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华带着甘助理风风火火赶到，瞥了一眼院长和主管，对张莎莎说，“养老院才营业三个月，现在正是加大力度宣传推广的时候，如果曝出死人的事，谁还敢把老人送到咱们院里？到时候，不仅养老院办不成，可能还会影响集团的名誉！“

张莎莎考虑过，但她觉得此时了解事情真相更重要。“如果李力是他杀，凶手可能就藏在院里，不把他抓出来，他再伤害其他人，怎么办？

“你的想法没错。”张爱华语气放缓了点，开始引导侄女，“但要是警方介入，性质就变了，外界会怎么传？我们的竞争对手会不会借此事发力？方方面面你都得考虑到！”

张莎莎很不喜欢她用这种说教的语气跟她说话。在家里，她是长辈，但在公司，她只是个副总，但她依然会端着长辈的架子，什么事都想掺上一脚，美其名曰是“你资历浅，我替你爸带带你”，实际她明白，她就是嫉怨她无能无才却能当上代理董事长。

她看她化着精致的淡妆，穿着简约黑色的小西装，挎着LV限定的包包，想起视频会议前她说要见客户，没时间参加会议，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张爱华当然不会说曾院长通知她的，只说刚好路过，想起前几天参加养老院活动时落下一份资料，顺便过来拿。

“张副总。”张莎莎抬手看了看表，表情严肃对她说，“你见的客户对我们集团很重要，如果因为这事耽误了，损失不小。你是集团的老员工了，不需要我来提醒你现在该做什么吧！”

张爱华没料到她当着下属的面将了她一军，还板着脸打官腔，心里忿忿的，脸色也不大好看，皮笑肉不笑说，“我做事向来有分寸，不必你操心。倒是李力这事，要是影响到养老院的声誉，可比失约客户严重多了！”

甘助理看姑侄俩起争执，忙打圆场，说那客户临时有事，将会谈时间延后了一小时。他们路上经过养老院就发生了这事，也是赶巧了。

张莎莎没有理会，仍坚持报警。张爱华看阻止不了她，果断拿出“杀手锏”，“养老院是你爸爸亲自督办的，倾注了大量心血，对他的意义非凡，如果出了纰漏，你不等于把他往死路上送吗？！”

这句话直击张莎莎软肋。今年年初起，父亲张国栋因受了刺激，旧病复发，抢救了好几次，勉强保住了性命。目前病情时好时坏，确实不能再受刺激了。再者，她主管的养老院出了命案，本来就不服她的下属还不知会掀起什么浪，到时立威就更难了。

就在她犹豫之际，张爱华帮她拿了主意，“我们都先冷静一下，想想有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到了晚上，李力的妻女在甘助理带领下到了太平间。看着丈夫严重变形的尸体，李妻表情木讷，很是平静，倒是女儿哀嚎了几声，又怕妈妈生气，只得憋着悲伤无声淌泪。

张爱华双手环抱着胸靠在停尸房门口，耐心等她们告别完。

“我知道你们生活困难，全靠他一人挣钱。这是两百万，拿去给孩子念书。”她将卡递给李妻。

李妻脸色惊讶，没想到能得这么一大笔钱，双手哆嗦着接过银行卡。

“如果不够，还可以加。你还有什么要求？”

“不不不，够多了。平时多亏您照顾他，我们娘俩才有口饭吃。”她微弓着腰，露出感激的笑。

张爱华似笑非笑，嫌弃地瞟了眼母女俩的穿着，转身就走。她心里十分清楚，李力夫妻感情很淡，她只想在他身上榨钱。现在人虽没了，但是得到了更多的钱，这事就了了。

第二天，李妻就将李力火化了，然后抱着骨灰盒回了老家。

虽然曾院长严令当天在场的所有员工对坠楼一事封口不提，还盯着他们删除了照片视频，但还是有为李力抱不平的员工，悄悄在查这件事。

首先这个员工发现挂在晾晒区的女式员工服少了一件，翻找了整个养老院，最后在A栋女厕所窗外的落水管与墙壁之间的缝隙里找到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隐蔽的地方？

她记得衣服是坠楼当天早上晾出去，傍晚时发现不见。失踪的衣服和李力坠楼难道有什么关系？她想不通，就把这事悄悄告诉了最要好的同事，那人被这事提醒，回忆说，那天听到李力惨叫后不久，她好像看到有个人出现在B栋电梯那儿。

“男的女的？那人去了哪儿？”

“不清楚。”她咬着唇回忆，当时她从活动室经过，就几秒的时间，又被保洁的叫喊声吸引走，只是晃了一眼，“我看见TA好像跑进了晾晒区，穿的是员工服。我当时还在想，怎么会有员工在这个时间段从B栋出来。”

两人画了张草图，模拟了当时她和那人所处的位置，觉得很有问题。思来想去，悄悄告诉了主张报警的张莎莎。

张莎莎听完她们描述，看着草图，联想到垃圾桶的鞋套和天台上椭圆形的脚印，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斟酌了下，刚准备报警，她派去盯梢的人报告她，李力已经火化了，费解又吃惊的她立马找到了姑姑张爱华。

此时张爱华已回家准备歇息了，面对侄女的责问，心中丝毫不慌。她站在楼梯间，双手环抱着胸，居高临下看着对方，“现在是在家里，我是你长辈，你确定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吗？”

张莎莎根本不接招，“养老院归我管，你要处理任何事不得先问问我吗？”

看着侄女气得通红又稚气未脱的小脸，她心里好笑——原来她是和我争主导权。

“这种事就必须快刀斩乱麻。一直这么拖着，保不准有人会拿这事做文章，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她牵了牵嘴角，一抹红唇看上去十分扎眼。

“你以为火化了，和解了，这事就能了结了？”莎莎并不打算把员工私下查案的事告诉她，“你的良心能安吗？”

良心？张爱华嗤笑，对待侵犯自己利益的事讲良心，不等于给自己掘坟吗？“好，你讲良心，你去举报我吧！让他们把我抓起来审问！”她秀眉一挑，挑衅地看着她。

张莎莎心里清楚，现在张爱华手里握着决定今年集团收益好坏的筹码，她的谈判能力和人脉资源在整个集团无人超越。她想要动她，等于置集团的利益不顾，她犯不上，也没必要。

而此时再报警，会引来警方更多疑问和追查，张爱华肯定会被重点调查。

她感觉拳头打在棉花上，心里堵得慌。

张爱华心里也清楚，在李力这件事上，能与她抗衡的只有张莎莎。养老院的所有员工，没有她点头绝不会忤逆她的意思。可就当她自鸣得意时，有人报了案。

曾院长的电话把她从睡梦中惊醒，“警方已经来人了，现在正在B栋取证。”

“是谁报的警？”

“不清楚，说是匿名电话，警方不肯透露。”

她看向时钟，现在是上午九点半，警方已到达现场，说明至少在今天早些时候，也许是昨晚就有人报了警。能是谁？养老院的员工，她自信不会。养老院的老人，更不可能。据她所知，现在老人们都不太清楚发生了啥事。

再深想，昨天李力的尸体火化，昨晚张莎莎和她起争执，难道是她？如果真是她，有必要争执吗？

报案的人是单纯觉得死得蹊跷，还是知道火化了故意针对她？想到这儿，她心里一紧，连忙打电话叮嘱甘助理，“交待你的事暂时别查了。还有，准备接受警方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