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收拾？！”吴队一个眼神杀过去，他板起脸来有点神似记忆中的某个人。

“你表情自然一点。”马志泽特地等距离远些才开口：“都到Z城了，你在这模仿队长是贴脸开大吗？”

“放轻松点，我和队长都更希望看到你以前的样子。”

队长？谁？

是吴队和马志泽以前的队长吗？

哦哦，他俩之前在同一个异能者大队，听说他们之前的队长很厉害，末日一年已经是个接近五级的冰系异能者，后来怎么了？

死了。

不然你以为吴队为什么会当上队长，死前临危受命呗。

后边的小兵们眼神疯狂打架，交流着已知的信息，进入救援先遣部队前，大家或多或少打听过吴队的背景，以免一个不小心触碰了禁忌。

“队长”、“杨队”在吴队这绝对属于禁词。

虽说马哥跟吴队出自同一个异能者大队，但他这也太敢说了吧，队长肯定会生气的！

“哈。”吴涛双手插兜，大步往前。

队长这是……笑了？

没、没生气吗？

不愧是同一个战队出来的……关……系……

马志泽预感到什么，讪笑着连连后退，最后干脆双脚并立僵尸跳离开原地。

电流在马哥脚下乱窜，他飘逸的头发一瞬间炸开，竖成一根一根立于头顶，远远看去很像一只炸毛的刺猬。

太阳系异能者，可影响太阳风暴及磁场，引发电流乱窜。

小兵：……

说早了。

“靠，侬怎么做到撒！！我都并立跳了，没有跨步电压！！侬凭啥还能电我！！”

出现了，马哥传说中着急就会出现的乡音。

吴涛面无表情点头肯定道：“你该庆幸你并脚了，否则现在该说不出话了。”

马志泽静默一瞬，咋呼起来：“侬对我这么狠了撒，侬居然加大电流！！我是不是你亲兄弟撒，侬这么对我，电死我了怎么办！！！你去哪里找这么好的人撒！”

“呵，就知道你会并脚，这一招你都玩多少年了，不想被电下次少说话。”

“你不怕我有生命危险吗？？你看看你，好端端的青年，那张脸拉得像头驴一样，再怎么板着脸，你都不会变成队长的好吧，人家队长那是先天冷脸，跟你这种保姆命不同，你以前性格多好啊，指哪打哪，又乖又听话，怎么现在成这样了。”

马志泽顶着刺猬头，贱兮兮贴上去，歪头挡住吴队前进的道路，颇为可惜道：“我可怜的兄弟啊，当了队长后，都成铁疙瘩了，你笑一笑呗，别搞得下边人不敢喘气，队里气氛多严肃啊，不利于身心健康。”

马志泽吊儿拦当，贴脸笑嘻嘻，柔和了横跨整张脸的刀疤，凸显他原本干净清爽的南方长相。

小兵们瞪大了双眼：队长以前又乖又听话？？那还是队长吗？？以及——这是他们不花钱就能看到的吗？嘶，马哥威武，马哥牛逼，马哥是他们的嘴替！！！

吴涛睨了他一眼，回头扫视整装待发的围观群众。

“我让你们有压力了？”

小兵们齐齐摇头，这哪里可以直接承认，不相当于在领导面前自曝嘛。

“他们说没有。”吴涛眼底有自己没察觉的得意，看，他们才不会diss我呢，你仅代表个人想法。

马志泽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个白眼：

“啧，哪个人会承认？你敢在队长面前说他很凶？你都做不到的事情，你的队员们敢做？”

吴队默默反思，好像、似乎……有点道理。

欸，不对，他直勾勾探向对方：“在异能者大队的时候，可没见你胆子像现在这么大。”

不敢diss队长，但敢diss他，可见他队里的氛围远不如当初异能者大队严苛。

“咱俩谁跟谁啊，是吧？”

马志泽眉头上挑，满脸写着“咱们都是兄弟，你说这多见外啊”，他语重心长道：“我是为你好才跟你说这些，外人我都不屑理他的，你真该多笑笑，以前那样多可爱啊。”

吴涛皮笑肉不笑扯开嘴角：“满意了吗？赶紧救人去，再磨叽人要死了。”

“得咧，小的们，跟上我，冲啊！！！”

