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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厌妻屡多言,悦郎玉无双(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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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长坤记不清上次来倚桃院是什么时候了。廊下穿堂而过的风冷冽刺骨,不知玉娘那般柔弱的身子受不受得住,他想道。他顺着长廊脚步不徐不疾地走着,眼睛却在不停地寻找徐静芸的身影。

正对着院中那棵桃花树的窗户被人支起来,露出屋内的人。单长坤寻觅的目光和坐在里面的人暗淡的眼神触碰。

徐静芸愣了下,然后眼睛微微睁大,脸上瞬间绽开的甜美的笑意无法掩饰,双眼里却盈出了泪花。她也不说话,只是带着满脸的泪痕一个劲儿地笑。像是被人打碎胡乱拼凑起来的瓷娃娃,脆弱得可怜。

单长坤心下一紧,让他呼吸得有些困难。他抬步上前,想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想将她抱入怀中。只是他们中间不只有一墙之隔,还有一个不小的桌子,总之能阻挠他们靠近的东西太简单太多了。

他停转脚步,想进屋去。可这一举动却让徐静芸误以为他是要离开,她慌乱无措地小声喊道:“悯恩!”下意识想起身去追他,但她忘了自己的双腿很久都没有力气了,不出意外地扑倒在地上。

“夫人!”湘水惊呼道。屋里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声响。

单长坤连忙快步穿过外间,便看到徐静芸摔倒在地,湘水和春雯吃力地想将她扶起。徐静芸却毫无动静,眼睛还在盯着已经空无一人的窗户外面。她的贝齿将唇瓣咬出血来,泪水汹涌得更加凶猛,眼里的绝望如有实质,快要将她淹没。

“玉娘!”单长坤紧张地叫道。他上前将徐静芸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椅子上。

从他出声起,徐静芸便停止了啃咬的动作,目光呆滞地停留在单长坤的身上,整个人像是坏掉的木偶,对他的行为做不出一点反应。

“摔疼了吗?”单长坤柔声问道。宽大的手掌轻轻按揉着她的小腿。

“悯恩?”头顶上轻柔的声音如是问道。

“嗯。”

“悯恩……”徐静芸欲言又止地说道。

“嗯。怎么了?”单长坤耐心地问道。

“对不起。”

单长坤的动作一顿,眉眼之间的温情淡了很多。他收回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低垂着头,不肯看他的徐静芸,语气有些无奈又带着些不耐地说道:“你不用跟我道歉,这不怪你。”

“不是的,是我的问题,如果不是我,单宛就还活……”徐静芸抬起头,神情哀伤地看着他,语速越来越快,有些神经质地喃喃道。

“玉娘!”眼见徐静芸又要口不择言,单长坤面色有些难看地大声喝止道:“你的病愈发严重了。湘水,你好好照顾夫人,让她早些休息,不要再胡思乱想。明日我会请宫里的刘太医再来给夫人瞧瞧。”

“是。”湘水低头应道。

单长坤吩咐完,便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悯恩!”徐静芸慌忙抬手去抓他的衣袂,却落了个空,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她再次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僵硬的双腿砸在硬邦邦的地面上,传来一阵几乎感受不到的刺痛。

湘水等人拥上前,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徐静芸悲伤地看着单长坤的背影,可她的丈夫却一次都没有回头。

元成宗站在桌子后面,看着跪在殿中的单宛,神情冷峻地喝道:“好你个单宛,竟然敢三次抗旨,是不是嫌自己肩上的脑袋太重了?”

单宛不卑不亢地回道:“皇上,臣不敢。皇上是天下之主,将整个大元朝的百姓,都视作是自己的子民。为了我们大元,将士们浴血奋战,不怕牺牲。可皇上失将臣,如失赤子,其心之痛,无以言表。而于我就像失去了兄弟。所以为了让自己的手足兄弟得到安息,为了让皇上能够安心,臣做不到将他们的尸身带回故土,便只能竭尽所能地厚葬他们。这才晚了些时日回都复命。”

元成宗面无表情地盯了单宛一会儿,天子之威弥漫在整个殿内,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头上都冒出一层密汗。

“好了,起来吧。念在你重情重义、事出有因的份上,朕今日便放过你,但日后切不可再独断专行。”元成宗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笑容和蔼地朝单宛抬手说道,示意她起身。

“多谢皇上。”单宛应道,随即起身。

“你这次大败蛮夷,立下大功,想要什么赏赐?”

