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嚣去医院附近买了吃的，四个包子、两份粥。

等电梯时，手机嗡了声。

【陆安：现在怎么样了。】

顾嚣看了眼，没回消息。此时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抬头看了眼旁边数字，确实到了，没再顾及陆安，手机放进口袋，左右手各拿一份。

电梯里没人，点了楼层。

群内。

【陆安：你们谁卷子写完了，本少爷大发慈悲地送上红包，怎么样。】

【顾嚣：图片.JPG】

【陆安：我靠！嚣哥，你！是！我！再生父母！】

【顾嚣：顺手写的。】

【陆安：这么好？让我不安心啊！】

【林熙：平时吃素吃惯了，肥肉都不认识了，欸，陆安你干脆当和尚算了哈哈。】

【江言：这是卷子上重点解析，我标注出来，你认真看看。图片.JPG。】

【陆安：今天必须买彩票，平时我拜天拜地找答案，你们一点儿都不带吭气的。知道我拉帮结派多少兄弟么，这些年我怎么过来的，你们知道么。】

【余笙：……】

顾嚣眼睛看着余笙头像，眼睛睁大了些，把手里的东西放到病床旁的桌上。

【林熙：余笙你没睡啊。】

【余笙：嗯，睡不着。】

【陆安：余笙，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特别的对！】

见陆安这么打出不要脸的字。

【顾嚣：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陆安：……】

陆安没想到顾嚣这么狗，前三秒的慈悲瞬间化作缥缈。

无奈之下，陆安发了专属红包。

【顾嚣：一毛能买什么。】

【林熙：哈哈哈哈，陆安你是真狗。】

【余笙：一毛，好像可以薅羊毛。】

余笙认真回答，把顾嚣弄得无语。

【陆安：还是余笙懂我，击掌.jpg】

【余笙：群里看的，拒绝主观回答，都是客观，客观。】

【顾嚣：老高最近怎么样。】

【陆安：没出什么幺蛾子，不过听说校长听说了你的事，回来好像还要叫家长。】

【顾嚣：知道了。】

吸管插进粥里，拿给躺在病床上的人，“吃饭。”

病床上的人睁开眼，背过身侧躺过去，不说话，但微弱的气息缓缓蔓延。

顾嚣举着粥，“今晚过后，以后就没有了。”

病床上的人肩膀紧了下，似乎沉思着，最后似想通轻抬头瞥向身后，视线从身影挪到手上，低下半眸。

转身坐起倚在床头，衔着吸管喝着粥，眼睛略显飘忽。

此时，顾嚣站在一旁，身体显得格外削瘦，垂落下的手指不听使唤的微微抖动，不经意看察觉不到。

只是，微紧眉头下的眼神却愈发沉重。

视野中，满头白发，面容苍老的人却像孩子般蜷缩成团的姿势倚靠后背，抱着粥吸溜喝近喉咙。有时候他在想眼前的人到底该是什么样子。

只是在一切分离破碎的环境下，却出现一个从未想过的结果，即使过了许多年，还是没能适应或接受。

病室里灯光荧亮。

病床上的人安稳睡去，顾嚣却拿起书包走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独自站在门口，看着凌晨两点的火车票。

【顾嚣：他没事，你不用来了。】

斟酌许久才发送。

很快。

【母亲：妈知道，可是妈妈想见你。】

【顾嚣：不用，我现在就回去了，明天有课。】

【母亲：那江言呢，他怎么样？】

【顾嚣：收了钱，真把他当儿子了。】

打出这句话，顾嚣没有任何顾虑，脸上也出现平日里难露的神色，仿佛就像平日里的冷淡平静是来掩盖他的情绪化。

这种情绪化，是他最为厌恶，最为讨厌，却而不能摆脱的精神枷锁。

母亲没再回复，而顾嚣却看着那则映在脸上的光亮。

在陷入沉默的几秒中，顾嚣却在反思，眼皮垂下。

在仅剩的时间，屏幕息屏下顾嚣刹时闭了眼，两颊下颌微微蠕动。

【系统：从临屿前往淮宁方向的K91火车仅剩三个小时，请您及时出发。】

随意拽起连衣帽，双手揣兜走出廊道。

电梯停的刚好，顾嚣没等直接进去。

不过，角落却站着一位小女孩儿。电梯里除了小女孩儿，就是顾嚣。一进电梯顾嚣抬眸看了眼，没有多想，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呃……帽檐下的顾嚣，除了外漏那几撮头发，一下全是黑漆一片，能看到什么风景。

顾嚣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形象，所以进电梯之后，往旁边挪去几步，轻轻拽了拽帽檐。

下一秒，衣角下坠，传来一声，“哥哥，吃糖么。”

