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原来如此。

晨风微微颔首：“咱俩躲哪儿？”

小五指了指九龙柱之间的缝隙：“爬上去。等他们开始害怕、乱跑，就学龙叫。”

晨风寻思了片刻，问：“龙叫，没听过呀。”

“郁绯绛、地萌发、灼灼流。天现涯、宇终至、万物静。”泉小五把两只手举到脑袋顶上，做爪，边粗着嗓子叫，“子束冠、沐长风、当觉醒。十阳合、月同泯、止轮回。”

晨风有点听不下去了，问：“这，这是你的宿命。喊给别人听，有什么意义么？”

“不！”泉晓武严肃地纠正她，“这是我姐姐的宿命。反对这四句话的人，都会死。我看他们谁不怕。敢不怕，就变真鬼。”

晨风还是不肯信。但装鬼吓人，还是很符合她此刻的心理状态的。于是，便跟着泉晓武爬上九龙柱，找到可以藏身的地方躲起来。

两个人刚刚躲好，就听到三个人边低声交谈，边向这里走。

正是钟淮、矜罡、阿留芳。

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晨风。揣摩着她是不是因为跟爷爷联系没成功，大小姐脸皮薄，不好意思。一个人偷偷地走到前面去。洞里黑，又怕自己走丢了，反而要大家来找。便举着宝石灯照着路，折回来找大队人马。

路过和尚桥的时候，看到外貌很像和尚的那个石笋的头部，似乎被什么人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棍子。不由得啧啧称奇。能在如此结实的石头上打出如此清晰的杖痕，绝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但为什么这样一个人会拿一块石头出气，就是完全摸不到头脑的了。

三个人举着宝石灯驻足欣赏了一会儿，评头论足之后，一致认为，这道伤痕反而增加了苦修僧侣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慈大悲。不像是为了出气，更像是神来之笔，画龙点睛。

钟淮一时间诗兴大发，从怀里掏出毛笔来，在笔管上塞一颗宝石，就在木桥的栏杆上书写：凌风迎杖说法会，大雨滂沱念慈悲。何处疯人击僧顶，不笑癫狂反笑天。

“呀，你这是豪放派呀。”

钟淮对自己这四句诗也是很满意的，笑着回答：“用法杖打石头的人癫狂，用光头去迎法杖的僧人又何尝不是一片慈悲之心？”

“嗯。当头棒喝。”矜罡竖起一根拇指来夸奖。

阿留芳甩了甩大鱼尾巴，顺着湿滑的独木桥溜过去。鲛人多数信的是一元教。九州宇宙是能量的周而复始。鲛人吃大鱼。大鱼吃小鱼。小鱼吃小虾。小虾吃海草。海草吃海沙。需要能量就去采集珊瑚、珍珠、水晶。从能量处采集能量，从采集中获取养分。

相对于生活在海中的鲛人，天空中十个太阳的影响是间接的，而非直接的。

太阳照耀海洋，一部海水的温度升高，与冰封大陆周边的低寒温度产生对流。带来大量的漂浮海藻，吸引大批迁徙的鱼群。鱼群所到之处，不但会吸引剑鱼、金枪鱼、海豚、鲨鱼、鲸鱼等海洋生物，还会吸引到海鸥、海燕、海鹰。

这些动物，给鲛人带来生鱼片之外的血腥美味。

当然，她们需要格外小心。从漂浮峰方向来的飞禽，一般是不吃的。因为羽人用血制作血祭，不小心就会引发瘟疫。

吃生食，和使用珊瑚中的能量，使得鲛人孕育出独特的水文化。

对阿留芳来说，这场方圆百里，席卷整个京城的瓢泼大雨，简直可以媲美海神的威力。

只有传说中西海龙沟中的那位主宰，才能施展出如此威能。

边这样想着，可怜的阿留芳便一脚踏入了九龙升天。

哗啦！

各种各样的阳光，各种各样的。红的黑的蓝的绿的紫的，稀里哗啦的，晃花了阿留芳的眼睛。

她的眼睛本来就是圆圆的、没有眼皮的大鱼眼睛。阿留芳花费了整整三年的功夫，才学会了幻化出人类的眼皮，还不是很熟练。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被这么多种阳光，一个接着一个地，宛若走马灯似的唰唰唰。

阿留芳一下子就不会了。

漏出惊恐万状的大鱼眼睛，圆圆的、黑黑的、也是可怜的、可悲的。

陆地光芒症发作，目不视物。

如果仅仅是她一个人，感觉可能还会好一点。

但坏就坏在，身边的钟淮和矜罡两个人，也被这阴森森、鬼泣泣，吓人倒怪的神奇钟乳石洞穴，给埋伏了。

“不好！”豪放派夸父惊恐地尖叫。夸父肺活量大，喜欢用丹田发音。本来是天生的男中音，各个浑厚悦耳。

但，那是在没受到惊吓的时候。

受了惊吓，男中音依旧在，但绝对谈不上什么悦耳。

这大嗓门，通过空气、不是通过水，冲击到陆地光芒症候群发作的阿留芳的耳朵眼里，比晴天打雷还要可怕三分。

可怜的鲛人耳朵里的小鼓槌，一下子就劈里啪啦地连跳带敲，破坏了她的平衡系统。

大尾巴闪现，嗞溜。滑倒、重摔。

“赶紧快跑！！！”

