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瀚父母很快也到了学校。之前几次请他们配合调查,都没有成功,这回一来,先是扑到宋瀚生前躺的床前痛哭流涕,等领导来,宋爸爸指挥宋妈妈,扒住领导裤腿,自己则佯装好心,指责她不识大体。
宋爸爸拿出烟,递给派来慰问的主任,假意责备宋妈妈,明里暗里探究着学校要怎么给他们补偿。
当他听到有人因为他儿子丧命,先是一愣,冷笑说不可能,紧接着口不择言,说那人不是好东西。听到是个女孩,又开始说些浑话。最后,动手打起宋瀚母亲。
他说看她养的好儿子。
主任都有些无语。几个执法处小伙子拉不住这个男人,膘肥体壮的男人出手没有章法,吓坏了这群刚出校门进入社会的正规青年。
纪松钰冷眼在旁边看戏,直到宋爸爸抄起板凳,差点砸到方鹤翎。
他单手接住板凳,手一挥,改变了板凳飞行路线,“啪”地一声,摔碎在地上。纪松钰趁男人愣神的功夫,转身侧踢,攻击他最看重的地方。
男人把那玩意挂在嘴上,张口闭口都是脏话,纪松钰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把他踢得眼冒金星,连北都找不着。
没有人去扶他,几个执法处小伙子犹豫该不该上前,男人骂骂咧咧站起来了。
纪松钰揍完人后跑回方鹤翎身边装乖。他拉方鹤翎的手,指着蹭红的指骨位置,压低声音,“疼”。
方鹤翎不作声,纪松钰也没死心,继续拉他的手,在自己手背上摸来摸去。
“他们在乎脸面,或者是为了维护形象,我又没所谓,看他不顺眼,就打,你们不是这样想的?”
执法处队员依例对纪松钰询问,主任拍他肩膀,说会给他证明。
宋爸爸被控制,对宋妈妈的殴打他们没法问责,宋妈妈明确表示不在意。但是挑衅执法、阻碍工作人员依法执行公务以及造谣诽谤,贬损他人人格……还是够对他进行处理。
执法处派人送宋妈妈去看宋灏,嘱咐她要把他看紧。
宋妈妈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女人。她接受的教育就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几十年了,她从来没想过会经历这种事情,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看见队员身上执法处的徽章,只能频频点头。
宋爸爸无能狂怒了一会,耷拉着脑袋,被推着走了,主任代表学校,和执法处长官一起,签下保密协议。
纪松钰心情大好。他盯着自己右手看。方鹤翎摸它了,他很荣幸。
纪松钰恨不得整个人都扒在方鹤翎身上。好不容易摆脱主任,谢绝一起回学院的建议。纪松钰问方鹤翎,要不要一起走走。
“要不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徐婷。”
纪松钰不等方鹤翎拒绝,带着他在风中奔跑。
“真是个不错的消息。”
12教。门依旧上锁。
方鹤翎刚想让小厄感受一下徐婷在不在,纪松钰已经打开门。
他敲了三下,“我们进来咯。”
徐婷漂浮在半空,“谁同意的。”
“哎呀,我敲门了……你可以下来了哎,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徐婷沉默。
纪老师今天像一只要开屏的孔雀,无时无刻不在散发魅力。
她往边上看,方鹤翎站在逆光的门口,整个人看起来黑漆漆的,阴影像一只巨兽,摇曳着将他吞没。
徐婷没由来地打了个冷颤。
她带两人上楼。
“算是吧,还有两个,我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你的愿望是什么。”
方鹤翎敏锐捕捉到她话里的关键词,“跟那个戴斗笠的黑袍男人有关系吗?”
他语气平淡,徐婷却感觉到压迫。
徐婷刚想张嘴说话,整个人被控制住,动弹不得。
纪松钰接过话茬,“哎呀,方老师,不要吓我的学生。她如果愿意,会告诉我们的。学生时代,谁还没有些秘密。女孩子的小心思,还是要尊重一下的。”
方鹤翎不理纪松钰,小厄在他怀里竖直尾巴,整个12教,有比它灵力还高的存在。
猫科动物领地意识强。小厄立起毛,警戒地看向徐婷所在方向。
方鹤翎小心地朝徐婷靠近。
“那你愿不愿意,让我看看你内心。”
徐婷眼睛睁了一下。
纪松钰上前一步,牵住方鹤翎手,一把把他拉开。
刚才还和他们和平谈话的徐婷,一下子暴走,凝聚12教的黑气,朝方鹤翎攻击。
“我就说了,小女孩的事,怎么能这么直接。你得多引导,关心。”
纪松钰带方鹤翎绕圈跑。
“你注意到了,她背后还有势力。她是无辜的,只要能找出来背后的人,她还能回去!”
