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有效。

沈时雾可能不懂，这样的承诺，对江肆壹来说意味着什么。

蛋糕香甜的气息渗在周围。

江肆壹低眸看着，想到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为自己买生日蛋糕。

她面上终于浮现笑意，轻声道：“谢谢你。”

脑袋又被揉了好几把，女人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谢什么。”

沈时雾弯腰和她平视：“肯定饿了吧？我们现在去吃蛋糕好不好啊？”

她总是会询问江肆壹的意见，哪怕是小事。

女生点头，嗯了两声。

墙上的挂钟滴答转动着，此刻离整点还有好久。江肆壹吃得太撑，走去瘫在沙发上缓了缓。

沈时雾其实不爱吃甜，但今晚却破例吃了两块蛋糕。她看着对方揉着肚子，歪了头：“还有一个蛋糕哦。”

江肆壹蹭一下坐直了。

她忙摆手：“真吃不下了！”

她发现沈时雾是真把她当猪喂。

还是一天得吃八顿的猪。

正要开口，却有电话响了，这熟悉的手机自带铃声，让江肆壹想到上回那件事。

都有点儿阴影了。

她看着沈时雾接起，第一句竟是：“傅老师，怎么了？”

我去，包姐。

江肆壹心中立刻敲响警钟。

“这样啊，”沈时雾面上依旧如平常般，没什么异样，甚至还勾了点笑。

“小肆很乖的，可能她最近太累吧。”说着，她望向正在偷听的女生。

江肆壹见被抓包，索性也不装了，两三步走到沈时雾身旁，用嘴型问——“老师是不是告状来了？”

女人看着对方着急的模样，伸手刮了刮她鼻尖。

这是安抚的意思。

江肆壹快冒烟了。

她脸上极烫，觉得有点儿太没面子，脚步一转慌张跑了。

沈时雾盯着她的背影，压根就无心听傅静讲话，只在最后又说了句：“好，我了解了，谢谢老师。”

等对方挂了电话，江肆壹才将埋在书包里的头抬起来。她稳了稳心神，开口：“老师是不是说我上课不认真？”

沈时雾没回答，而是问：“还有呢？”

“还有...不交作业。”

答完这句，江肆壹才发觉有点不太对劲。

怎么让她自个儿全招了呢。

沈时雾双手抱怀：“没有了吗？”

还有！？

江肆壹绞尽脑汁，快把给脑子想穿。思索了好久之后，她坚定回答：“嗯，没有了。”

沈时雾起身朝她走来，下个瞬间，江肆壹怀里一空，是书包被拿走了。

女人将她的书包放在一旁，而后俯身看她：“老师说你踹别人桌子了哦。”

“......”

江肆壹想到这事就来气。

她撇了撇嘴，将事情来龙去脉说给对方听。

沈时雾听后问：“哪个男同学？叫什么名字？”

她说这话时脸色冷了许多，总之全然没刚才温柔。

江肆壹想了一会儿要掏手机：“忘了，我问问徐媛。”

屏幕亮起，时间醒目出现于眼前。

距离她成年还有十一分钟。

女生掩着雀跃，噼里啪啦打着字。等对方回了消息，就仅仅只剩五分钟。

当江肆壹要大声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时，温热的手掌却触上了她的下半张脸。

至于为什么是半张脸。

因为沈时雾的手掌很宽大，和江肆壹的手比起来，得大好几倍。

“以后再说吧，还有三分钟我们小肆就要成年了。”她眼神很柔和，说出口的话却含着微微的强硬：“这个时候，就不要提别人的名字了。”

江肆壹眨了眨眼，愣了一会儿后点头。

这似乎是对方初次向她展示这一面。

漫长的三分钟终于要过去。

沈时雾说是去拿另一个蛋糕，回来时，手上却空空如也。

江肆壹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滴答——

还有二十秒。

当沈时雾再度站定于江肆壹身前时，后者只觉得发丝被尽数撩起，脖间也随之冰凉，像是被戴上了什么东西。

三、二...

一。

指针重叠，江肆壹盼望已久的十八岁在此刻终于降临。她阖了阖眼，摸上那颗吊坠。

沈时雾拂过她的脸庞：“小肆，成年快乐。”

她不知含着什么意味：“成年后可以谈恋爱了哦。”

谈恋爱。

她忽然觉得心脏有处软肉被石头压得生疼。

“以前你说过有喜欢的人，”沈时雾干脆蹲下，与她对上视线，“现在可以告诉我是谁了吗。”

是你。

让她心动的从来就只有你。

但又怎么能真的说出口呢？

江肆壹忽然觉得成年也没什么好的。

她低头看了颈间的项链，吊坠纯净无瑕，而链条又如月光洒进河流显得波光粼粼。

一看就很贵重。

她终于开口：“骗你的。”

“我没喜欢的人。”

因为太怕失去，所以她甘愿当个胆小鬼。

“这个项链很贵吧，我...”

