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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你家小朋友情绪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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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舔食碗沿的难民们纷纷把碗搁下。

他们知道,如果自己吃得太多,车队承受不住,指不定太子殿下就撒手不管他们。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可此时此刻,每个人都饥肠辘辘到觉得能吃下一头牛。

他们并非看不见周遭兵官们的青眼,只是到这时候,面子实在算不上什么。就是膝盖被打折了,也要腆着脸向人家乞食。

碗底的米水还没舔干舔净,就尽量不要去吃第二碗粥。

不要自讨没趣。

万一一不小心就把大人们惹生气了。

哥哥说出那句话时,弟弟迟疑了一下,张口又闭上。

他还能说什么,如果这群人里面必定要死一批人,兄长作为他们之中的领头羊,绝不会让别人死,自己独活。

兄弟二人并肩站在一块,弟弟酸涩地清点起人头数,清完人数,又仔细清数队伍里的男丁有哪些。

他也不是胡乱点人,身子骨硬朗的男人还是留下比较好,那些已经现出一些不妙征召的人优先清出来,正值壮年的男丁不管怎样得为村子留下一部份,有孩子的妇女最好不要算入人头,孩子们不能失去母亲。

这样一通盘算后,勉强凑齐了人数。

弟弟狠下心:“ 铁牛、阿童、老五......”

被点到名的难民们顺从站起身,兄弟二人下一句话却让所有人慌神。

弟弟道:“诸位乡邻,大家应当都知道粮食有限。太子的车队现在没有办法负担那么多人的口粮。”

“如果回到村落,继续吃观音土,不出三天,大家照样是个死。”

“被点到名的前辈们,以及我们兄弟二人,都吃了五天以上的观音土,我们都还有妻儿存活。”

“如果我们死了,太子能够保证剩下的人安全活到北魏境内。”

“大家......”弟弟说话喘不上气,腿脚无力地一蹬。真正要死的时候,哪个人能那么大义凌然地说出那句“去死”。

他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个人。

他也怕。

哥哥在身后撑住了他的腰,沉声鼓励他:“你是个好苗子,你活下来有大用处,哥哥去死,你去求太子殿下多带你一个人。”

“不行!”弟弟将脸撇开,咬牙狠声:“我们兄弟二人相依为命,你却让我眼睁睁看着你们送命,绝对不可能!”

“娃啊,太子的意思,是让我们自尽吗?”桌子旁围坐的众人一时没有人再喝粥,小孩并没有听懂话里的意思,只是氛围一下子哀伤,娘开始呜咽,把他拼命往爹怀里送。

小孩吃痛,抱着爹爹的腰放声大哭。

小孩的娘哀求:“让我去吧,他爹留着,饥荒过后还能多种几亩庄稼!让我去吧!”

中年男人抱着孩子,心里打起退堂鼓,还是软着胳膊接过麻绳:“我去。我人高马大,要多吃很多饭才能活下来。”

“爹爹!”小孩还眼巴巴馋桌上的粥,“我还饿。”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爹马上就要死了。

大人们也没人有空管他。

这孩子就自己捧起粥,继续喝起来。

兄弟二人点出来的人,都是有家人能受到恩惠的男子和老弱。

如果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那么决计不会为了旁的村民选择丢掉自己的性命。这群人虽然自缢了,但能保证家人都性命无虞。除了他们兄弟二人,只剩下彼此。

“我们自己点的人,如果我们自己都不敢死,让别人去死,像话吗?”弟弟胡乱接过绳,给每个人都递上一根。

哥哥笑了下,重重地抱了下他肩:“死前饱餐一顿,不是饿死的,满足啦!”

“不怕。不怕!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弟弟憋嘴看了哥哥硬砌出来的苦笑,也露出个堪称难看的笑容。

但他们是领队的,就算是死,也必须起个带头作用。这截麻绳,要套也必须先套在他们自己脖子上。

弟弟左脚深右脚浅,明明没有饮酒,却怎么也站不稳。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不知道是自己在发晕,还是这个混沌的草台要散了架。

如果不想活下去,他们怎么会抓起土就往嘴巴里塞?

“我死了,你就能好好活下去。”丈夫安抚地摸了把儿子的脑袋,妻子把头偎在他颈窝。

“我这么老一把骨头架子,死了就死了,你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老者叹了口气,佝偻身子,早就料到这刻。

“哥们儿和邻村打架,从来没输过,能一次干翻八个人。你们听我吹、呸、听我说那次,真没骗你们。真的就哥一个人,打得那八个人落花流水......”

“唉。不听算了,哥啥都没怕过,死就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待会哥先来,谁还怕了不成!”

谢余难得看了正大嚎的那人一眼,他形如骷髅架,瞧着灰头土脸和旁边的人没有两样。辨认脸很难认出来,因为大家饿得都只剩皮包骨。

谢余垂下眼,指尖掸了两下衣袍:“......”

