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真情告白，当然是指昨晚程翘言的得奖感言，最后指名道姓那句。

这场校园歌手大赛引起的余震，比比赛本身还要大。

首先是程翘言的得奖争议，有些人认为，他有失误，不该有那么高的名次。另一拨人认为，他整体舞台表现好，第二名实至名归。

从昨天晚上公布名次后，学校论坛就遭到了洗版，全都是在讨论程翘言。他一个拿了第二的热度比第一还要高。

从正常讨论程翘言昨晚的表现，到抨击对方审美和音乐品味，再到互相谩骂。

事件发酵了一天，版主终于上线，开了一帖集中讨论，禁止再开新帖。

集中帖子一个晚上又突破了千楼。

不满者认为，程翘言应该主动拒绝领奖，而不是恬不知耻地说什么会继续努力。

支持者则反驳，结果是由观众和老师们的投票决定的，投票并不是什么客观的标准，主观投票就是要接受有人人气高呀，不满的人究竟在闹什么？

况且，他只是第二名呀，又没抢了第一名的位置。

甚至第二名是有两个的，另外一个第二名也有小失误，怎么就没被质疑被攻击？

攻击的人是单纯嫉妒程翘言有人支持罢了。

程翘言当然知道自己惹起的争议，他给音乐老师打电话，说：“如果你们那边难做的话，取消我的成绩就可以。”

音乐老师安慰他：“你不要想太多，结果公开透明，虽然有争议，但是绝对公正。程翘言，如果你真的想要成为一名歌手，这种争议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你不能遇到争议就把属于你的奖项丢掉，这样对你自己和投你票的人，都是不尊重。你以为把你的名次取消掉，争议就会消失吗？不会的，只会让看扁你的人得意，让支持你的人伤心。”

程翘言需要练就一颗强大的心脏。

那时的人们还不懂，这种腥风血雨的体质，叫做流量。

论坛里的讨论没有坚持到三天，就被月考的消息覆盖了。

来得快，去得也快。

好像一个新奇的玩具，玩厌了就被丢掉。

丢掉的玩具是要被扔进垃圾桶，还是储存力量进化强大。

全凭个人。

争议之二，是程翘言的得奖感言，很多人认为，他是在表白。虽然大部分人并不知道乔楚是谁，但他们就是认定，那句话在表白。

得奖之后感谢爱人，是最浪漫的表白。

于是有人开始打听，乔楚是谁？

唐格被外班的同学们捉到楼梯口，打听八卦。“听说昨天，程翘言在舞台上表白了？”

唐格按住差点要把她推下楼梯的一双双手，“我知道你们说的谁，大家都是同学，他们是两个男生哎。”

同学们正色道：“两个男生怎么了，爱情不分性别！”

这句话得到了众人的支持，他们纷纷举手表示支持，并对唐格隐约表露的恐同意识进行批判。

唐格继续解释：“他提前去帮忙了，所以特别感谢一下他吧，应该不是表白。”

“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唐格又加了一句。

“不是表白是什么？据说特别深情呢。能在舞台上想到的人，特别被感谢的人，一定是特别重要的人。”

深情？能从程翘言脸上看出什么深情？唐格仔细回想，乔楚和程翘言之间的互动，真的像同学们说的那样，超越了普通的友情吗？

难道是她太迟钝了吗？

唐格被一堆同学要求当线人，打探情报。为了弄清楚事情真相，她接受了委托。

唐格回到班里，看到乔楚正在整理书桌，拿出下一节课要用的东西。程翘言则是从进班坐下就开始睡觉，不知道昨晚他激动到几点睡的，才能困成这个样子。

唐格问乔楚：“程翘言昨晚感谢你，你有什么感觉吗？”

乔楚听不懂唐格的话中话，问：“什么什么感觉？”

唐格引导着他，“就是，会不会很感动，甚至想哭啊？”

“还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感谢我。”

“你不知道吗？”

难道是程翘言单恋？

唐格真是后悔，昨天不该去吃饭，应该去围观结果的。这么重要的场面，她竟然没能亲眼见证。

“我来告诉你我为什么感谢他，”程翘言突然坐起来，“昨晚表现不太好，本来结果都不想去看的，但是他一直鼓励我，陪着我。不是他，我就不会在现场听到自己得第二名了，所以我特别感谢他。”

