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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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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后的某一日,棕发男子坐在沙发上,面色平淡,却溢着不可言说的幸福。

忽然,他被人从身后猛地抱住。

「娄希?」

感受到松软的发丝在颈间磨蹭,竹取辉理也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辉理,我怀孕了。」

他的手顿住了,他和娄希的孩子…

碎裂宝石般的眼眸盯着他,约莫是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便尝试着轻啄了一下他的脸颊,随后,便换来了一个热烈且深刻的回应。

又是一次雨季,此时娄希的肚子已经显怀,两人坐在一间咖啡店里,这不过是因为娄希说想吃蛋糕而已。

看着她的肚子,竹取辉理的神色更加柔和,

「娄希,妳想为女儿取什麽名字?」

女人的碧色眼眸闪过一丝讶异,

「你竟然这麽信任,我对日文的熟悉程度?」

竹取辉理没说话,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她,

「那个…不然还是你来想吧…」

他切了块蛋糕,送到她嘴边,

「这怎麽行,她可是从妳肚子里生出来的。」

「干嘛用这麽肉麻的语气…」

她咬下那块蛋糕,红着脸将头偏向一边。

玻璃倒映着她的面貌,与雨丝交织。

「不然…叫绫梅怎麽样,竹取绫梅。」

「唔…可以问原因吗?」

「诶,原因?」

女子习惯性的梳弄起她的白发,眼睫眨了两下,

「我希望…她的精神像绫绸一样美丽,希望她不论在哪里都能如寒梅般坚毅,怎麽样,听起来十分有生命力吧!」

竹取辉理笑着附和她,

「嗯,我们的女儿,一定会生得和妳一样,美丽又聪明,开朗又充满希望。」

对于他的奉承,娄希显然十分受用。

她微微点头,像是终于解决了什麽大事一样眯起眼,轻靠着玻璃,听外头的雨声。

竹取辉理没有打扰她,自怀孕以来,她没有停止过工作,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不过也许是因为有了足够的安全感,她手上的伤疤淡了些,也不曾再添新伤,这样很好,这样就好。

竹取辉理收回落在她手上的视线,挂上一丝淡笑,等到孩子出生,他就申请做文书工作,趁此机会让娄希辞职,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就会是最幸福的一家人,

竹取辉理边想着,也缓缓闭上了眼。

乌云依旧厚重,天彷彿只是为了让人喘口气,才静止了雨水的时间。

两人走出咖啡店,手机声忽然响得突兀,娄希接了起来,不知是不是浏海过长,竹取辉理看不见她的表情,看来之后要带她去剪头发了,正这麽想着,她就放下了手机。

「…辉理,你先回去吧。」

竹取辉理蹙眉,

「妳在说什麽,有什麽地方,我跟妳去,我的异能可以保证妳的安全。」

「是呢,是这样没错。」

她喃喃道。

「卡勒瓦拉。」

男人紫瞳骤缩,瞬间无法反应过来,身体里好像就有什麽被抽离。

「妳…」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她,想得到一个解释,却只迎上那双说不清道不明,含着泪的碧色眼眸。

无数个日子以来,他第一次看见那种表情,攀在对方臂上的手被拨下,她转过身,却没有立即踏出步伐,

「你一定要找到我。」

看着她已经穿过马路的背影,像是内心已经有所预料,竹取辉理不再犹豫,以最快的速度,向机关跑去。

明明这段路并不长,为什麽天空却又开始流泪了,大概是在怜悯他的天真吧,他想,毕竟这个世界,总是用「信任」撕咬着人们的四肢。

娄希低着头,走了不知多久,眼前出现了一滩水洼。

一瞬间,一滴水落下,随后无数滴水亦跟着坠进,平静的洼面刹那间模糊,她也看不见自己的倒影。

「绫梅,雨天有时候也是一种好天气呢,因为有时候,别人不会知道妳脸上流着的,究竟是雨水,还是眼泪。」

说完,她自嘲的笑了笑。

随后头上的湿冷被一片阴影遮挡,娄希没有抬头,只是注视着那片水洼。

映像中,背景因光线折射显得有些暗淡,女人的白发格外显眼,不过即使如此,也不致于让人发现不了她身后站着的男人。

「淋雨对胎儿不好。」

那是一个面容慈祥的老者,依旧是异国面孔,似乎是为了不显突兀,故意使用了日文,却还是带着点俄国口音。

他握着伞柄的手有些粗糙,另一隻同样粗糙的手掌此刻缓缓举起,随后轻轻落在面前人的头顶,

「娄希,妳变听话了,托伊沃宁夫妇如果知道,一定很高兴。」

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如果不是因为实验成功的喜悦,他们也不会死,看见我对你妥协,也绝对不会欣喜。」

老人笑意不减,

「可是,难道是我杀了他们吗?

