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昕帝国执政官的弟弟，主动出让自己的名额给普通市民和百姓，是具有号召力的正能量。”
小五终于感觉自己语塞词穷。眼珠子转了又转，突然间，灵光一闪：“那么，谁是本期的状元呢？有谁，有资格胜过御雪，做本期的状元？”
宋海音的脸色立即变得铁青。抿着嘴没有回答。
“我猜想，你们一定是安排俞建南做了状元。”小五嘿嘿冷笑。
宋海音一愣，这家伙连发榜都没去看么？
果然，泉晓武完全不知道自己猜错了，继续侃侃而谈：“俞建南，是大天官的儿子。你们以为，让一位王子把名额转送给大天官的公子，百姓会夸奖你们公平、公正、公开么？这是社会公认的美德，还是不敢见人的利益交换？”
就在泉晓武口沫横飞、自鸣得意的最高潮，宋海音丢出杀手锏：“你猜错了。本次，没有状元。第一名，还空着。”
小五的气势先是为之一挫，但随即，瞪圆了两只眼睛大笑起来：“那，我就更加名正言顺了。拿回属于我自己的荣誉！”
咦？
好像，说得通啊。
宋海音缓缓地坐直了身体。
第一名，为什么会空着？
校长，为什么，会让第一名空着？
老狐狸！
什么痛心疾首？
什么心灰意懒？
什么恳请退休？
姜！
老生姜！
河络挖矿的时候，是有分工的。首先，有风水师来看山脉的走向。看好地形后，有矿物专家来敲敲打打，分析岩石的构成。然后，派遣一个先锋队来打探坑。验证探坑收获之后，才能真正地开始动用大队的人马。
才八斗出身普通矿工家庭，没有组织群众运动的经验。可惜，其他的几位同学虽然崭露出相当不错的组织能力，却很明显不打算去当出头鸟。于是，在众人的怂恿下，便借用了自己最熟悉的采矿流程，先派出探子，让大队人马都留在仓库里修息。
夸父落榜学员代表窝息克，羽族落榜学员代表木子李，蛟族落榜学员代表爱多，人族落榜学院代表西门话又根据自己的经验添加了一些具体的行动步骤，才将依旧留在城里的，四十六位学员及其家属召集到码头上来开会。
码头上的仓库，是京城平民党十分慷慨地借给他们，专门用来反对郡国王子泉晓武的。理由当然是因为，如果泉晓武乖乖地等着父亲泉墨接管了姐姐的兵权，而不是偷偷地跑路，那，如今的局面就大有不同了。简而言之，就是没人敢当泉水的敌人。但同时，也没人介意去把对泉水的恨意转嫁到泉晓武的身上。
窝息克、木子李、爱多、和西门话，对才八斗的叙述有点摸不清头脑。主要原因当然是这个河络两句话没说完，就上打油诗。但也有次要原因，就是泉晓武退学、不退学；再退学、再入学；然后，再要求才八斗破坏自己的再入学。转折多、时间短，让人从感情上很难接受。
面面相觑之后，大家只能同意才八斗的看法：这个王子真会玩，变着戏法整同学。人民何须太纠结，以静制动搞死他。
吃着平民党免费提供的，两菜一汤的盒饭：咸萝卜、腌白菜、面条汤，以及每人一两面条。虽然是粗粮，但在整个儿国家什么都缺的日子里，能有这样的待遇，也是很难得的。
蛟族爱多和人族西门话吃饱了，带着几盒饭到骑兵营门前的小树林里换岗。问过负责监视的同学，知道从昨天晚上直到今天早晨，只有从这里出去打工的学员，没有从外面进来的郡国奸细。又问了问，分头监视打工学员的人也没有看到泉晓武跟任何人接触，才放下心来。估计泉晓武退学的事儿，算是定下来了。毕竟，人民也是有脾气的。不能他们老泉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正琢磨着饭后打个盹，却看到重骑兵学院的大门被人推开一条缝。一个男性河络学员把头探出来，鬼鬼祟祟地四下里张望。
爱多的精神一下子就绷紧了：“长得比才八斗还丑。”
西门话表示同意：“肯定不是好人。”
两个女孩子凭着多年观颜，立即察觉到空气中漂浮而来的，淡淡的违和感。于是，尽量把身体藏在树干的后面。
果然，那个贼眉鼠眼的学员噌地跳出门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到红榜的下面，单脚一跳，就跃上了门楣。一手扒着翘角飞檐，另一只手摸出怀中的干墨笔，用舌头干净利索地舔了两下，唰、唰，润湿，在第一名后面的空白中，写下三个娟秀的小楷：泉晓武。
接着，他顺势一翻，翻过了飞檐，从另一面跳了下去。整个动作行如流水，一气呵成。
万万没想到的是，身体一下子被富有弹性的、半透明的鲛绡缠住了，还透着一股十分强烈的酸味，好像是喝酒反胃吐出来的那一种。
接着，便看到一位人族姑娘，和一位蛟族姑娘，面带嘲讽的微笑，施施然地向自己走过来。宛若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
爱多用很奇怪的手法缠绕着蛟鞘，把这个动作灵敏的河络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起来，才和西门话一起拖进树林里审问。
“你叫什么名字？”
“学长。”
“学长，你在红榜上写了什么？”
“状元的名字。”河络男生冷冷地回答。