“保家卫国,乃是臣之责任,臣不敢居功。”

“朕向来赏罚分明,既然你说不出想要什么,那朕便封你为从一品大将军。”元成宗想了想说道。

“臣谢主隆恩。”单宛跪地叩谢道。

“仲弓,你已过弱冠之年,也该好好考虑考虑自己的婚事了,你现在可有心仪之人?”元成宗坐到椅子上,笑着对单宛问道。

“臣一心报国,还没有成家的打算。”单宛无奈浅笑地说道。

“古人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也不是不无道理的。报国事大,成家也重,两者兼而有之,两全其美,才是大丈夫。”

“皇上说得是。”单宛附和道。

“算了,你下去吧。”元成宗挥退单宛,复又想起什么,叫住她说道:“朕听闻单长坤常叫刘太医去给徐夫人看病,你这个做儿子的,多陪陪你娘。”

“是。”单宛低垂着的目光闪烁一瞬,低声应道。

单宛出宫坐马车驶到顺成街,路过丸仙居碰到了原国公府的马车,江常熙正好从上面下来。他看见对面马车上挂着的将军府的牌子,连忙走过来。

坐在车厢里的金草感觉到车子停了下来,掀开帘子朝外一看,见来人是江常熙,对着身边假寐的单宛轻声说道:“四爷,江二爷来了。”

“仲弓。”江常熙站在马车外面叫道。

单宛听到声音睁开眼睛,俯身从车厢里钻了出来,然后跳下马车,走到江常熙面前说道:“我刚从宫里出来,正准备回府。亮化这是……”她说着,抬头看了眼丸仙居,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来喝酒?”

不怪单宛怀疑,若论起性格来,江常熙比她还要孤傲清高,从不踏足这屯街塞巷之地。

“不是,路上遇到陆大人,送了他一程,走到此处遇到你,便下来一叙。”江常熙解释道。

“原来如此。”

“你常年戍守边疆,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不如去我府上闲谈一番。”

“好啊。”单宛痛快地应道。

两人各自回到自己的马车上,转道去了原国公府。

江之助在书桌前心不在焉地练字,写完一页的字后,她移开镇纸,拿起纸张,轻轻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迹,神情郁郁地说道:“练了这么久,怎么还是不见长进?”

“姑娘!”被江之助打发去给二嫂送糕点的明烟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我看见单小将军和二爷进了秋虹院的书房。”

江之助一惊,从椅子上站起来,差点带翻了手边的茶杯。她既欣喜又有些紧张地问道:“你可看仔细了?确定是仲弓哥哥吗?”

“千真万确,我跟在后面看了一路呢。”明烟说道。她本以为江之助会带着她或者是静芳寻个理由,去秋虹院看看。可谁知江之助突然又不急了,坐了回去。

明烟看她的动作,疑惑地问道:“姑娘不是日日盼着单小将军过来吗?怎么人来了,姑娘反而不去看了呢?“

从外面走进来的静芳听到她这句话,放下手里端着的水盆,轻轻打了她一下,佯装严肃地说道:“胡说些什么?让别人听去了,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

明烟撇撇嘴,没吭声。

江之助笑着说道:“他来了,定是跟二哥有事要谈,我不便过去。”然后她拿起笔,继续提笔练字。“听闻二哥说仲弓哥哥的字写得苍劲有力,笔力雄厚,我也要勤加苦练,早日追上他。”

静芳走过去替她研墨,倒是明烟不甘心地站在一边嘟囔道:“姑娘这么多年心里都惦念着单小将军,偏偏不肯多靠近一些,只是这样远远地看着,单小将军怎么会知道您的心意呢?”

