走。”

“？”

于溯转头，看到吴建确实打了饭径直往他这边走来。再回头，叶流已经将好不容易挑出来的萝卜丝又混在一起了，他熟练又慢条斯理地扒了一口饭。

吴建放下盘子坐下来，往他们盘中看了一眼，问：“小溯，你不喜欢胡萝卜？”

于溯没意识，“嗯…有点。”

“啧，怎么可以挑食？萝卜多补充维生素呀！”

“呃…我不太想…”

“我这还有一份，没动过呢，萝卜多营养啊。”吴建拆开一次性筷子，未等于溯制止，把他的那份摊到于溯的盘里，单纯的胡萝卜丝。

大份的。

于溯僵住了，吴建警告：“必须吃完哈，我记得你妈让我多照看你的饮食，我得给她个交代。”

某人在憋着笑，他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筷子都要抓不住了，边笑还要边点火：“他还不爱吃生菜，蔬菜多有营养啊。”

巧了，吴建盘中刚好有一份烫生菜，他这个年纪的人素菜吃惯了，肉倒没有很多。

“快吃！”吴建把盘中的推给他，“人要有好的身体才有好的学习！”

“叶流，你也是，听到没有。”

叶流睁眼说瞎话，“我又不挑食，我都挺喜欢的，唔！”

于溯夹了一大筷胡萝卜丝塞住他的嘴巴，弯起眼睛，“喜欢就多吃点。”

“你他妈…在投毒……”叶流想吐出来，抬眼就看见老吴胁迫的眼神，快吃，吃不下去你就别想活了。

叶流眨巴眨巴，咽了下去，暗暗发誓等他有钱了一定要把世界上所有的胡萝卜都踩烂。

……

中午吃完饭有一个小时的午睡时间，现在是没人睡觉了，每个人都在备考下午的数学。

杨昊考完语文整个人都哭丧着脸，逢人就长吁短叹地说我完了。

“够了。”叶流听得心烦，敲了敲他说：“这次语文本来就有点难度。”

杨昊皱着脸，“可是我就靠语文拉分了，数学我真不行。”

叶流随手拿起一本自己的竞赛册，胡乱翻了翻，指给他说：“你把这题，这题，这题都做了，肯定行。”

“真的？”杨昊接过，不太相信。

叶流沉下脸：“你质疑我？”

“怎，怎么会！流哥，全场我最相信你了。”杨昊讪笑，他拍拍胸脯，“我这就做！”

池白回头，给叶流递了一个小纸条，“我们是同一考场的，一会儿给我传个答案。”

叶流拒绝：“不要。”

池白威胁：“你可以试试。”

叶流：“……”

数学考试，有的人正火急火燎地计算，有的人已经托着腮放下笔了。叶流刚检查完一遍，就收到了池白的小纸条。

他勾起笔，在上面写下答案，和监考老师对视。

说实话，他长这么大从没作弊或者帮别人作弊过，此刻真的有些慌。

考试结束前半个小时可以提前交卷了，叶流这次没有直接站起来，而是将草稿纸翻面，用铅笔画画。

高一那年的寒假，林莉挑挑选选，给他报了个美术班。

叶流的假期打半折，非常不爽，但没有办法，他的意见从不在被考虑的范围。

这名额还是要抢的，时间到时，在林莉闭着眼睛的狂点下，她抢到了一个人体素描班，

“……”

该说不说，叶流还是学得很认真的，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渐渐发觉他很喜欢画男生，渐渐会下意识带入于溯的脸，渐渐怀疑自己是gay。

同性恋这三个字对他的世界是造成冲击的，他的课只上了一半便逃了，厚厚的一本素描集被扔进了垃圾桶里，一到上课时间便躲在图书馆刷题。

一天下午，他来得晚了，书桌旁的人很多，叶流往后走，余光却瞥见了低着头的某人。

阳光打在他身上，形成一圈完美的光影，发丝，睫毛，手指，鼻尖，都漂亮到不可思议，叶流怔愣，停住了脚步。

于溯戴着耳机，在做英语卷子，没有注意到右后侧的人影。

铅笔，稿纸，叶流坐在他的后面，将轮廓描摹了一遍。

他那时候如此的懵懂，只觉得美好的画面就该留存在纸上，夹在书里，十年，二十年后也能回想起，便是有意义的。

他对于溯又多了一层情感，他看这家伙像星星，像月亮，摸不到也触不着，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他们的关系也结着一层厚厚的冰。

草稿纸上画出了清晰的人脸，叶流欣赏了一遍，用橡皮擦全擦掉了。

他一点也不想回到过去的日子，不想他和于溯的关系又降回冰点。他站起来交卷，经过池白桌面时，将小纸条扔在了地上，走出了教室。

于溯在走廊等他，纳闷：“这次怎么这么久？”

叶流掐着手指说：“太难了。”

“嗯？”于溯惊讶，带着他下楼梯说：“你演戏骗我是不是？”

叶流人生第一次作弊啊，他小声说：“没有……”

“我不信。”于溯摸了摸口袋，新进账两百块，他说：“我想去找份家教，你要不要去？”

“啊？”叶流愣了愣，他倒想，可他已经是叶音子的家教了，“不行，你去教别人了我怎么办？”

于溯奇怪：“你需要我教？”

叶流：“叶音子需要你教，你不教她就只找我了。”

于溯摊了摊手：“哦。”

“你……”叶流恳求，“你不能这样，弃兄弟大义于不顾。”

于溯看了他一眼，“什么大义？”

叶流迟疑：“有，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于溯不假思索道：“我赚了钱都给你花。”

叶流：“……”

这是什么话？认真的？立马立字据！！

他咬了咬唇，又纠结道：“林莉不让我在外面打工，她说学习和打工只能选一样。”

“别让她知道就好了。”于溯说。

叶流摇头，他没这个胆子，他不是没干过这事，不止工资被没收了，还被他老妈用衣架打了一顿。

于溯见他为难，松开手说：“那我自己去。”

叶流怔愣：“你丢我一个人？”

于溯：“啊？”

“我不想一个人回家……”叶流回避他的视线，声音很低。

于溯半怔，面对这话有些心软，他问：“原来你需要我么？”

天呐，这算什么问题？叶流掐紧了手心，垂眸，“当然了。”

于溯点头，“那就好，那我不去了。”

叶流：“嗯？”

这就答应了？这也太好说话了！他迟疑：“真，真的？”

这有什么好不信的？于溯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径直往前走，“假的。”

“哎？”叶流愣了愣，忙追：“不是，喂……”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