“我希望自己能活下去,也希望更多人能活下去。”哥哥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弟弟踏上凳子,把绳子往房梁上一抛。

驿官忽然慌乱大叫:“你别挂这里,这里以后还要用呢!过路的官员还要在这里落脚,去马厩!你们都去马厩。”

弟弟麻麻然一张面孔:“好。”

哥哥招手:“点到名的随我走吧。”

被点到名的人都站了出来,有人不甘心地盯紧身边人,互相死死瞪住,谨防有人当逃兵。毕竟大家都被点了名,我死了,你还活着,那就相当不划算。

直到这一波人走后,剩下的人还僵直站在原地。

“我也去。”抱着小孩的女人把孩子递给身边人。

那人一把拽住她:“妹子,你去不得。”

女人尖叫:“松手!”

好像拽她的那个人就是要谋杀她亲夫的那个一样。

小孩见爹走了,也不哭了,“娘,我饿。”

“大人,行行好,再盛一碗粥。”人群还在互相拉扯的功夫,一道谦恭的声音却突兀响起。

另一个瘦猴尖腮的男人托着硕大的肚皮,枯手递出那只碗。他没有其他亲人在世,也没有家属在自缢的队伍里,自然没有那么悲伤。

现在有人听从大人的命令,上了吊,他也有了讨要更多饭食的勇气。

谢余早就吩咐后厨烧好足份的白粥,两个官兵扛着大桶出来。谢余舀起满当一碗,递给最先开口的男人。

男人捧着碗仰头灌粥。

有人开了先河,其他人也跟着不自在喝起粥。还有人在哭,有人晕过去,被掐醒人中,推到桌前。

掐醒他的人宽慰说:“喝点粥压压惊,多少再吃点也是好。”

谢余敏锐地听到驿站外传来一阵马蹄声,问手下:“太子殿下回来了?”

“嗯。”

“你去马厩看看,那边情况怎么样?”

“刚有人从那边回来,全都......”手下在脖颈处比划了一下。

谢余颔首,如常道:“登记上谁都是谁,寻个隐蔽的地方挖些坑,地点都做好标记,等班师回南朝后为他们立个碑。”

谢尘钰才走到驿站门口,驿官迎出来,要牵马到马厩。

“殿下,你先去里面歇息,已经备好饭食。”驿官可不敢让太子亲自去马厩,看见一棚子死人的惨状。

谢尘钰刚和鬼魔打了一仗,身心疲惫,听罢也点点头,脱掉染血的外袍,踱进驿站客栈中。

沈期看着空旷不少的大厅,拧眉:“怎么少了这么多人?”

士兵们吃了晚餐,都去各自的房间休整。桌前只坐了一圈难民还在喝粥。

有人瞧见谢尘钰回来,流着泪想说几句话,却被身边人拧了一把大腿:“你知道殿下怎么想的吗?人都死了,你再去问,触了他的霉头,万一 ——”

难民看了几眼,又沉默地把头埋进碗间,只是一双双眼睛还在偷偷盯着谢尘钰的一举一动。

谢余端着个小托盘,上面放了几碟蔬菜,一碗米粥,笑靥莹莹地递给谢尘钰。

蔬菜和粥都和难民们所用的一样,只是份量精巧了些。

谢余没开口,驿官慌忙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忙着回应沈期:“人都吃饱去睡觉了。”

沈期擦拭干净折花剑身的血迹,从容地在桌前坐下,和谢尘钰有一搭没一搭聊起刚才所遇的鬼魔。

谢余也凑过来,旁听两人聊天。

谢尘钰和沈期的话题很快转向接下来到北魏境内的对策。

谢尘钰心思不在饭菜上,筷子戳着蔬菜梗,戳出一个个浅浅的坑洞。

“师尊同我传信,他现在正在北魏边境处。傀偶班同不孤山交好,我们可以拿着他的信物,请求当地修士帮助。”

沈期:“如果北魏的君王不肯借粮,有没有其他对策?”

谢尘钰想了下:“割城,划地,欠款......只能他要哪样,让他拿走哪样了。”

沈期目光一动,神情肃穆:“还有可转圜的余地吗?”

谢尘钰:“城里的人都饿死了,还要地留着干嘛?”

沈期:“人可以迁入新城,城池不能分出去,再想别的法子吧。殿下,你没和陛下商议过?”

谢尘钰有些烦躁,塞了片蔬菜,含糊不清:“说过了,父皇没同意。”

沈期:“那殿下你也不能胡乱来......”

桌子旁边突然有人率先脱力,身子一歪,连带着椅子和手里的饭碗一齐翻到在地。

碗里的米粥洒在桌面和地面,飞溅几粒米饭在谢尘钰袖口。

两个人的对话暂停,谢尘钰诧异看着闹出动乱的那片。

碗已经落到地面,摔成碎片。

倒下去的人捧着自己的肚子,鼻管呛出米粥,挣扎想撑起身,大口往外呕吐,白色的米粥,红色的鲜血大口呕出。

“唤太医!”谢尘钰大声喊,“把三殿下床前服侍着的太医也全都唤过来!”