西门话的眼睛倒立起来：“姓学的，理直气壮啊？”
“谁姓学呀？”
“你！”爱多冷笑。
“我姓泽！泽木易！”
两个女孩子愣了愣，对望一眼。意识到自己搞错了，脸颊同时泛起绯红。
“我是你们的学长！按姜老校长的吩咐，发表状元的名单！你们两个在骑兵营门前埋伏骑兵，非法限制人身自由，我要去法院告你们！”
西门话和爱多同时愤怒了：“你帮助统治阶级为虎作伥，甘愿当封建帝国王子的走狗，万恶的泉晓武的帮凶。”
“哈哈哈哈。”泽木易大笑起来，“我帮助的是共和国首席执政官泉水的弟弟，民主之父泉墨的儿子，天才科学家泉晓武！”
西门话和爱多一愣，对望一眼。西门话率先开口：“弟弟？泉晓武是弟弟？”
爱多根本就不相信：“贼眉眼！你休想骗人！”
“泽木易！”泽木易纠正她，“你是哪里来的鲛人，发音不准。”
爱多一时语拙，过了半天才辩解：“我是京城土生土长的。只会说普通话，发音没问题。”
“你骂我？”
“没有！”爱多马上否认。顿了一顿，又补充：“我上个月去明国走亲戚，口音，有点跑偏。”
泽木易一时间不知道相信还是不相信，但最终还是决定回归主题：“伟大的泉墨在建立共和国之前是郡王，泉水是郡公主。泉晓武是当然就是共和国之父的儿子，临时执政官的弟弟。”
这么长的一大串名头气势汹汹地压过来，简直就像是才八斗指认泉晓武一样的铿锵有力。两个女孩子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应该信谁，相互对望了一眼，暗想，河络民族，都很能说呀。
“放开我！”
贼眉眼，凶什么凶？
两个女孩子虽然腹诽，但还是讪讪地解开鲛绡。
泽木易不高兴地弹掉被拖在地上沾的土，才仰着头指着两个女孩子说：“回去跟你们那群人好好讨论讨论。泉晓武射箭、骑牛、举重、比武、写家书，样样第一。凭什么就不能入学？”
“他？凭他的人品。”爱多毫不客气地怼。
西门话接着说：“射箭欺负才八斗，骑牛凑巧弄疯了。举重造谣说御雪，擂台耍赖激将法。”
泽木易被合辙押韵的四句顺口溜说的一愣：“你们俩，是个子很高的河络么？”
“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是个子不高的人族！”
“贼眉眼！我是个子稍矮的鲛人！”
“有话好好说，凭什么骂人？”
“你先骂人的！骂我们是河络！”
泽木易的脸气的通红，用手指了指爱多，又指了指西门话：“你们这是种族歧视！”
“我们瞧不起的不是你的种族，而是泉晓武的人格！”
“他的人格因为他父亲而伟大！”
“拼爹？哼哼。还会啥？”爱多回呛。
泽木易想了想，回答：“他的人格因为他姐姐而光荣！”
“拼姐？哼哼。贼眉眼，有本事，你再拼！”西门话回呛。
“他妈妈是神女！”
……
……
……
竟然能三拼？两个女孩同时沉默下去。
……
……
……
爱多和西门话对望一眼，同时开口反击：“三个伟人还教育成这样，你还有脸帮他说话？”
泽木易想了又想，低下头去喃喃自语：“是啊。他咋就没学好呢？”
抬起头，看到两个女孩子怒目横眉地等着继续吵架，心不由得一虚。于是瞪眼：“我是正式学员，有正事儿。没空陪小姑娘吵架。”
说完，泽木易摸摸怀里的笔，确认没摔断，便走回骑兵营去。随手关门，就听到她们故意大声地说：“贼眉眼，拍马屁。”
泽木易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回到军营码头去找晨风：“大小姐，你分派的这叫啥事儿呀？”
晨风挑眉：“妇女平权会交给我的。最、最、最重要的事儿。”
“泉晓武，不适合您。”
晨风没听懂：“什么意思？”
“我知道他爸他妈他姐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但，不是他呀。你得看他的人品呀。”
“他人品好坏，是朱仙子该看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哪个朱仙子？”
“新任国师朱华珍，泉晓武的未婚妻。”
泽木易的脸一下子绿了：“你，你敢跟国师抢相公？！”
晨风满头的头发唰，全都倒立起来：“泉晓武？别恶心人了！”
泽木易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还差不多。”
晨风用拇指和食指拖住自己的下巴，想了想才继续说：“我看，他俩不般配。”
“谁跟那个王子都不般配。事情做完了，咱河络族可不能跟他再有任何瓜葛。”
围观的七八个河络学员都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时间到了！时间到了！”河络学员居知秦指着天上叫起来。
晨风跟泽木易同时抬头看。正赶上俞建南翅膀幻灭的最后景象，簌簌纷纷，犹如阳光的粉尘铺天盖地，煞是好看。
大家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