顾嚣低头，可以看到伸出糖的那只手，又拽了几下。

在静默没给回应的顾嚣，眼睫颤了下，也许再过几秒，顾嚣没准摘下帽子，给小女孩儿一个温柔的笑。

但顾嚣却果断正过头，伸出手拿走拿根棒棒糖。

准确来说更像是夺的动作，是将近成年人的力气，但没有给小女孩儿强烈的冲击。

只是怔怔，而后从口袋掏出仅剩的棒棒糖，数着，“一颗，两颗，三颗，四颗……”一直环绕整个电梯。

“叮——”电梯到了。

小女孩儿脸上洋溢着笑容，走出电梯，顾嚣也提起步子。

走出。

她跑向座椅上的老人，递出糖果。

女孩妈妈走来，弯腰说：“不许乱跑，知道么。”

“嗯嗯，知道，我去拿糖吃。”女孩转身指着电梯方向，“还给大哥哥拿了一颗。”

只是，大哥哥已经走开了，没有所说的人。

顾嚣走出医院，打了个车。

后座的顾嚣，“师傅，临屿火车站。”

车内播放广播——

“欢迎大家来到“玉石之乡”——临屿市，家喻户晓的市区早已遍及各个角落。“玉石”寓意美好，也是一种羁绊。相信到此游走的每位朋友，希望得以玉石牵出一道隐藏心底的情之所钟……”

持续播放，顾嚣抬眼看见摆放的一对玉石娃娃，小小的，眉眼弯起笑的可爱。

火车站。

站门口，一位摆地摊的大叔，蹲在墙角，吆喝道：“瞧一瞧，看一看，好物件啊！”

声音很大，周围没有任何售卖摊子。此处可能不被允许售卖，大叔才蹲在角落，也许冒着被逮的风险才摆于此地，客流量不必说，只是买的人很少，甚至寥寥无几。

顾嚣却被吸引目光，朝那个方向走去。

站在摊前，打量似的目光扫过，随后蹲下细细看着。

帽子挡住整张面孔，老板低头瞅了半天也没看清摊前人是男是女，环顾四周轻咳两声，“姑娘，能出多少钱。”

姑……娘？哪只眼看到是姑娘了？

顾嚣没在意，就像没听到似的，找到比较满意的，拿起问：“这对，多少钱。”

嗯？男的？这么瘦，看半天不是姑娘啊。老板心想。

“呃……”老板惊诧半晌，“这，这个，二百。”

“二十。”顾嚣直接道。语气清淡，似懂货。

老板难耐道：“这货儿，千年难求，百年难遇，二百都亏了。”

“十五。”

“不是，这怎么就……”老板挣扎几秒后，敲定道：“二十就二十。”

顾嚣拿出一张红票。

老板接过嘀咕道：“这不有钱么。”

老板把手链包装好，一齐递给顾嚣，“给。”

以小白熊为中心，白色小星星围城一圈的玉石手链。

放进口袋。

火车上。

顾嚣倚在后面，闭上了眼。

踏下火车，已是凌晨五点。

此时，公交车还未到通行时间，便打车到淮宁一中。

“砰——”关门声。

拽了拽斜挎的书包带，看样子是上课时间，迟到是必然的。

门没进去，门卫室的大爷从监控看出一小伙儿，一袭黑色便装，一看就不是学生，放下茶水，走出喊道：“等等。”

“你是这里的学生么，就往里进。”大爷背手走来，说：“退后。”

顾嚣没硬闯，也没按照指示后退，单单站着，微低着头，额间露出的头发，些许糟乱的挡住面容。

大爷上下打量，道：“哟！小子儿还挺横，不后退是吧，想让我叫警察是吧。”

“不是。”声音沉沉下，往后退了一步。

嘴张开很小幅度。

“往后退，百米外。”顾嚣说的声音很小，大爷听见又没听见，指着顾嚣说。

语气更像是斥责。

顾嚣被指对时，余笙却出乎意料地跑来，弯腰喘气道：“老师叫你。”

大爷转头，“嗯？”

余笙怔愣一瞬，解释道：“我们班的，同班同学。”

余笙，看门大爷还是有印象的。

视线移向一旁，年级成绩排行榜。

第一位置，显而亦见——余笙。

“那，进去吧。”大爷摆了摆手。

大爷都发话了，顾嚣却顿在原地，丝毫没有动的意思。

余笙一手拉过，拽着顾嚣跑进校园。

三楼转角楼梯。

余笙瞥见顾嚣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学生样子，停下说：“你怎么没穿校服。”

顾嚣站余笙上一个阶梯，被余笙的手轻拽住，没能继续往上走。

顾嚣微侧头，黑瞳落在余笙校服第二颗不知何时松开的纽扣上，沉沉道：“你不穿着么。”

余笙怔然抬眸：“嗯？？？”

顺着黑帽下那双瞳孔此时盯着敏感位置，下意识捂住，“你，你……”

接着，招呼不打的转身逼向余笙，余笙被迫后退，“你干什么。”

顾嚣步步紧逼，不知耻道：“摄像头都坏了，你说我能做什么。”

“你，你不能乱来。”余笙说着，一不小心被后面不知从哪来的小石子绊住脚跟。

缓冲劲下，顾嚣巧然拽起余笙，贱嗖嗖道：“我能干什么。”

接着，手腕转动余笙，顺溜地脱落校服外套，提起轻描淡写道：“借校服穿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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