“不贵。”

沈时雾摸了摸她的头顶：“没喜欢的人就好。”

“我们家小肆这么优秀，可不是谁都能配得上。”

对方似乎松了口气，江肆壹看着，却觉得嗓子有点干涩。她揉了揉眼，假装很困：“那我先上楼睡觉了，明天还得上学。”

“好，晚安。”

*

其实对于江肆壹来说，成年之后的生活并没有很多实质性的变化。

地球还是照样转，沈时雾还是把她当妹妹看。

压根没什么意思。

徐媛倒是急吼吼，献宝似的将礼物从书包里拿出来：“看！著名作家常茜老师的签名本！”

“保真，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托我妈妈朋友搞过来的。”

江肆壹眸光闪了闪，一看就很喜欢。

“谢谢啊。”

“谢什么？这可是你十八岁生日呢。”

她说罢又靠近，悄悄问道：“怎么样，昨晚表白没有？”

“没有。”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江肆壹叹口气：“要是把人吓跑了，谁来养我？”

“哪有那么容易就被吓跑啊？要是她也喜欢你呢。再说了，她还拿着你妈妈的遗产，跑了不遭雷劈嘛！”

“......”

女生托着下巴，没好气道：“再说吧。”

“要不这样，我教你个法子。”徐媛压低声音，“能测一测对方对你有没有意思。”

“肯定没有。”虽这么说着，江肆壹却还是将耳朵凑了过去。

听完后，女生沉默了很久。

直到午休结束，她才纠结完毕，继而拍拍徐媛的肩道：“行，那我试试。”

三分钟后，江肆壹独自一人站在电话机前，确认各个方向都没人经过后，她才按下了沈时雾的号码。

对方向来接得很快，这次也不例外。

“喂，小肆啊，怎么啦。”

江肆壹捏紧衣角，不动声色深呼吸几口，随后压低声音说：“又有人给我递情书了。”

对方静了一瞬，而后沉声：“谁啊？”

“徐媛。”

说出这个名字时，江肆壹还有点想笑，不过她很快憋住，继续补充细节：“我没想到她居然暗恋我那么多年。”

“刚刚下课，她直接就往我手里塞了封情书，我都没反应过来。”

沈时雾此刻在营销部门巡视，她闻言顿了脚步，站在后门没离开。

有员工误以为她走了，刚要开始摸鱼，就遭到一声训：“是当我眼瞎么？”

这声音太冷，还能听出隐隐含着的怒气。

那员工连忙切回工作页面：“对不起老板，对不起...”

江肆壹听了全程，虽知道对方在家与在公司完全是两个人，但手心还是冒了点汗。

她忽然就不敢继续往下讲了。

沈时雾握着手机，情绪捉摸不透。半晌，她才问那头：“那你怎么想呢？”

“你是成年人了，这些事可以自己做决定。”

江肆壹心凉了半载。

果然啊，她对自己没一点意思。

女生心情降到谷底，干脆咬了牙：“那我要是真答应她呢？”

沈时雾盯着墙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有点气笑了。

虽然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生气。

“你可以试试。”

她说这话时依旧没什么恐吓意味，尾音落得与往常一样轻，好若只是随口提了个意见而已。

而江肆壹却没由来感到后背发凉。

什么意思。

沈时雾你到底什么意思！

愤怒的小江同学啪一下挂断了电话，骂骂咧咧了一路，连路过的同学都绕着她走，生怕惹来“杀身之祸”。

徐媛见她碎碎念着回教室，火速迎上来：“她怎么说的？”

“你可以试试。”

“神经病啊？我试什么试？”

“...她让我可以试试。”

徐媛并没有听见沈时雾说这话时的语气。

所以她嘴巴张得老大，一脸震惊，随后叹息着拍了拍江肆壹的肩：“唉，加油。”

“......”

低落的情绪久久未散去。

直到最后一节课，江肆壹正埋头苦睡，忽然听见班级里一阵讨论声——

“这是不是江肆壹的姐姐啊？”

“好像是，这也太美了。”

女生皱了眉，觉得不太对劲，结果抬头就见沈时雾正站在走廊上，与傅静交流着什么。

察觉到对方终于睡醒，沈时雾的视线便透过玻璃，直直朝她投去。

只一眼，就让睡眼朦胧的江肆壹差点儿没坐稳摔地上去。

这是......

直接打到学校里来了？

某人表面上：你是成年人了，可以自己做决定。

实际上：刚养大的小孩就要跟人跑了（微笑）敢谈一个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