“紧快跑！！！”

“快跑！！！”

“跑！！！”

当，人族小侯爷矜罡的声音，经过巨大的钟乳石洞穴的层层回响传递到阿留芳的耳朵里的时候，可怜的鲛人已经判断出，银枪王子的身形早就飞退到百丈之外，安全地脱离了战场。

七十四章

“等、等、等等我。”阿留芳摔得不轻，就连叫救命的底气都不是很足。

这时候，可怕的、空洞的、孕育着无限神秘感的龙吟在溶洞里轰隆隆、轰隆隆，宛若平地惊雷般地震响。

“郁绯绛、地萌发、灼灼流。天现涯、宇终至、万物静。”

咦？

阿留芳一愣。

“子束冠、沐长风、当觉醒。十阳合、月同泯、止轮回。”

这？

这？

跌倒在地、浑身瘫软、吓得半死的鲛人愤怒地跃起：“泉晓武！你的狗屁命运，拿出来吓唬谁呀？”

可怕的、空洞的、孕育着无限神秘感的龙吟，继续在溶洞里轰隆隆、轰隆隆，宛若平地惊雷般地震响。

“这是泉水的宿命！凡有违背者，薨之！”

“去死！”阿留芳抓到一块脱落的钟乳石，愤怒地向着九龙升天丢过去。

“去死！”身材太高，神经反射弧过长，但终于反应过来的夸父钟淮用力地拔断一根手臂长的石笋，丢向泉晓武。

“去死！”来去如风的矜罡拾起被钟淮掰断的一块石头，也对着泉晓武丢过去。

小五想躲。但钟乳石间的空隙太小，麻木晨风挤在他的身后。不打到自己，就会达到无辜看热闹的吃瓜风。于是，一拳一拳再一拳，打碎了飞来石。

“你们怎么知道是我？”

啪！

啪！

啪！

没有回答。

又是三块石头飞来。

小五嘟嘟囔囔地一个个打碎：“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晨风手脚并用地沿着石柱爬下去，边说：“早就告诉你。自己傻，不听。没关系。但是，以为别人跟你一样的傻，那就难怪了。”

爬到洞底，钟淮已经站在下面等他们：“穆国师他们呢？”

穆奉濂高高地举着法杖在前面引路。

这根法杖是他为了防备神仙打架，特意从虚神山的库房里面挑出来的。

大昕帝国有名的法杖共有十三根。当然是镶嵌着各路神灵宝物的。但那些法杖的仪式作用远远大于法术效应。每年的观天大祭，并不是一个固定的日子。多数是在一月，但也有在二月、三月的。七百六十年历史中，也曾经出现在其他九个月份的记录。这是根据十二主星所在的位置而决定的。

真正能与星辰沟通的，有数的几根顶级法杖，至少要镶嵌五颗宝贝。宝贝的种类不限、性能不限，但纯度一般都在七级以上。属于传奇类。

杖杆的材料，更加特殊。

最著名的，是夜骨权杖。用唯一一个真龙的骨骼制作而成的。龙，是能量体。理论上来讲，生来死去都是没有□□的。偶尔幻化出□□，也是像魅那样的，涅槃的时候会湮灭。但是，在中州梵净山，却埋葬着一条没有湮灭的真龙。有学者认为，之所以龙骨尚存，是因为那条龙并没有涅槃。依旧活着。

但无论如何，那条龙并没有对偷祂骨头的人，绛以神罚。

真龙不见首尾，翱翔过九天而不闻其声。也就是说，龙的长度足以跨过整个儿天际。一根龙骨，不仅仅只能制作一根夜骨权杖。据估计，整个九州大陆上，至少应该有六根。但为人所知的，却只有两根。一根在中陆。具体在中陆哪里，便像是梵净山里埋葬的真龙一样，只有有缘人才能看到。没缘分的人，把山挖空了搬走了，也是看不到的。大昕帝国的这一根，也只有有缘人才能见到。二十八挂曾经传说，泉山得到过。但在星爆之后，再次消失。

排在第二位的，是裂枯。严格地讲，裂枯不能算是法杖。祂只是一段干枯的树根。但是，据说，祂是夸父的始祖祁莲耶嘉旻树化之后的那颗树的树根。祁莲耶嘉旻变的大树，据说是遭了雷火。在祂老人家悟道成仙，能够再次移动之前，涅槃西归了。树叶烧光，树枝烧断，树干虽然屹立不倒近千年，但最后还是遭到松鼠、啄木鸟、蘑菇、昆虫等等等等一系列的，具有灵性、同样能够汲取太阳能量的动植物的破坏和侵蚀，最终化为尘土。

裂枯，是那位夸父始祖留在人间的，唯一凭证。裂枯，据说是在云雷二州交界的，苍茫的群山中。麻木生源曾经多次寻找，并抓到好多娃娃鱼。所以，有理由认为，裂枯或者是被娃娃鱼藏起来了，或者是变成了粉色的娃娃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