马志泽反手拉开红布，举过头顶，带头往信号点飞奔。

跑动的风将红布皱巴的布面吹平，荡起涟漪，透过光影隐约看见布面下有颗醒目的刺猬头。

滑稽，热血。

小兵们憋笑跟上前。

要不要告诉马哥，他头发还没恢复？

谁说？队长都没发话谁敢说？

算了吧，说不定马哥故意的，为逗队长一笑。

逗队长笑吗？靠鸡皮疙瘩起一身，你别吓我。卧槽卧槽卧槽，队长好像真笑了。

转瞬即逝的浅笑风过无痕。

*

闭目养神的尸族刷地睁开眼。

额角的干涸血糊住了他左眼，仅有右眼可活动，饶是如此，浓密的睫，清透洌艳的眸，足以惊艳世人。

走近看，神仙似的人儿脖子以下卡在裂缝里，血肉模糊动弹不得，那惨样，比起仙人，更像话本里专门画皮骗人的精怪。

精怪蹙眉望天，无声叹息，沙哑喊道：“拿开。”

捡破烂丧尸有个怪癖，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就爱把他罩住，非得洛童出声才拿走帐篷。

想保护他吗？

洛童已无心揣摩丧尸的意图，几乎埋地里的他清晰感受到远方传来的震动。

有人来了，接受到他的信号来找他了。

黑暗的天空霎时变得明亮，那只乐忠于捡垃圾的丧尸把帐篷掀开了。

救援队找来了，这群丧尸怎么办？

那张缺了条的腿的木桌子上，按下开关的录音机持续不断发送信号。

啪嗒，录音机放到了洛童脑袋旁。

尸族抬起可活动的那只眼，便望见捡破烂丧尸没有皮肤遮挡的下半张脸，裸露的牙齿咔哒咔哒一张一合，颤栗的脸部肌肉抖啊抖的。

他在笑？

注意到自己的眼神，所以把录音机提过来么？

“你们……快些跑吧。”

晚了该挨人类枪子了。

沙哑的声音淹没在一片凿坑刨土吭哧声中。

唯有捡破烂丧尸歪头看他，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末了，擦擦红色晶石塞洛童嘴里，拍拍他脑袋。

得，白搭，这丧尸听不懂人话。

忽然，丧尸警惕地回身，双手张开以保护者姿态护住身后的尸族。其它丧尸纷纷停止动作，抬头死死盯住东方。

遥远的水平线，驶来一辆军绿色的大卡车，鲜艳的红布在车顶飞扬，副驾驶的马志泽探出头，收敛神色，拿起对讲机：“吴队，信号点有丧尸！”

他们来晚了？

幸存者不会被丧尸啃稀碎吧？

救援途中这样的事屡见不鲜，人类的生命在灾难面前格外脆弱。

捡破烂丧尸挡住了洛童的视线，他看不到救援人员的状态，一时间无法判断来者对丧尸态度友好还是厌恶。

并不是所有人类都能包容丧尸，尸族深以为然。

这群只会带来麻烦杀不死的怪物，的的确确有些脱离人类的范畴。

他们不过凭借丁点腐气，苟延残喘于人世间，只要把腐气收回来，便会陷入永久的沉睡。

“咻咻”两道安了静音器的子弹穿透微风，射进隔壁丧尸的喉咙，三秒后，子弹炸开，丧尸脑袋咕噜着地。

爆破枪，检查队惯用的枪具，改装自银安之手，爆破威力在先前的基础上做了改进，更有针对性了。

难不成来者是检查队？！

又倒下两只丧尸。

不对，如果检查队对丧尸的态度不至于如此决绝。

破烂丧尸为护住他，转动了方向。

透过缝隙，尸族看见了熟悉的脸庞，不同于印象中谨小慎微、笑意盈盈的稳妥样，现在的领头人眉宇间堆叠成沟壑，一丝不苟。

是吴涛。

洛童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他接任梁广成为异能者大队副队。

那时的他屁颠屁颠跟在杨茂身后，凡事以杨队为准，是个中规中矩的副队，两年不见，这人倒是越来越有队长派头了。

该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

和杨茂待久了，都会变成这幅样子？

吴涛的出现，意味着丧尸下场凄凉，两年前异能者大队和基地军围剿庚子濯，导致他被养母捅刀子这事，洛老师可没忘记。

尸族眼底晦涩一片。

灵力耗尽，内丹隐裂，灵识海亏空，失去聚腐器又被困于裂缝里动弹不得的洛童，只得任人鱼肉。

一盆冷水浇醒了昏沉的脑袋。

尸族猛然反应过来，他似乎轻信了宣传单的内容，上面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吗？没有标志证明他们是国家派出的货真价实的救援队，这或许是末日新型诈骗手段，为了抢夺活人手里仅存的物资所作出的下作行为。

没有生产活动，资源便是有限的，废弃商店收集完了，下一步就是内部斗争，争夺彼此拥有的社会资源。

果然，他还是太天真了，人类，可是在末日前就为了资源可以互相残杀的生物啊。

“跑！”

尸族松开连日来扣入石壁支撑身体不要滑下去的手，用力地推倒挡在他身前的捡破烂丧尸，麻木的手臂早已失去知觉，下一瞬被吞噬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