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云浮在空中，遮挡了太阳，天气不算热，最适合爬山了。
早上六点半，叶流被生物钟叫醒时，看到一双超漂亮的脸庞，他怀疑自己在睡梦中，情不自禁地想亲上去，却听到一声轻笑。
“？？！”他惊醒，从床上弹起，“你，你怎么在这？”
于溯耸耸肩，“干妈让我进来的。”
“靠……”叶流抓乱了头发，“你好歹叫醒我。”
“有什么关系，还没到时间。”于溯坐在床沿，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你，那个。”叶流眼神飘忽，抓紧了床单，他只穿了里面的裤子，“你出去一下。”
于溯发笑：“干什么？你怎么羞怯得跟个小女孩一样？”
“大哥，我没穿裤子。”叶流给了他一拳，推他滚。
“都是男生，你怕什么？”于溯握住他的手指，搭在被子上笑道：“我帮你拿，在哪？”
“衣柜里。”
于溯翻了翻，翻到一件衣服有点眼熟，他拿起，又递出一条裤子问：“这件衣服不是我的？你怎么不还我？”
叶流看了一眼，神经爆炸，他赶忙抽了回来，塞进被子里，“这是我的。”
于溯抱起臂，正色道：“我又不是失忆了，军训下雨，你身上全湿了，我借你换的。”
“……”叶流攥紧了衣服布料，他也不是稀罕这件衣服，但他拿这衣服自行解决过啊？虽然洗干净了，但还回去总归不好吧？
他弱弱说：“送我，不行？”
于溯愣了愣，哭笑不得，“当然可以，但你至少告诉我一声，不然我以为你扔了，伤心了好久的。”
叶流抬眸：“一件衣服有什么好伤心的？”难道是谁送的礼物么？
“不是为衣服！”是为我们两个的关系。连一件衣服都容不下……于溯掐紧了手心，既然叶流那时接受了他的好意，为什么从那开始一见他就躲远了？
他悲然道：“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你永远不会懂。”
不懂，叶流一点都不懂，他一骨碌穿上裤子，躲卫生间去了。
于溯真给他带了小饼干，很好吃，叶流体会到了一点小时候蹭吃蹭喝的快乐，只可惜没有小时候那么心安理得了
他俩来到目的地，人已经齐了，买了票，叶流还没开始飞奔，就被拽住。
杨昊展开小册子，“这是路线图，只有这几条路通向山顶，别跑丢了。”
叶流接过，比较了一下路线说：“怪不得门票那么贵，原来是个开荒游戏。”
杨昊：“呸，这叫探险，迷路了你们就在树上打个叉，我们去救你们。”
“知道了，走。”
叶流下意识拉住于溯的手腕，跑了几步反应过来又松开，于溯注意到了，笑问：“为什么在这么多人中选择拉我呢？”
“随，随便拉的。”叶流解释得毫无底气。
于溯走慢了些道：“今天早上干妈说你肯定会想尽理由放我鸽子，可是你没有，挺开心的。”
叶流嘀咕：“我哪有这么不靠谱…”
他想往大路走，又被于溯拽着往另一个方向，于溯说：“我在网上查了攻略，这条路是最快到山顶的。”
“不，不是吧？”
叶流看着搭好的石板路变成了几条泥质的小路，树干极高，层层叠叠，透过叶的缝隙，他仰起头，看不到天的颜色。
山与山是那么的相似，他不受控地退缩了。
于溯回头：“怎么了？”
刚才为什么不能自己爬，为什么一定要拉上这家伙呢？叶流不想那么扫兴，“没事……”
他低头，看着落叶树枝堆满的小路，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响。
“往这条路走，可以到瀑布。”于溯在地图上打了个勾说，他牵住他的手往前跑，“我们走快一点。”
“喂?”
