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显容收拾好种花工具，转身就见张莎莎悄无声息站在房间门口，面无表情注视着她。

“来多久了？咋不进来？”看似寻常的问候，却是在掩饰自己受到的惊吓，和探询今天莎莎冷淡疏离的原因。

张莎莎抿着嘴笑了笑，将保温桶放在茶几上，“我家保姆说这几天换了几味药，问你吃着感觉怎么样？”

王显容慢悠悠地拧开桶盖，拿着瓢一勺一勺往碗里盛，“吃着挺好，感觉神清气爽 ，心情也好多了。”

“我心情可不好。”莎莎盯着她的眼睛，不等她询问，直入主题，“上次我跟您说寻亲的事您记得吗？她们死了。”

王显容喝得太急，药膳呛到了气管里，她手压着胸口弓着腰猛咳，一阵接一阵的，表情异常难受。

张莎莎赶紧给她倒了杯温水，又不停帮她拍背，见她慢慢缓过来了，才放了心。“您说这事我要告诉我爸吗？”她观察着她的表情。

“你怎么就确定她们死了？”王显容抬眸看她，面色自然。

莎莎说了她调查到的情况，又加上自己的分析，然后问她，“跳下去还能活命吗？”

王显容视线落在保温桶上，很诚恳答道，“我和你爸都是病人，受不得任何刺激，他现在身体比我还糟，你若是为他好，还是不要说的好。”

莎莎轻轻点了点头。

“你姑姑还干扰你吗？”

“她现在自顾不暇，没那精力了。”说这话时，莎莎唇角不自觉溢出一抹骄傲的笑。

“你很能干，比我想象中坚强。”王显容赞扬她的同时，又开导她，“人活一辈子，很多事都不遂自己心愿。你的出身，你无法决定，但要活成哪样，是可以努力一搏的。”

张莎莎细品着她的话，她现在已不为因继承家业放弃理想郁闷了，她甚至在和姑姑较量中察觉到一丝快乐。

她看着还和往日一样宽慰她的王显容，心情轻快起来。她也说不出，对她总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轻易能释怀，也轻易能倾吐秘密。

见药膳快吃完了，莎莎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摆在窗台上的三盆花，木芙蓉已有枯败的迹象，风信子的土也有了裂纹，看上去已有些时日没打理了。

她刚想问，突然“咣”一声，清理餐具的王显容不慎将搪瓷瓢摔落在地，她弯腰去捡，刚好被回头的莎莎看到，她瞬间怔住了。

从宿舍区出来，到了二楼办公室，行政主管已恭候多时，她讨好献媚地向莎莎汇报她观察到的情况——曾院长有秘密，就在资料室。

据她所说，原来资料室只有她一人掌管钥匙，后来曾院长为了方便查资料也配了一把，自那以后，资料室书桌的右下抽屉被上了锁。她曾问过院长，回复说放着养老院重要资料，她无权过问。

行政主管心想她是院长，她说了算，也没放在心上。

昨天，曾院长离院时，大家团团将她围住不舍道别，有关系好的同事当场送了她小礼物，撑得她的背包都快爆了。

眼尖的行政主管看到她散开的拉链口露出了笔记本电脑的一角，她突然想到原来院长办公室的桌上一直放着她私人的笔记本，但自从有了资料室钥匙，笔记本就没再见着了。

而且有几次，她去资料室拿资料，曾院长总是坐在书桌前一脸的不自然，有时还有被吓到的表情，就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当时没有怀疑吗？”莎莎问。

“有啊，院长说她看资料正入迷，又让我以后开门前先敲门，我觉得纳闷。”

根据主管讲诉不难推测，那抽屉里大概率锁着她的笔记本，私人的笔记本不随身带，却要锁在没有监控的资料室，还给自己配了把钥匙方便出入。李力坠楼前她从资料室出来，说是去拿资料，张爱华那天也说来养老院来资料……

曾院长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她不用这个秘密保留她的院长位置，只给了一段莎莎也可以轻易获取并且无法坐实凶手的监控视频作为她多留几日的条件，她怎么可能遂她的愿。

张莎莎看了看表，离曾院长离开养老院刚过30个小时，还可以再等等，因为此时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当夜，张爱华正在用药膳，管家送来田赖子寄的信件，约她明天傍晚在溏心公园见面，要求她一人前往，否则就会把照片和视频寄给张莎莎。

张爱华气得把药膳打翻了，张晓丽忙过来收拾，被她喝退了。

她盯着字迹工整的纸条，心想好谋略啊，把她家庭关系调查得清清楚楚，拿捏了她的软肋；又约在人来人往的闹市区，还只让带银行卡，目标小又不容易下手。而且，对方还知道她的家庭地址，这不就是无声的挑衅吗？

可她张爱华会轻易就范？从来都是她主导别人！

她拿着手机走到书房，布署到深夜，又和母亲聊了几句，很晚才睡。第二天早起就感觉心悸难受，看了看镜中面色发青的自己，有点被吓到。

张晓丽给她把了脉，看了看舌苔，拿出两盒中成药，让她服下。

余巧慧在旁看着女儿疲倦的脸，心疼说，“不管多忙多累，身体是最要紧的，你呀，就是性子太要强了，以后可悠着点吧！”

张爱华没有说话，把那两盒药翻来覆去地看。

余巧慧说，“这段时间我有个小病小痛的，全是晓丽给看好的，她比医院有些医生还管用呢！”

“好，在路上吃。”张爱华听母亲这么说，收下了药。她看了看表，拎着包匆忙离开。两天后的董事会将是她翻盘的机会，她有很多人和事要打理。

到了傍晚，张爱华驾车前往溏心公园，在入口处看到那天穿黑色大衣的男子，他搀着比他矮半个头的秃头男子，正一瘸一拐缓缓向她走来。

张爱华警惕地看着两人，手伸到衣兜里，随时准备发送信号。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田赖子靠近她小声说。他同样很警惕，两只眼睛时刻盯着四周。

“我得先验货。”张爱华试图将他俩引到自己车边，“我那儿有笔记本电脑。”

“不必了。”田祖光拿出插着适配器的U盘，“直接插在手机上就可以看。”说着他便熟练地操作起来。

张爱华正想着招儿，突然看见对面马路有两辆警车开过来，“你报了警？”她一脸惊慌，大声质问二人。

田赖子回头见警车正在拐弯，冲自己方向急速驶来，冲张爱华怒吼，“TM的！你暗算我！”

张爱华没时间和他掰扯，小跑到车前的同时戴上墨镜，压低帽子，钻到车里打开引擎，通知甘助理等人干扰警方追踪，然后猛踩油门火速离去。

与此同时，田氏二人也疾步往车边走，但因为离车太远，田赖子又跛脚，刚上车就被警车前后堵住。

刑警出示警官证，向他们说，“有人举报你们毒品交易，请跟我们走一趟！”

“没有啊！”田祖光大吃一惊，“我们都是良民，别说交易，连毒品的样子都没见过，你们怕是搞错了。”

“如果真是良民，你们看到警车过来逃什么？！”刑警猛敲车门，命令他们下来。

田赖子不服气，指着张爱华消失的方向，大声申辩，“你们该抓的是她！她是杀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