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7无声地张了张嘴巴。

对啊，大佬俞和队长本来就不是一个阵营的，每次合作都是临时遇上，任务结束后就不见踪影，直到下次碰面，又是针锋相对。

飞行器这时候才从大楼顶部降落到地面上，门开后，三两名人员身着象征参天塔最高指挥权的制服，大步朝这里赶来。

俞灵一眼看到最中间的温序，身旁两位大概只是他的属下，瞳孔里并没有数据之眼。

倪蝶没料到俞灵嘴里的“外送”和“摇人”，送的是基地前几昂贵的微缩炸药，摇来的是参天塔的指挥官。

她愣在原地，绳子险些从手中脱落。

俞灵耸耸肩，拽过绳索，逐渐收紧，茶壶和王爱丹开始哀嚎。

“长官！救救我们，我自首，我有重要的机密向您报告！”

俞灵嫌恶地踢了茶壶一脚：“你眼睛倒是不瞎。”

温序礼貌性地摘下黑色皮质手套，朝俞灵伸出手，见对方并没有友好打招呼的意思，也不恼，平静地把手套戴回去。

他顺便说道：“炸楼这件事不如再考虑考虑，我这里有个交易，不知道你会不会感兴趣。”

“说来听听。”

温序张开五指，跟俞灵一样漆黑的眼眸陡然亮起一簇蓝色的光团，数据在内部极速流转。

原本散在空中的无数细小色块忽然被召唤过来，逐渐拼成一座新的大楼。

【米卡芯片公司】

米卡死前研发出了能够救她母亲和父亲的芯片，但是……她没机会救母亲和父亲了。

不过，这枚芯片如果在城防区推行，那些机械人、仿生人还有改造人或许还有生存的希望。

俞灵松了松力度，在身后一片哀嚎中看向温序：“你是在给我画饼吗？”

“我会安排人管理，你持有40%股份，将成为米卡芯片公司的最大股东。”

“我要这钱……”俞灵顿了顿，似乎才反应过来，“你说多少？”

温序摊开手掌，色块组成的宏图飘到俞灵面前：“用这个交换这栋建筑，不亏吧。”

777在后面急得跳脚，小声催促道：“不亏啊！这亏的怕不是温长官吧？我的老天奶啊，活了二十多年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甚至连倪蝶也出现了片刻的动容。

城防区面临被销毁的非自然人有希望活下来，极地方舟可以晚些再启航了。

“指挥台已经派人去追回那些被投放出去的不合格芯片。这里的实验基地关押着不少异种生物，一旦它们的基因片段被恶意添加到新生儿身上，第九基地真的离崩塌不远了。”

明明是极其严峻的话题，温序的语气竟然比俞灵还要平常，仿佛都是顺其自然的事。

都说平静的疯子更可怕，倪蝶目光来回在两人脸上移动，简直……一个比一个疯。

短短几分钟，俞灵权衡好利弊，彻底松开绳索，茶壶和王爱丹跟那条软趴趴的绳子一样，瘫软在地上。

俞灵十分不舍地拂去金属盒表面的灰尘，塞回倪蝶手里。

“有借有还。”

这件事她可以妥协，毕竟刚才炸楼也是极怒之下产生的冲动，招云身上的实验，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基因研究……这才是她需要探查的重点。

所有搜查仍然需要借助温序的实验室和仪器。

不过……米卡的事还没完。

毕竟任务系统并没有提示结束，她并没完成所有“米卡”的心愿。

视线下移，俞灵目光定格在温序腰间的黑色手/枪。

温序向来不会把武器藏在这么明显的位置，尤其是有了被拆皮带扣的经历后，他在穿衣方面格外谨慎，生怕被俞灵找出一丝可以下手的破绽。

这把枪是他故意亮出来的。

“长官，借你的枪用用。”

俞灵上前一步，温序十分顺从地将枪卸下，递到俞灵手中，隔着一层皮革手套，他手指的温度很冷。

“你提的条件，它都满足。”

俞灵将它在手指上绕了一圈，找到手感后，瞄准地上装死的茶壶。

砰——

这把枪装了消音器，只发出一阵类似于重鼓的声响。

子弹穿过茶壶的茶壶嘴，随后燃烧起火焰，是米卡生前最喜爱的绿色。

“不、不——”茶壶身上的绳子早已剥落，他在地上剧烈地扭动挣扎，试图拍灭身上的火焰，却将那萤火般的绿色越拍越旺。

俞灵站在一旁，面无表情道：“忘了告诉你，这火焰不会熄灭，只会一直烧下去，直到你变成一把灰。”

“好好享受吧。”

一旁的世特骏老总吓坏了，蹬着双腿滚到泥地里。

俞灵嫌恶道：“不杀你不是因为你不该死，你最该死。但是，你还有用，死之前得把东西吐干净。”

她把捡起绳子一端，送到温序眼前：“交给你了。”