“嗯嗯，我懂的。”唐格憋着笑转过头去。

她懂了什么？

好像越描越黑。

程翘言看向乔楚，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不知为何尴尬得说不出一句话，双双转过身去。

得奖的争议，在月考的紧张中，不再有多少人关注，也就淡了。

但绯闻的争议，是影响深远，不可磨灭的。

多年后，乔楚和程翘言被拍到，再次被摆到台面上时，当年的同学惊觉：他们不是从高中的时候就开始了吗？

课上，老师提问到程翘言，程翘言答不出，老师很自然地邀请同桌帮忙答一下。

此时定会从四周发出起哄的笑声。

除了班里人，外班的同学也凑起了热闹。

跑操时，升旗时，一起去食堂吃饭时，总会有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

程翘言是无所谓，可是毕竟是自己的发言带来的后果，他问乔楚：“会影响到你吗？”

“不会。”乔楚继续看书。

“真的不会吗？”

“如果我说会的话，你打算怎么做？”

程翘言语塞，怎么办呢？怎么消除这种影响呢？出来说自己和乔楚只是清白的同学关系，这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对啊，怎么办呢？

“乔楚，班主任叫你过去。”

乔楚放下书，走去班主任办公室。

“来啦，乔楚，坐下。”班主任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凳子。

在进办公室之前，乔楚都还觉得，这个绯闻没有对他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

反而，程翘言小心翼翼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直到班主任问他：“最近这个传闻啊，越来越离谱，都传进办公室了，我不想听都不行。你知道我说的什么事吗？”

“可能，知道吧。”乔楚心想，除了和程翘言的事，也没别的吧。

“所以，乔楚，你喜欢男生吗？”

这是乔楚生平，第一次被问到这样的问题，他甚至自己都不曾问过自己。

乔楚没有答案，不知如何回答。

“你不说话的话，我当你默认了。”

“啊？我没有。”乔楚下意识地否认了，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否认什么。

“没有吧？确定没有吧？对嘛，我就说，我班上的孩子都是阳光健康，积极向上的，不需要送去矫正治疗，马上该高考了，多耽误事。但是，乔楚，如果你需要心理辅导的话，我可以给你安排。”

乔楚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班主任的这段话。

如果他是，就是不健康不向上的，就要送去矫正治疗，就要耽误高考。

所以他不能是。

“谢谢老师关心，不用了。”

“剩下的别多想了，好好准备高考，也就两个月了。你高三进步这么大，别被其他事情影响了学习，考上好大学才是你现在最重要的事。”

“我知道了，老师。”

乔楚身体僵硬着站起来，离开办公室，回到教室座位上。

“班主任叫你干嘛？”程翘言问他。

“没什么，就问我最近学习状态怎么样。”

程翘言半信半疑，乔楚这表情，不对劲。

晚自习最后一节快下课时，班主任进班，走到时全毅旁边，点了点他的桌子，说：“你和乔楚换一下位置。”

时全毅直言道：“啊？我现在就挺好的，我不想和程翘言坐同桌。”

“我有问你想不想吗？我是在通知你，快换。”

而乔楚那边，连通知都没有。

换吧，还能怎么办。

程翘言抓住正在收拾课桌上杂物的乔楚的手腕，问：“刚刚班主任到底叫你什么事？”

“他说我最近学习状态不好，要我跟唐格学习。”

程翘言把手中的笔扔在桌子上，他讨厌乔楚不跟他说实话。

省得再收拾东西浪费时间，乔楚和时全毅干脆直接把桌子换了，一分钟搞定。

“哥们，咱俩坐同桌，很可能是双输的局面。”时全毅有些担心，唐格虽然有时霸道了点，可实实在在帮忙提高了自己的学习成绩。和程翘言坐，程翘言能不能带好他不一定，他肯定能给程翘言带坏。

程翘言才不满，所有事情都是在他背后进行的。“哥们，先把你嘴巴闭上。”

乔楚换了座位后，和唐格的交流更加方便了，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问她。其实，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对不对？

至于程翘言，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乔楚对他的冷落。

这天放学，乔楚又是在教室待到很晚才离开。他把书都整理好，站起来，才发现程翘言在后面。

“吓死我了！”

“你心虚什么，怕成这样？”

“谁心虚了？”

程翘言轻轻踢了踢前面椅子的椅背，“坐下聊聊。”

经历了一天没电没网的日子，终于在天已经全黑的时候找到了网。没有断更，心满意足，今天也三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