叶流迈开脚步，树影不断地向后移，记忆中的场景浮在眼前，传来一阵一阵的狗叫声。
“老大，那小子在那呢。”
“追啊。”
“臭小子，跑那么快。”
“你跑了，我们去哪儿拿钱？”一双大手揪住他的领子，把他向后一摔，一束束电筒光亮照着他的脸，有拳头挥了下来——
“不要！”叶流蹲下来，抱住了脑袋，浑身颤抖。
“？”于溯手悬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秒，轻轻抚在他的背上，“流儿。”
听到这声音，叶流更绷不住了，“对不起，我控制不住，我都说我不要来了。”
声音明显带着哭腔了，于溯心被揪起，他柔声道：“是我的错，我带你离开这好不好？”
叶流感觉自己被提抱起来，他睁眼，手心便被贴紧了，于溯说：“我们慢慢走。”
他们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叶流看着于溯蹙着眉的侧脸，低声道：“我不是精神病。”
于溯刹间停下脚步，满眼都是心疼，“你是告诉我，还是告诉你自己？”
叶流对上这目光，有一瞬间竟然为这份神情得意了，他可以接受于溯的同情，怜爱，气愤，哪怕是怨恨，但不能是再无联系的一走了之。
曾经，你是我生命中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啊，你知道么？他说：“告诉你。”
于溯说：“我从没这么想过，你想不想告诉我原因？”
叶流摇头，于溯也沉默了，他们相顾无言地爬到了半山腰，在一处亭子休息。
旁边是一条浅浅的河流，斑斓的野花瓣顺着水流荡远，叶流扔了一块石子说：“小溪的尽头是桃花源。”
于溯奇怪：“地图怎么没显示这个地方。”
叶流指着那个方向说：“走这条，说不定还能穿越呢。”
于溯挑眉：“穿越？穿越回什么时候？东晋？”
叶流想了想，笑说：“穿越回你走之前。”
于溯眸色一动，纠正道：“是我走之前，还是我妈流产之前？”
叶流摇头，“你走之前。”
于溯纳闷：“为什么？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后悔？”
叶流沉默了，他清楚地知道他把于溯又推远了一步，那有什么办法呢？他说：“随你怎么想吧。”
到山顶时，人已经聚齐得差不多了，他们欣赏着山景，互相分享零食和便当。
于溯打开背包，拿出那两个棒球帽，自己戴一个，另一个递出，“送你。”
叶流愣了愣，没有接，“为什么？”
于溯给他戴上，“祝贺你十六岁的生日礼物，迟了，但收下吧。”
“十六岁。”叶流喃喃，想起来了，“我和你在办公室门前打架那次？”
“嗯。”于溯委屈道：“本来有蛋糕的，但你这么不讲情谊，只能我自己吃掉了。”
叶流：“哼，分明是你先动的手。”
于溯无辜：“我只是想拉你去吃饭。”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找我茬？”叶流自知理亏，主要是他那时看到于溯和一个女生在一起心情不好，他也不能说，“谢了。”
于溯笑说：“喜欢就好。”
坐久了有点累，于溯想躺下来，他敲了敲叶流的膝盖说：“让我靠一会儿。”
叶流反应迟钝，伸直了腿的下一秒，于溯的脑袋便靠在他大腿上了，他僵硬，“你……”
于溯蹭了蹭，有些困倦，“昨晚没睡好。”
“……”叶流盯着他的脸，耳朵通红，他伸手触碰到于溯的发丝，妥协：“那好吧。”
于溯：“一会儿换我。”
“不用。”天上的云懒散惯了，浮在空中不愿意挪动一点，叶流手撑着地，仰起头，分明不切实际，却总控制不住去想：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山顶的风拂在耳边，带来一股凉意，如果风能传颂喜欢，那勇气，也没那么重要了吧？
“嘿，没有人会不喜欢你吧？我也是其中一个。”叶流告白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自己能听见。
“昊子，你，你的九点钟方向。”王立杰刚要躺下，又瞬间立起道。
杨昊吃着薯片说：“早看到了，昨天打架，今天躺一起，谁看得懂？”
王立杰琢磨：“他俩的关系真奇怪。”
杨昊竖起一根手指，“不要试图理解学神，这样你就成学神了。”
王立杰：“……”
几天后，林莉又回去上班了，她换了份工作，辛苦了点，但工资也更高些。
一家人的风平浪静，总有另一家人的大吵大闹，顾远年和秦芝还是离婚了，因为秦芝的决绝。
于溯在小时候就习惯对大人的事保持沉默了，不然会换来歇斯底里的怒吼和不可挽救的崩溃。
毕竟你是大人的最后一根稻草，你不能表现你的任何脆弱，让她以为抓不住你。
像往常一样，叶流把叶音子接回家，自己去做饭，林莉现在会回来得晚些，叶流做得也漫不经心。
“呸，没熟。”叶音子把菜吐了，她哥的菜越做越难吃，难吃就算了还不熟，她都怀疑这是报复她了。
她放下筷子，“妈妈，你以后可不可以早点回来，我都被饿得脸都黄了的，都不好看了。”
林莉说：“音子已经很漂亮了，还要多好看？”
叶音子：“可是哥哥做饭太难吃了！”
叶流插话：“要好吃自己做。”
“妈妈，你看他！”
林莉笑了笑，哄道：“明天妈妈给你们做早餐好不好？”
“？”叶音子眼睛瞬间亮了：“好！”
林莉扭头说：“流儿，明天顺便带一份给小溯。”
叶流慢条斯理地吃着饭，答应：“嗯。”
林莉又笑说：“说起来倒是好久没见过小溯了，我把他接过来住几天，怎么样？”
叶音子叫道：“好！！”
？以后要和于溯同一屋檐下，不是吧？叶流放下筷子，认真道：“不行。”
林莉玩起手机，说：“你的意见不重要。”
叶音子吹起一片菜叶，附和：“不重要。”
叶流：“我？？？”
……那行吧，叶流戳着饭，跟换座位一样，莫名的紧张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