温序点头，幽沉的目光落到围成一排的守卫身上。

守卫隐隐预感这位最高执行官的心情不太好，忙跑来接过绳子，将王爱丹铐上悬浮警车。

650察觉到温序对俞灵的默许态度，只好摆摆手，指挥小队：“放行。”

倪蝶原地震惊。

她难以置信地凑到俞灵耳边。

“他不抓你？他不抓你？他不抓你？”

“他不敢，”俞灵说，“而且他现在也没资格逮捕我。”

知晓她不死者能力的还是越少越好，俞灵没再多说。

手环传来震动。

【委托任务[谣言公司]已结束，请选择奖金结算时间。】

俞灵看了倪蝶一眼：“这笔赏金先存在你那里，等我办完事情回来找你兑现。”

倪蝶：“当然可以，不过你……”

俞灵眯起眼：“我要带那个研究员去参天塔一趟，还是说……你也想去那里坐坐？”

参天塔……

普通人有去无回的地方。

倪蝶不敢再深想，化作一道带着电流的影子消失在夜空中。

俞灵走到招云面前，她的脸色已经白得像张纸，若不是用了强效愈合剂，恐怕已经倒地不起了。

温序向650交代了几句，匆匆朝这里走来。

俞灵抱住招云的肩膀：“你的实验室能查吗？”

“恐怕不行，她身上存在大面积感染，你最好不要用皮肤直接接触。”温序摘下自己的手套，没有再礼貌询问，直接套在了俞灵的手上。

皮革内部带着温度，紧紧包裹俞灵冰凉的手指。

温序的声线仍然平稳，不仔细听察觉不出某些轻微的波动。

“带她到飞行器上，那里备了简单的抢救物资，我们直接飞往CTT生物研究所。”

他的两名属下用通讯器联络着什么，率先进入驾驶舱。

温序则帮俞灵把招云抬到飞行器后面的座椅上，让她平躺。

飞行器从地面升起，一路毫无阻碍地钻出城防区上空。

从窗户朝下望去，只有一望无际的漆黑海面，温序忽然问：“会急救吗？”

俞灵：“只用眼睛看过一次。”

那次是从地下格斗场出来，看倪蝶抢救改造人。

座位都用给招云躺着了，余下的空间很挤，俞灵和温序肩挨着肩，能够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飞行器在空中盘旋，只要稍稍变动角度，两人的手臂就会紧紧相贴。

本以为温序会借机损她几句，没想到却听见他略有抱歉地说：“我也不太会，只能暂时维持她的生命体征。”

束带绑在招云的手腕和脚腕上，胸前放置着稳定仪，屏幕里蓝绿白三条折线不太规律地波动着，姑且没有生命危险。

空气逐渐闷热起来。

这里没有污染程序，俞灵将面罩拉下，顿了顿，又想解开头盔。

恢复温度的手掌忽然按住她的手背。

“空间氧气不足，还是戴着吧。”

俞灵转过头，正好对上温序黑沉沉的双眼。

他只戴了简易的面罩，身上制服并不是在指挥台常见的款式，反而是参天塔内部会议时会穿的正装。

全身几乎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就好像是在会议中途被拽过来的一样。

俞灵皱起眉，抬手，唰地一下拽掉温序的面罩。

完整的脸暴露在她面前。

俞灵这一抬胳膊，两人的距离更近了，她几乎是靠在了温序的胸膛前，而温序的胳膊有些无处安放，只好绕过俞灵的背，悬在空中，堪堪维持平衡。

招云的意识总是清醒一阵迷糊一阵，眼睛刚睁开条缝，就看见身侧两人以一种近乎于拥抱的姿势靠坐在一起，吓得她又昏睡过去。

温序闷咳了两声，无奈道：“没骗你，氧气真的不足，可以帮我戴上面罩吗？我的胳膊没法移动。”

如果要挪动胳膊，必定会触碰到俞灵。

他难得服软，若不是真因为缺氧而唇色发紫了，俞灵还真想多欣赏一会儿。

面罩扣回到温序脸上，他低声说了句“谢谢”。

这般无害，让俞灵忍不住多越线一点。

她压制下那股莫名的冲动，索性将防护服的拉链也拽下来一点点。

身旁人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怎么了？”俞灵有些纳闷。

才几日不见，温序体格有这么弱了吗，还是真生病了？

他总是给人强烈的迷惑性，俞灵不得不多谨慎些。

“入秋了，夜间会很冷，还是穿上比较好。”温序避开视线说。

俞灵感到荒唐：“入秋？你开玩笑吗。”

“你自己看手环吧，”温序叹了口气，“这个污染程序跟以往的案例都不太相似，内部时间的流逝比外部慢上许多。”

“你可能觉得才过了两三天，实际上，外面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一个月？！

俞灵趴到窗边，飞行器已经驶入精英区了，整座城市都泛着肃杀气，建筑表面落了层白霜，像是凝固在了时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