就在太医赶来的空当,有些小孩和年纪比较轻的姑娘也开始发作。症状无一不是吐血,口鼻吐沫,瘫倒在地开始抽搐,彷佛中了毒。

沈期紧张拿过谢尘钰刚才食用过的碗:“饭里有毒?!”

手下赶紧拿来各种试毒的工具,但都没有异样。

太医依次为晕倒在地的人诊脉,又翻看口鼻,看到桌边那么大一锅粥,摇摇头:“不是被下了毒,吃太多了。”

饥饿到极点的人不能吃一次吃太多食物。

谢尘钰懂这个道理,所以只叫人煮粥,但他实在猜不出来自己出去除魔的这个空当,这些人又喝了多少的粥。

太医看向他们腹部,已经出现大片的瘀血和一些密麻的青点。

他摇头:“肠道都撑破了,现在划开肚皮,里面全是一汪血。我就是神仙也救不回来。”

谢尘钰蹲下身,往最先发作的那人身上输送灵气:“你再试一试?”

沈期疾呼:“殿下,凡人受不住灵气的。这个法子没用。”虽然这样说,他也跟着攥住一个人的手腕,往他身上送灵气。

太医又看了一些人的症状,犹豫说:“我开几帖药,剩下的就只能看天意。”

谢余接过药方,说:“我去让他们煎药。”

他捏着一张薄纸,走到连廊处,驿官在后面尾随他。转角处,谢余有意停下脚步,驿官没刹住脚,一下子滚到他手边。

驿官两股打颤,他知道谢余逼死了那些人,剩下人的症状也极有可能是谢余动的手脚。

可不管是哪方,这粥可是经由自己的手,亲自递给那些难民的。

太子如果要追究责任,首当其冲的就是他。

驿官双腿软得都快拧成麻花了,虚抹一把汗:“大.....大人,他们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全都在上吐下泻。”

谢余懒得和驿官打幌子,斜睨他:“你想问什么?”

驿官堆笑,决定委婉一些:“大人,这批人里的壮硕男子大部分都悬梁自尽了,只剩下一些妇孺。”

谢余轻轻地抿唇,似乎不太理解:“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他们,人死了我就会好好待他们的妻女?”

驿官满头冷汗:“大人,你方才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你不是还吩咐我们多做几锅粥,不要饿着......”

谢余轻巧地笑:“可是我只是请他们死几个人。”

驿官结巴说:“大人,您从一开始......就没想留下人啊?”

谢余眯眼,翘起嘴角,竖起食指搁到唇边:“嘘。”

“堂兄毕竟被陛下皇后宠爱着长大,哪里拎得清轻重缓急。”

“太子心念黎民百姓自然是一桩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君王是仁君,是天下的福分。”

“为君为官者,哪个手上没一些人命。这个世道,可没有人是无辜的。”

“剩下的那些阴暗龌龊事,就需要你和我,我们这些南朝的臣子来背负。”

“懂了吗?”

驿官这个位置,不上不下,下面也有些任他差遣的小官,上面更多的世家贵胄,没一个他得罪的起。

要说闹饥荒以来,南朝没有贪官吗?南皇不清楚哪些世家趁机克扣救济粮草,中饱私囊吗?

驿官能说谎不打草稿地向上头的官员禀报,也要有人配合有人信呐!

上面不肯背的罪,到头来遭罪的还不是他们这些小喽喽。

驿官双手拢袖,一下子就想通其中道理,露出会意又谄媚的笑容。

谢余把药方塞到他手里:“少煮一些,等药熬好,人应当少得差不多。药还要省着给三殿下用。”

两人错身的刹那,谢余偏过头:“你放心,我没下毒。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太子眼皮底下,他怪不到你身上。”

“大人所言极是。”驿官讨好地笑,总算没那么紧张,浑身劲头一松,肩膀垮下。

谢余是他见过最狠毒的人吗?那绝不是。

金陵拨下来的赈粮款早不知道被一路上的各位大人们筛过几层了。若不是那些人,这群难民也不至于被逼到吃观音土。

谢余的所作所为算得了什么。他不过逼死了区区二十几个人。甚至不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

驿官蹲在后厨房,看着士兵熬药,煎熬地等了几刻钟,听见大厅里谢尘钰近乎疯狂的绝望怒吼声,就知道谢余的话应验了。

驿官象征性挤出几滴眼泪,揉着蹲酸的老腰,往太子那方跑。一边跑,一边口里大喊。

“殿下!小官来帮忙,这群人拖去埋了吧,也算全村人葬在一起!我知道有个地方,保管让其他乡野的人挖不出这些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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