杀了他们的人,难道不是妳吗,亲爱的…成功的实验结果。」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娄希攥紧的拳头隐隐发颤,声线仍然十分平淡,

「那麽,你的所作所为,跟杀了他们,又有什麽区别?

别再浪费时间了,托尔斯泰,如果不趁现在将我带走,那些有异能力的帮手很快就会赶来这里,到时候,你便只是砧板上的鱼罢了。」

瞬间,老人眼底覆上漠然,拽住她的手,将她拉进了一旁不知何时出现的轿车。

在被带到那个男人面前时,娄希还很镇定,那是间灯光昏暗,放满了电脑设备,电线满布的房间,因为她未曾有过什麽挣扎,托尔斯泰便没有将她綑绑。

「费奥多尔先生,人带到了。」

座椅上的男子站起身,看到他的脸,娄希有丝毫的震惊。

黑发,紫眸,一个组织的首脑,居然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不对,也许这只是异能力的作用,在身旁有一个精神系异能者的情况下,首先必须让自己的脑袋保持清醒。

随后那「少年」开口,

「托伊沃宁小姐,恭喜妳,妳很伟大的孕育着某个生命呢。」

娄希没有应答,

「那麽…还有多久,这位可爱的生命才会降临呢?

我想,大概四个月内吧?」

闻言,娄希的眼神变得锐利,

「你是算好时间的?」

费奥多尔笑着,又转过了身。

「托尔斯泰,将托伊沃宁小姐送去房间,这四个月,我们可得好好照顾她。」

托尔斯泰将娄希带到一间套房,里头除了一张床和一间浴室,什麽都没有。

牆壁、地板、天花板,甚至是打开窗户后正对着的水泥牆,均是一片漠白,只比她的头发稍微暗淡。

她转身,身后却是两个陌生面孔,一男一女,他们都是乌克兰人,被指示来照顾她的起居,兼监视她的情况。

娄希没说什麽,走到床边坐下,在这里,她不论做什麽都是徒劳,她将手探进口袋,什麽东西也没有,像是口袋中有树叶这种事,果然也是错觉,不过把异能夺走,也只是让竹取辉理放心而已,托尔斯泰本就不是现在的她能够敌过的存在。

…死屋之鼠,他们的目的,是她腹中的孩子。

而她竟到了刚才,才堪堪意识到这点,不过是一通告诉她附近有狙击手的电话,就使她乱了阵脚,如今,还要将孩子也搭进去…

他们想做什麽,娄希不会不清楚,其中有托尔斯泰的手笔,想必是要将当年的实验更进一步吧。

想到这里,她忽然感到一阵窒息,回忆的洪水肆意捲来,父母的脸庞赫然出现在眼前,那是娄希一辈子也忘不了的,病态的欣喜。

「娄希,到目前为止的一切都很顺利!」

母亲兴奋道,她手上拿着正在排出空气的针筒。

「不,妈妈,一点也不顺利,我已经没有知觉了啊!」

娄希在内心大喊着,却没有一个人听见。

「乖女儿,很快妳会恢復健康,会得到所有想得到的力量。」

父亲在一旁哄着,没有看见她颤抖的嘴唇。

娄希觉得自己应该要流泪,可脸颊却连泪水也感觉不到,她是那麽想活下去,她不明白为什麽父母要杀了自己。

明明,他们也想要自己是健康的吧,为什麽…

再这麽下去,她会死的啊。

就在针头刺破皮肤的那一刻,娄希不知为何恢復了力气,没有多想,她夺过母亲手上的针筒,朝她的脖子刺去,血喷涌而出。

转头望去,她看不见父亲的表情,却成功感受到眼眶的酸涩,那是察觉了生命尽头而产生的悲伤。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思考,一下又一下。