“总有一天,我所做的这一切,我都会让他知道的。”到那时候,我一定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江之助第一次见到单宛,是在十岁那年的寒冬。

“姑娘,今儿外面落了雪,前几日夫人差人送来的织锦镶毛红斗篷正好可以穿上。”明烟撩开厚重保暖的帘子,一面搓着冻红的手哈气,一面笑嘻嘻地说道。

江之助听见她进来,扭头就要看过去,被身后的香约连忙轻轻扣住耳朵两侧,无奈地说道:“姑娘,头发还没盘好呢,您安生些吧。”

穿着素绒绣花袄的小女孩乖巧地将头转正,笑着催促道:“快些,一会儿我还要去见二哥哥呢。”

香约闻言匆匆给她盘了个鬟髻,就从柜子里拿出斗篷往江之助身上披。

“姑娘急什么,二爷最是重信用,一定是好好地在那院子里呆着,肯定不会跑了。”静芳拿过一个汤婆子递给江之助,温笑着安抚道。

江之助得意地笑着瞥了她一眼,狡黠地说道:“二哥哥最喜欢我了,等不到我才不会离开呢。”她直往外走,一掀开帘子,冷风像刀子似的往脸上刮。

她抬手戴上帽子,遮住了半张脸,连带着视线也被遮掩了大半,只能看见前方两步远的白花花的地面,和半空中飘下来的鹅毛似的雪花。

身后静芳追了上来,扶住江之助的手臂,给她带着路。

江之助在心里盘算着路程,等快到的时候,她抬起遮住眼睛的帽沿向前看去,秋虹院的门口站着两个少年。她抬眸的瞬间,对上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那里面还有尚未褪去的笑意,如点点繁星。

剑眉星目,美如冠玉,江之助胡乱地想道。

少年穿着青色斗篷,看到她后远远地向她颔首见礼。江常熙顺着她的目光向身后看去,见是自己的小妹,向单宛介绍道:“那是我的小妹,第一次见生人,有什么礼数未到之处,还请你见谅。”

单宛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这便是见外了,你我情同兄弟,自家妹妹何来见谅之说。常熙,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去拜别令尊大人了。”

两人作揖告别。等到少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庭院中时,江之助才步履匆忙地走到门口。身后的静芳手忙脚乱地护着她左右,大寒的天气,生生地急出了一额头的细汗。

“二哥哥,那是谁?”江之助看着少年离去的方向,活像是被人勾了魂魄般轻声问道。

“那是单长坤单大将军的长子,单宛。他精通骑射,剑术卓绝,熟读兵法,聪明绝顶,年纪轻轻便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江常熙与有荣焉地说道。

听着江常熙对单宛毫不吝啬的夸奖,江之助心中对单宛的好感更加浓烈。她缓缓地低声叫道:“单宛……二哥哥,你能给我写下他的名字吗?”

江常熙欣然同意,转身回屋,压好纸,磨好墨,一手俊逸潇洒的好字呈现在纸上,单宛。

江之助看着那两个字,想起方才的惊鸿一瞥,又情不自禁地低声喃喃着他的名字。

江常熙看着妹妹出神的模样,示意静芳静声,悄悄从桌子上拿起一本书,在江之助面前轻轻扇了两下,才将她的神思拉回来。

“想什么呢?”江常熙笑着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想,二哥哥这般清冷孤高的人,竟然也会结交好友,好奇罢了。”江之助回道,转身坐到屋内的椅子上。

“二爷,老爷叫您过去说话。”从外面进来的竹袭绕过屏风,也顾不得肩头上的雪,焦急地推着江常熙去换衣服。

“妹妹,你不必等我了,我怕是晚饭前都回不来了。”江常熙无奈地喊道。然后就随竹袭去了内间。

江之助本就因为单宛的出现,没了耍乐的心思,得了这话,也就顺势跟着静芳回去。只是路上时时出神,要不是身后的静芳扶着,早不知摔了多少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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