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言之来到窗户边往外看，看到桑非晚左手拎着相机，右手拎着装有从祁乾坤身上搜出来的杂物的证物袋，走向警车。车尾警戒线内，给马局长跑腿的民警正陪在一个中年男人身边。男人满头白发，但衣着得体，身量挺拔，远看颇有白头绅士的气度。

桑非晚敲敲车窗，在警车里看押祁乾坤的民警拉下车窗，桑非晚双手扒在车窗上，把头伸进去和民警说了两句话，民警就下车开门，放出了祁乾坤，而后打开手铐。

祁乾坤揉揉双手手腕，气焰嚣张地站在桑非晚面前，冷笑道：“桑警官，辛苦啦！”

祁乾坤一接过相机和物证袋，就要拉开物证袋封口，取出袋子里的钱包，却被桑非晚抬手制止。

“祁记者，众目睽睽之下，你不想成为明天社会新闻的焦点吧？”桑非晚说，“你是怎么放出来的，”她瞥一眼车位警戒线内的儒雅绅士，“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群众的眼睛也雪亮得很。我劝你最好赶紧滚蛋，要是被人拍下来传到网上，你知道后果吧？”

“什么后果？你是说，”祁乾坤斜蔑嘴角，“警察保护现场不力，留下封锁破绽，迷路群众误入案发现场，好心告知警察办案漏洞，却被警察无端诬告的后果吗？”

“精彩！”桑非晚竖起大拇指。

白头绅士迟迟等不来祁乾坤，于是主动走了过来，跑腿民警保持半米距离，紧随其后。

白头绅士主动伸出手：“于组长？”他见桑非晚不过二十出头，就当上了组长，觉得很诧异。

“李院长好！”桑非晚出于礼貌握了下李前的手，“我叫桑非晚，替于组长过来处理令郎的事情。”

李前的手冷冰冰的，温度差不多像是一罐刚从冰箱拿出来的可乐，食指上戴着一枚翡翠戒指，色泽饱满，戒指表面刻满经文纹饰，桑非晚勉强认出上面刻的是六字真言。

“辛苦了。”李前微微一笑，态度却是说不出的高傲，“替我给于组长带句话，”语气不善，“感谢她的配合，后会有期！”几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李院长慢走！”桑非晚咬咬牙，“不送！”

“牛什么牛！”等祁乾坤父子俩一走，看押祁乾坤的民警低声问桑非晚，“那老头什么来历？”

“三院的副院长李前。”

“李前！”民警双眼一亮，“就是那个给董天齐儿子董东东做手术，起死回生的李前李教授？”

桑非晚点点头。

“那可是国民老公董东东的救命恩人耶！”民警带着玩笑的口吻埋怨道，“你怎么不提醒我呢？”

“提醒你又怎么样？”桑非晚取笑道，“你是想娶董东东？还是想娶李前？”

“去你的！”民警撵走了桑非晚。

桑非晚回到公馆客厅，注意到两名身穿保安制服的报案人在警员的陪同下站在阳台里，一直没有离开，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低头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两点，便想着过去问问情况，没有异常的话，录好口供就可以放人回家了。

“桑警官，你过来看一下。”

桑非晚刚刚抬起腿，就被一名手持便携式多波段现场勘察灯的现场调查员叫住了。她转身走向现场调查员，来到椭圆形的大理石桌子前。

“有什么发现吗？”

“戴上。”现场调查员递给她一副多波段光源滤色眼镜。

桑非晚依言戴上眼镜，看现场调查员故弄玄虚的兴奋模样，她猜测对方肯定是有了重大发现，或许是找到了第一案发现场。

现场调查员亮起多波段光源，镜头朝下照射大理石桌子周围的地面。透过滤光眼镜，桑非晚看到凡是光源照射之处，深棕色的柚木地板面都蒙上了一层因血迹反应而产生的蓝色荧光，蓝色荧光聚集在大理石桌附近，纹路粗糙，有明显擦拭痕迹；一条接近二十厘米宽的蓝色光路从大理石桌一路延伸到了卫生间；循着光路来到卫生间，血迹则主要集中在下水口附近。

桑非晚注意到卫生间门边有几块滴落状血迹，于是拉开门，拿出藏在门后的布拖把。多波段光源照在拖把上，拖把头整个蒙上了一层蓝色荧光。

“果然有人清理过现场。”现场调查员说，“从出血量来看，客厅应该才是第一案发现场。”

如此一来就证实了案发后有人移尸并且清理案发现场的推论。

“拍照取证吧！”

桑非晚把拖把交给现场调查员，独自回到大理石桌旁边。她摘下滤光镜，放进工具箱的凹槽内。工具箱放在大理石桌和米色皮沙发之间，沙发的一头一尾摆着两个米色皮抱枕。她随手拿起抱枕，观察一圈。

现场调查员收好了拖把，重新回到大理石桌边，桑非晚让她用多波段光扫一扫沙发，她二话不说就照做了。

桑非晚走到沙发另一头，放下一个抱枕，拿起另一个抱枕，翻看一圈，在抱枕后面发现了一滴红棕色斑点，很像血迹。她把抱枕交给现场调查员检测，证实斑点确系人血，便将抱枕作为证物收集起来。

一名看管报案人的民警远远走来，桑非晚摇手制止了他。

“站着别动！”

民警停住了脚步。桑非晚指向大理石桌后面的一座实木摆件基座。深棕色的柚木地板让血痕变得难以辨认，反之，则让其它浅色物体更容易辨别。

桑非晚在实木摆件基座前蹲下，把手伸进基座底下，将手缩回时，拇指和食指间捏着一块散发着邪恶光芒的透明玻璃碎片。

她把玻璃碎片放在基座上，让现场调查员拍了几张特写照片，就收进了证物袋。

“你眼睛里是不是偷偷安装了透视仪？”现场调查员佩服不已，“这都能瞧见。”

桑非晚一笑而过，扭头问民警什么事。民警说小保安的情绪波动很大，暂时无法录取口供，过来请求下一步指示。

桑非晚问：“他的状态有好转吗？”

“好多了。”

“那就再等一等吧！”桑非晚说，“等到两点半！”

民警得到指示后就转身离开。桑非晚继续研究玻璃碎片。研究了一会儿，桑非晚发现基座中间大概有块30cm*30cm的正方形印痕，只要仔细观察，就会看到印痕的木色稍微要比周围的木色更深一度。

桑非晚思考片刻，把玻璃碎片推到正方形印痕内，得出了结论：“这里之前应该摆着一座玻璃装饰物。”

“没错。”成言之走下楼梯，拿着手机来到桑非晚身边，她给桑非晚看了张手机照片。

那是一张石楠桐发布在社交平台的生活照，拍摄地点就是客厅，角度正好拍到了实木基座。正如桑非晚所料，基座上摆着一座透明玻璃装饰物。但由于背景虚化，桑非晚只能依稀辨认出那是一座兽形摆件，但看不清真实造型。

“叮！叮！”

成言之收到两条信息，桑非晚赶紧把手机还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