谁会想到,那用来砸人头颅的,不过是一个不大的铁製笔筒。

「…爸爸?」

女孩终于停下动作,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娄希…」

熟悉的声音如今虚弱无比,

「妈妈…」

也许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麽。

洁白的头发被密集的血迹溅成了红色,母亲将手搭在她的脸上,替她将血抹开,血珠混杂着泪水滚下脸颊。

「妳现在看起来很健康…太好了…如果不是错觉,就更好了呢,娄希…妈妈只想要妳健康,就好…」

她没有将话说完,眼睛却还睁着。

无论是被砸得面目模糊的爸爸,或是脖子被刺穿的妈妈,他们都没有怨恨过自己,娄希一直明白这点,因此亲手杀了父母不会成为她的心结。

但不代表她会淡忘这件事,如果不是她发现了实验室那日的事是异能者所为,她不会想到那个她视若父亲的男人,竟然是一切的元凶。

列夫.托尔斯泰,他用错觉蒙蔽了托伊沃宁夫妇,使他们觉得面前看到的数值是正确的,实际上已经失败,原本若在那个阶段失败,实验必须中止,但托尔斯泰却让它继续进行。

也许他的本意是为了看见,那个能使用完美异能的产物,却没想到她的意志力竟如此强悍吧。

就在她发现真相的隔天,托尔斯泰逃走了。

因此娄希决定,不论公事或私仇,她都要抓到托尔斯泰,可如今,却反被关在这里,等着给他们製造下一个实验品。

娄希平躺着,看向一片白色的天花板,安慰自己,只要再等等,再等一阵子,竹取辉理会来的。

可惜,她低估了费奥多尔,在待了两个月后,机关依旧没有找来,而她也被转移到了国外。

孩子出生的那天,她身边除了那个乌克兰女人,只剩下托尔斯泰,娄希将女儿抱在怀里,看了很久,眼底是无尽的执念。

最后,她抬头望向那个曾经视如父亲的男人,

「如果可以,我想死在日本。」

空气无声许久,老人的表情叫人难以猜测,他转身走出房间。

娄希果真又被送回了日本,她不明白托尔斯泰的用意,不过此刻她也无法做出什麽了,被关的地方没有窗户,她分不清昼夜。

那是一个不和谐的时刻,她正逗弄着怀中的婴儿,一抬头,是老者的慈祥面孔。

「这个孩子和妳小时候长得很像,甚至有双比妳美丽的眼睛。」

娄希垂眸望着孩子,眼中儘是冷漠,

「那你是否会像对我一般对她?」

「不,我不会的。」

她的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没有说话,整个人形如枯槁。

老人拿出两杯液体,娄希看了一眼,

「你可真恨我,居然有两杯毒药。」

他摇头,

「那杯是毒药,这杯,是假死药。」

女人听了,却不以为然,起身将孩子放到床上,拿起了毒药,又走到床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她的女儿,这一眼,彷彿势要将她的模样印入灵魂。

眼眶止不住的酸涩,她喝下了它,靠着牆壁,她妄想着这样能够碰触到外头的阳光或者夜色,

「真想再看一眼,那天晚上的月亮,月亮…下着雪…啊…好像一场梦一样的那晚…」

眼睛…好像看不到东西了…

「我终于摆脱了…错觉…」

她抚摸着手腕的伤疤,瞳孔渐渐发散。

「爸爸,妈妈…你们借我的人生,我活得很幸福…」

这辈子,我都健康的活着,直到死亡。

竹取辉理回到机关后,立即使用权限申请上级会议,娄希是被死屋之鼠掳走的,明明这是肯定的,明明异能特务科也在追捕这个组织,可为什麽…

「竹取老弟,这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欧洲异能局的人被抓,这件事应该让他们来管。」

竹取辉理怎麽也想不到,这句薄情的话,竟出自那个一直关照他的警视。

双方据理力争,没有人想退步,可如果再拖下去,他不敢想会发生什麽。

「我知道了,各位长官,这件事我会自己看着办,不过,现在请容许我辞职。」

脸上带疤的警视微表震惊,

「竹取,你不要糊涂,你如果不离开,未来可是一片大好!」

「警视,」

他对着那个依旧记不起名字的人说。

「我害怕,如果继续晋升,最后会变得跟你们一样。」

此刻他幽紫的瞳扫过在场众人,这些人的内里无一不腐败,一点也不值得效忠,明明应该救人,有时却做着害人的事。

与其如此,不如直接杀人。

这个想法,在看见爱人尸体时,达到了顶峰。

她的尸体还没有发出异味,失去血色的脸庞还未显露黑斑,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

她死在日本,死在政府的眼皮底下。

如果不是政府的无所作为,如果不是因为无法展开地毯式搜索而错失时机,他的妻子就不会死,警察该做的难道不是救人吗?

为什麽…

他抱起娄希,声泪俱下,颤抖着声音,说要带她回家。

身后被竹取辉理所号召,欧洲异能局的人见此场景,也不禁摘帽哀悼。

竹取辉理带着娄希回到芬兰,希望能让她回归故土,寻得安宁,而他自己却再也没有回到日本。

那栋本该迎接一个美好家庭的房子,也就此被搁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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