方鹤翎扯着嗓子。教学楼内不该有风,可呼啸而过的风抽在他脸上,刮得他耳朵嗡嗡作响,讲话都很费劲。
“你可以救活她?嗯……这倒有点吸引力。”
纪松钰眼睛闪了闪,纤长的手指在手表屏幕上点了点。方鹤翎有些出神。
纪松钰低头敛着神情,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看见方鹤翎望自己,抬头扬起笑脸。
纪松钰挽住方鹤翎胳膊,“好了,方老师,她动不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尽快问哦。”
徐婷悬空坐在中心点,身上缠着淡蓝色线。纪松钰说他好不容易算出来教学楼场地面积,做对角线,方鹤翎懒得理他。
“徐婷,能不能告诉我们,是谁要求你,参加‘送信’。”
徐婷在挣扎,少女的内心有一堵坚实的围墙,上面有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她脑海里浮现的经历,被纪松钰用手表屏幕投射到半空。
方鹤翎也能看出她的犹豫。
徐婷躲避执法处巡逻,一个人悄没摸到教学楼顶楼。12教楼顶风大,夜晚清静,她喜欢一个人看月亮。
月亮藏在云层后面,黑压压地,透出清冷的光。它只能尽力,照着下面一片阴影。
戴斗笠的男人站在徐婷身后,徐婷一开始也被吓了一跳。她慢慢发觉他没有恶意,甚至,可以帮她获得,一些本就该属于她的东西。
黑袍斗笠人双手撑住徐婷肩膀,像操纵提线木偶,口中念念有词。徐婷记忆空白了一段,时不时出现雪花噪点。再能看清的,就是先前看到过的,那些夕阳美景。
纪松钰打了一个响指。空中的少女已经没力气挣扎了,蓝线松懈下来,纪松钰绅士手,用胳膊搭住坠落的徐婷。
他把少女放在地上,用脚踢开浮灰。
方鹤翎看他有点绅士行为但不多,知道他想问什么,自觉接话,“小厄跟冥府有些交集,它请人问了问,像徐婷这种情况,能证明非自己意愿的,有‘神明’助力,是可以回人间的。”
他顿了顿,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嘴上强调,“世间神明本就稀少,这种事情!”
纪松钰嗤之以鼻,“什么么,方老师在说笑。你居然相信,世界上还有神明。”
纪松钰先是抿了抿嘴,然后大笑。他笑得张扬,连小厄都忍不住从方鹤翎怀里冒出来看。
纪松钰一本正经,“神啊鬼啊的,都是说出来哄骗世人的。你不信问问,徐婷……啊,徐婷,她……那我重新说,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可能存在,神,哼,不存在的。”
方鹤翎只想让他闭嘴,不要乱说,一边想着罪过,一边没有动作。
他整个人跟教学楼连在一起,挪不开一步。
先前束缚住徐婷的力量此刻将他裹挟,小厄在他怀里也动不了,发出只有他能听见的哀鸣。
纪松钰还在大放厥词,“如果世间有神,为什么,在徐婷需要他的时候,不出现。是因为他听不见么。”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出现……”
压迫感步步紧逼。方鹤翎感觉一阵刺骨恶寒。
从外面刮来一阵风,吹得教学楼门窗乱晃。黑袍斗笠人出现在两人一灵体面前。黑袍人瞥了眼徐婷,视线最终落在纪松钰身上。
他缓缓撩起眼前的面纱。
那是一张和纪松钰相似的脸。
“他不是我!”
纪松钰大喊,跑向方鹤翎。
黑袍人手一抬,两人之间隔着一道透明气墙。
黑袍人看了一眼纪松钰,朝方鹤翎走去。
“阿羽怎么,不认得我了?”
黑袍人右手一翻,换上和纪松钰一样的衣服。
“是因为不像么,这样呢?”
纪松钰拼命敲打,声音也被黑袍人隔绝。
黑袍人第三次抬手,树叶被风卷着,遮住方鹤翎眼睛。方鹤翎感到一阵天昏地暗,两个纪松钰站在他面前,相同着装,一样神情。
他们仿佛镜子,却做同样动作。
“阿羽。”
“方老师!”
人不会接触到认知以外的东西。方鹤翎不知道怎么,忽然想起来这样一句。似乎是之前看纪松钰讲课视频,讲到什么莫名提到的。
纪松钰从来不会喊他“阿羽”。
会这样叫他的人……
“你不是他。”
方鹤翎收起涣散思绪。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过他的事。不要冒充他,是我对你最后的劝告。”
“好吧。”
黑袍人想了一下,答应。
方鹤翎原本做好谈判准备,想不到黑袍人这样容易说话。黑袍人再一挥手,纪松钰走到方鹤翎跟前。
“吓死我了。”
“下次还敢不敢乱说话?”
方鹤翎问他,看了看纪松钰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又把目光移回黑袍人身上。
“我们做个交易?”
黑袍人被识破也没有惊慌,脸上挂着和纪松钰一样的笑意。
主任警告小鸡,你再这样……
小鸡无所谓,他又不缺钱。
但是主任会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夸小鸡干得漂亮。
喜欢一些现世报(现实我会说遵纪守法,但是这都幻想了,鸡门)
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