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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最繁华时最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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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娇趴在床上,看着娘亲剪布做女红。

瘦小的妇人就着烛火缝制新衣,窗外大雪纷纷。今夜街上更热闹,闾巷人家都互相拜访祝贺。

“娇娇儿,你这件事做的太过火。”妇人温吞地绣着花针,添有细纹的眼角垂下,“娘不是想说你,但太子是太子,你是你。”

沈娇抱着被子滚到床边,闷闷不乐:“太子殿下就算了,沈期,沈期他也是!在大街上,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竟然抛下我就跑。我可是他妹妹!”

妇人开始缝补新料子的袖口:“你还是没听懂娘的话。”

“我们本来就是第三房,沈家那么多嫡出的儿郎,沈期一人资质最高,早早就被选为了太子殿下的伴读,以后必是要做大将军的人物。娇娇儿,我不是将军正妻,你外祖家也不过城外商户。”

“不管是沈期,还是太子,都离我们太遥远。”妇人叹了口气,“你当街抛花,亏的是自己的名节,万一此事被你未来夫君惦记上了,是会埋下祸根的。”

沈娇本来要睡下了,腾地跳起来,衣衫不整地坐到陈氏身边:“为什么?”她睁大眼睛,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陈氏心疼地捧着女儿的脸,宽慰道:“大夫人派人找过我,听说宫中那位看中了你性情良善。但是娇娇儿,他们不疼你,娘疼你。”

“你不去宫里好不好?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思量,哪是我们能猜到的。娇娇儿,娘疼你,你不去,答应娘,不去好不好?”陈氏颤抖着嗓音,想替女儿拭去眼泪,泪却越擦越多,沈娇大声掩面抽泣。

“沈府的姑娘,你想嫁金陵哪个儿郎都行,就是别想宫中那位。你有沈府和你兄长做底牌,哪个夫婿都得看你三分脸色。”

陈氏温柔的劝诫声逐渐盖过了沈娇的低泣。

冬至过后,宫里也开始忙前忙后布置起过新年的仪仗。金陵的菜价相比往年,可谓水涨船高,奢靡风度却依旧不减。

白昼随着时令入冬,越来越短,谢尘钰待在御书房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等金银殿的宫人们扫洒干净大部分角落,在佛龛前供上更多撒佛花,准备好了糍糕腊八粥,才来禀告太子。

宫人们问:“要不要请修佛的宗门或者哪个道士来金银殿做场法事,讨个来年的祥瑞?”

谢尘钰这才抱着冷冰冰的剑,骤然推窗望外,季念昭抱着一摞神仙画和桃板桃符前来拜访。窗扉糊了油纸,用来抵挡风雪。

吱嘎响后,季念昭冻红的鼻尖直愣愣擦过谢尘钰脸侧,两人互相傻傻瞪着对方的脸。

“你在窗户外面捣鼓什么?”谢尘钰展开画卷,一看上面都用水墨画的钟馗、观音还有如来佛。真真是漫天神佛,不分释道,四方皆拜。

季念昭咧嘴一笑:“做法事。”

谢尘钰:“......?”

季念昭身后拱出来个脑袋,是金银殿的小公公。

小公公满脸堆笑:“宫外都在请仙门的人来赐福,我们有现成的得道修士,不用留着干嘛。”说完还讨好地唤了一声:“明昆君~”

季念昭被逗得胳膊都在抖,贴的画也歪歪捏捏:“欸!”

他边笑边“啪”地一声关上窗扉,谢尘钰捂着发疼的鼻梁,奔出殿门。季念昭正拿米糊贴一张歪歪扭扭的钟馗像,帖得丑不拉几。

谢尘钰:“你还会做法事?”

季念昭自然答:“我不会啊。”

“真丑。从前过年,金银殿也从不贴这些玩意儿。”谢尘钰瞪他,“那你贴的丑画岂不是什么用都没有?”

季念昭:“忽悠嘛。”

谢尘钰:“还不如去请禅宗和佛门修士来这里洒洒柳枝水,驱赶下鬼魔邪祟。”

季念昭:“那水就是后山井里现担的井水,辟邪的菩提子串也是城北的工匠们批量磨制,做好就送到城中来,谎称是庙里供佛开过光的宝珠,秃驴们也不会做法。”

谢尘钰:“?”

季念昭:“忽悠嘛。”

“这家想生孩子求神仙,那家想讨媳妇也求神仙,神仙听着也耳烦。修士们得了一些吃饭钱,施主也讨个心安,挺好的。要真有冤魂不散,一道符也不管事,仙门依旧要出面。”

季念昭越说越觉得有理,自顾自点头,将种种原因归结到一句话上——

“忽悠嘛。”

“......”

