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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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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时只是轻轻撞了一下,然后那块类似暗器的东西就掉到地上去了。隔了半响,相同的东西又重新撞上来,这回倒是敲在窗棂上。

普云跪在蒲团上,向供奉在桌上的木雕佛像合十双手:

“弟子有罪,心生杂念,眼下是做不成功课了。”

她推开窗扇,只见了天上那明亮的月娘,玉盘似的圆润,就像是朝着她笑意盈盈。

普云看着窗外,外面并无人影。

又隔了半响,那最初的响声撞上门板,然后“砰”的一声掉在地上。普云直道是哪个孩子晚上睡不着又来找她麻烦,她推开门扉——庭院里站着一位貌□□,乌发绾云髻,流仙系衣裙,未语腮红半嗔怨,娥眉醉眼长相思。

那样一位金玉堆里走出来的人,脸上挂着盈盈笑意,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普云往地上扫了一眼,门槛外有几颗碎石子,大概是那人敲门的暗器。

只听见那人笑语嫣然:“今晚明月当空,恳请师太与妾身饮清风、赏明月。”

普云站在门槛前呆愣了半响,最后还是没能狠下心来,抬足一步一步地走近那个站着庭院中的女子,她拨弄念珠的手因为距离的缩短而颤抖不已。

普云在彼此距离三步远的地方驻足,轻轻叹息:

“夜深露重,夫人请回吧,”

玉簪嗔道:“师太连妾身的命都救了,难道就不能让我过得高兴点吗?”

这女子虽是妇人打扮,然而月下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是那少女淘气的模样,随心所欲的闹着小别扭,却让人欢喜得心疼。

纱布之下,普云抿了抿唇,心想那人说的不错,自己连她性命都救回来,难道还在乎她这撒娇的脾性。

玉簪见她口上没有拒绝,连忙说道:

“师太为我费尽心机,却对我银柳府的钱财百般推辞,那铜臭之物也实在俗气,难怪师太看不上眼。”

普云心道:你给我一块金子还不如给我送一车煤炭过冬来得实在——当然,这句话太俗气,师太憋了好久也说不出口。

庭院之中有一石桌,四张石圆凳。

玉簪纤手一指:“还请师太上座。”

普云手指念珠,口中喃喃佛经,那佛经字句绪乱,断章断节,全无章法。她顺着少妇指点,行近石凳处才顿然发现那石桌上搁了一口带鞘宝剑。

普云刚坐定,那玉簪便旋身而来,纤臂一扬,抽出桌上宝剑,一时间青锋映明月,长虹破苍穹,美人舒水袖,宝剑歌长生。舞出衣带翻飞裙裾翩然,艳绝世间繁花桃华灼灼。

灰衣尼姑拨弄念珠的指尖无意识地停顿下来,口中诵经化成清风中一缕叹息。

即便是茫茫众生里寻上千百度,即便是滚滚红尘的无数次擦肩,也寻不着眼前这女子的一记粲然回眸。

长剑圈转之间,似飞龙,腾跃飞天遨游长河万里;长剑收势藏匿锋芒,似灵蛇,潜伏隐忍只为一击即中。

忽而虹光之中的女子挽了个剑花,普云以为这是收剑式;岂料,玉簪举起左臂,并起二指,青锋于二指指缝一揩即过。又见玉簪伸手往腰间摸索,扬臂向天洒下一叠黄纸——

灰衣尼姑只看得目瞪口呆,眼珠子只随着那飘扬的黄纸溜溜地转。

玉簪挺剑而出,剑追黄纸而去,锋芒一触纸面,但闻“哧嚓”一声,纸面爆出绚烂白光;剑走偏锋,取游龙之势、灵蛇之巧,追黄纸、露锋芒,一时间本是漫天飞舞的黄纸一张接一张撞上剑尖,白光闪过一阵又一阵。

站在圈外旁观,只觉得女子周身闪烁耀眼光华,恰似清风月夜下一簇火树银花。

黄纸尽化白光后,剑势锐气一去,亦是剑舞将罢。玉簪将长剑收在背后,得意洋洋的炫耀:

“这江湖游艺,还请师太赐教。”

普云恍然回神,总算明白对方以碎石敲门、月下剑舞的原因——这人是真心实意地向自己道谢。

普云说道:“夫人剑法精妙,技艺高超,贫尼叹服。”

说话间,她右脚往外挪了挪位置,脚下竟踩着一片黄纸:

“……只是,夫人似乎漏了一张。”

玉簪脸上似乎泛起红晕,她娇嗔道:

“这、师太莫要取笑我!”

普云将念珠放在桌上,弯身捡起地上的黄纸:

“贫尼从头至尾都未笑过。”

玉簪气恼不过,大步向前,扬手夺了那片黄纸。她左手指尖还残存着变戏法中所用的药粉,气急攻心下两指捏着黄纸就是一戳——

话说这江湖游艺,其中多是狡诈之术。比如转衣生蓝火,手上十指需先套上特制的隔膜,继而沾上磷粉,摩擦生热即生蓝火;又如这剑刺黄纸。玉簪早在左手二指间抹了药粉,收剑式后,以指揩长剑,即使将药粉抹上剑锋;她撒出的黄纸是特制过的,一遇那药粉,便生成小小的爆破,爆破之间生成白光,便是整套戏法最大的看点。

眼下玉簪自师太手中夺过黄纸,用左手二指去戳,黄纸只是被她揉得发皱,并不与指间药粉反应。

玉簪这才大呼中计,指着普云娇嗔:

“出家人不打诳语!”

灰衣尼姑轻描淡写:“我从未告诉夫人,这是你带过来的黄纸。”

玉簪还想要动手拽她衣裳、像个小女儿似的继续放肆,然而猛一抬头,便看见那人遮面的纱布,所有的情绪全然冷却。她随手揉了黄纸,抛在地上,唇角勾了勾,脸上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师太……我、我好久没这样高兴过了。”

普云口中喃喃:“善哉善哉。”

玉簪转过脸去,声音里带着哽咽:

“我……你总让我想起那个人。”

玉簪背转身去,藏起了满脸泪水;普云低首,纱布遮挡她眼眸里的哀伤,然而,即便她没有亲眼看见,心口还是会泛起一阵窒息的疼痛。

年少的时候,满以为自己喜欢那个人就好,喜欢就是要彼此结合,喜欢就是要天长地久;未曾想过,爱应该是一种更深沉的感情,铭刻在心底而并非是记忆之中某个模糊的显像。这样的感情并非占有,而是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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