谢尘钰忽然道:“金陵这处,除了岁旦之际,平日没有修士。”

季念昭想起南皇的禁令,颔首:“那倒是。”

七十二仙门的修士,如果得不到朝堂的批示,禁止进入金陵以及周边五座城池境内,连借道也必须呈递到圣前。这一带出没的妖鬼并不比其他地方少,不过皇城禁卫军力充沛,投入了大量人力和鬼魔抗衡。

“你来贴这些符画。”说完季念昭抽出一摞画卷,塞进谢尘钰怀中,又从芥子袋中掏出一盏暖黄的小灯盏,径直走入太子的寝殿,撩袍躬身,钻进床底。

“你做什么?”谢尘钰手足无措站在身后,怀里捧着的符画噼哩哗啦掉了一地。

季念昭爬出来,蹲在地上拍灰,眨了下眼:“不孤山的法器可比从秃驴手中薅来的破纸管用。此灯名为'照虚耗’,除夕夜点灯,百灾不来,百害不入。”

“原来除夕快到了。”

谢尘钰盯着那灯,火焰在他眼底摇曳。

他这一念,就念到了除夕当天。

皇宫的除夕宫宴向来隆重。

教坊里的乐人舞女庸庸数百人,禁卫军和将军府的人也参与了宫宴的祭神仪式。沈期和戚宁安穿着一身花花绿绿介胄,跟在大队伍里游街,沈将军亲自披着一身铜甲,在宫中表演傩戏,几千人的教坊队伍又在金陵城中游街。沈期和戚宁安一直不断挥舞龙旗,踹翻队伍里假装进攻的邪祟。

虽然比起并肩作战,两个门神都更想用金枪戳翻对方。但顾及两家脸面,这次他们不得不统一阵营。

一直到天阙将黑,在寺庙前,沈期和戚宁安扮演的门神又和扮演邪祟的禁卫金枪相接,打了一顿,假意埋葬好邪祟,才赶回宫中。

太阳西沉后,天又飘雪。

宫宴的热闹,凡尘的醉生梦死,季念昭平生第一次见。谢尘钰引着他在自己身边席位坐下。仙门修士坐上首,朝中大臣并无争议。众家都明白仙凡有别的道理。

列席众人都坐在墩子上,面前戏台已搭好,吹箜篌的,拨弦的,击鼓的,还有穿袍佩带的宫人来来往往为他们斟酒。

季念昭捧着酒杯,有些晃神。

忽然想起过去在人世间流浪的岁月,别说入宫,他赤脚单衣站在漫天飞雪里,连金陵城门都不敢靠近。

炉里的炭火暖融融,宫宴到一半,南皇先行摆驾回宫,没有陛下镇场,整个宫宴气氛更加热闹。

人群熙攘,四座开始喧哗。耳畔一声震天的鸣响,屋檐悬着的铜铃轻晃,烟火一朵接一朵在夜空绽放,吹落满天火星,亮彻九州胜景。

谢尘钰连饮两杯酒,脑袋已有些晕乎,听见烟花爆鸣,没抬头望天,下意识看向手侧的那个人。

季念昭正屏住呼吸,看得入迷。

侧脸在不断闪烁的光影和雪里明灭。

雪仍在下,孩子们从家院中奔出,在小巷间堆起雪人。锣鼓声穿过街巷,绕过街头的戏台子,孩童咿呀的欢笑声混着爆竹一齐穿透云霄。

大人们在院里设好了家宴,互拜新年祝贺。几年不相见的游子,终于在这夜风雪中,背着包袱,叩响院落大门。

这一夜,万户都做同一个梦。盼望来年风调雨顺,天下太平。

离金陵很远的孤岛。

蓬莱仙山的的修士们出了洞府,看见云海下的九州灯火,也点燃符箓,抛出一些火花,又添人间几抹颜色。

稀云渡的两个小丫头好奇往山下望。头绑粉丝带的姑娘拄肘撞了下身边的同门:“称称,我们去游说长老,明年也像师兄们一样下山驱鬼,好不好?”

“你想去凡俗看烟花?”

“你不想?”

“想。”

到处洋溢着喜气,宫里的热闹更盛,烟花燃放整整一夜,一直持续到第二日清晨天色泛青,早市陆续开始叫卖。

“殿下,我今夜还有一事未说。”季念昭安静道,模糊似飞雪的面容倒映在谢尘钰漆黑的眼眸,“臣想要请辞一段时间。”

哐当。

酒杯被衣袖慌乱间碰倒在地。

“你要走?”

耳边的烟花声刹那安静,过年的喜庆瞬间被肃杀冰封。谢尘钰面色黑沉,又重复问道:“你要走?”

季念昭觉得谢尘钰表现得太过激烈,急忙解释:“我回山里过年,你别误会,我没想——”

谢尘钰愣了愣,还是一副阴郁的表情。

季念昭收紧小臂,从芥子袋中掏出打包好的行李,扛住肩头的小包袱,理直气壮道:“怎么的?大过年的,只准你和你父皇母后在一起,就不许我回宗门,给爹上几柱香吗?”

一息的功夫,谢尘钰神情肃穆又错愕,震惊又茫然,兜兜转转好几番,才激动牵住季念昭的手:“你不走?”

“我当然要.....”

谢尘钰抢话道:“我是说,你还会回来,而不是丢下我走了。”

季念昭就知道这人误会了,顿了下,说:“开春就回来。”

“那就好。”

谢尘钰缓缓吐息,两个人相对而坐,听着这喧哗的尘世。

绚烂的烟火在夜里劈啪燃烧,照彻九州此宵不夜。

谢尘钰眉眼在葳蕤灯火下漂亮得有些令人窒息,那点朱砂摄人心魄。他紧紧盯住季念昭的眼,认真道:“季洱,新岁安康。”

季念昭呼吸一滞。

他被人唤“仙师”唤“明昆君”唤习惯了,第一次被人这样认真地喊了名。

季念昭用虚张声势来掩盖压不住的嘴角,轻拍了下谢尘钰的脑袋:“臭小子,没大没小的。”

本章标题化用自林语堂先生《京华烟云》句子“最明亮时总是最迷茫, 最繁华时也是最悲凉。”

第97章 最繁华时最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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