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峻在书房里等待。

“老爷，小少爷带着客人回来了。”

佣人急促地敲了门，打破了沉默，毕恭毕敬地通报了一声。

沈峻皱紧的眉头一松，和蔼地说：“让他们来书房聊吧。”

片刻后沈思衡便带着楚辞一行人进了书房。

没人知道那天他们在沈家书房里到底聊了什么，不过祝明赫出门的时候心情很好，送他们出门的沈家老爷子心情也很好。

而祝明赫的这种好心情一直维持到回到杂货铺。

“沈思思呢？”

楚辞则注意到了另外一个人也不在杂货铺里——“燕萧呢？”

殷航坐在柜台后看文献，头也没抬，随口说：“去找什么院长了。”

“院长？”

***

没能去沈家，沈思思有些失落，不过过了一会儿，她就想起来上次说好的要去找那位院长，而她险些放人鸽子了，不由有些心虚。

在去见人这件事上，两个理工科的是指望不上——人情世故上他们俩加起来都比不上沈思思一个人，而陈林程成则不合适，他们刚谈拢说要和非自然侧分开行动。

但是作为一个文学类院的法师，沈思思自己一个人在民国满地跑总觉得不安全，就把燕萧这个特联属院系搞实战的喊上了。

这是她今天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院长听到敲门声的时候正在一边喝酒一边读报，他把报纸放下，慢慢地挪到门口，开了门。

然后他就清醒了。

“燕老师？您怎么来了？”

门口的沈思思和燕萧面面相觑。

沈思思：什么燕老师？你怎么就老师了？这会儿你没出生吧？

燕萧：我不知道！我——

他们俩眉来眼去了两句，燕萧突然想起一件事，默默地低下了头。

等他再抬头的时候，刚刚的无措感已经褪去了，他浅笑着看向院长：“山长让我来看看，顺便有几个不懂事的孩子要托你照顾。”

沈思思：“。”

差点忘了燕萧和正常华光人不是一个赛道的。

作为协助组的学生总负责，所有人能曝光的那部分个人档案都在她手里过过一轮。

其中，特联属院系的这位燕萧最为传奇，大一非社会实践年的时候就把大二的理论课一起学完了，社会实践年又连着做了两个社会实践，直接跳级跳到了大三。

而且他从小就参与非管中心的外勤事务，小道消息说是因为燕萧是两个人。

沈思思发誓，有一次她去非管中心，亲耳听见有人管燕萧叫“燕老师”！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也没多打听。

现在的沈思思把这些零零碎碎的小细节串起来，突然感觉他们协助组好像、大概、也许找了个很有背景的靠山。

院长见沈思思飞速变脸，不禁笑了。

果然还是个孩子。

“先进屋，进屋再说。”

燕萧勾了一下嘴唇，伸手拍了拍沈思思的脑袋，“走了，别发呆，进屋。”

被“哐哐”拍了两下脑袋的沈思思晕晕乎乎地跟着他们飘进了看上去十分破败的瓦房。

屋子里的孩子见院长有客人，都一声不吭地抱着自己的东西往角落里去了，沈思思甚至看到了上次引她来这里的那个小男孩悄咪咪地把地上的报纸和酒也一起拿走了。

院长也看到了，他轻哼了一声，没去管那小孩儿，侧头看向燕萧。

“燕老师，坐。山长是有什么嘱咐吗？”

“我不多留。你记得之前那个历法吗？”燕萧没坐下，他极为认真地看着院长，轻声说：

“现在，那个历法带来了一些孩子，还得多劳你照看。”

院长听了他的话，似乎想通了什么，目光一凝，喃喃道：“原来如此……”

在三百多年前，有一个历法突然出现，造成了极大的混乱，不过被华光平息了。

这个历法也就是后来的时间与空间转换历，而时历的名字是华光书院改制后，新出现的时间科学与空间科学学院起的名字，在那之前，所有人都称它为“那个历法”。

燕萧这么一说，院长就想通了，为什么突然出现的孩子有书院的信物但却不是他们常规的颜色，那个“华光大学”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他们不知道在外行走不能把信物放在明面上……

因为他们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那燕老师您……？”

院长定了定心，看着似乎年轻了不少的燕萧，有些迟疑地发问。

“我偶尔有必要的时候在。我和小孩儿也算是一段孽缘，人家肯把壳子借我用用已经很大度了。”‘燕萧’颇为无奈地笑笑，伸手拍了拍院长的肩膀：

“我力有不逮时还得看你。尘连青也在，有什么事可以和他商量着来。”

院长心里有数了，只不过还是不怎么放心，多嘴问了一句：“既然尘公子在，那……”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院长蓦然睁大了眼，大脑一片空白。

他刚刚想问……谁也一定在来着？

‘燕萧’一下就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问：“你想问什么？”

院长摇了摇头：“没什么，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

站在‘燕萧’身后的沈思思暗暗把这句话记下了。

虽然这位“院长”看着是一个很漂亮的落魄青年，但华光里命长的非人多的是，很难从表面上窥探出一个“人”的真实年龄。

‘燕萧’对他的话带着些怀疑，但只是点了点头，又嘱咐了一句：“你也少喝点酒吧，别带坏小孩。”

院长笑了笑：“放心，孩子们乖着呢，不会的。”

“那行，没别的事了，我们就先走了。”

‘燕萧’话音刚落，他的气质就变了——燕萧回来了。

院长看着他和沈思思走远，默默地叹了口气，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的，他回到自己的“领地”，伸手就想要去够自己的酒瓶，没够着。

“小兔崽子把我东西藏哪去了？”

角落里那个六七岁的小孩把酒瓶往身后藏了藏，没吭声。

***

走在回杂货铺的路上，沈思思憋了半天，最后憋出了一句：“我看到有个小孩拿了院长的酒。”

燕萧弯了弯眼睛，语气有些轻快：“没事的，他们自己有一套相处方式。你也不用太避着我，燕老师的存在非管中心那边都清楚的，不是非法夺舍，一点前世渊源而已。”

他的语气有些不像平日里的他……就好像，他在刻意划分清楚他和燕老师，把燕老师那种温和的严肃的气质从他身上驱除一样。

沈思思静静地想。

在这短暂的对话之后，他们一路无话地走回了杂货铺，进门看到的就是屋里七个人一脸凝重，齐刷刷地看着他们俩。

沈思思：“……”

仿佛空气中漂浮着一种名曰私奔被抓的尴尬。

燕萧倒是没什么尴尬的反应，兀自走到了尘连青身边，拍他的左肩三下。

尘连青幽幽地盯着他半晌，最后认命地泄了气，为他俩解围道：“没事，早晚大家要各自行动的，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顺便，”他顿了顿，继续说，“小楚同学、小燕和团支书跟我来。”

他们去后院了之后屋里气氛一松，大家各自行事。

只有周亦存暂时没什么事干，闲得发慌，老老实实坐在柜台后等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客人。

“有我什么事？”楚辞紧跟着尘连青，满头问号。

尘连青没什么表情地侧头看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似乎有些无神，像是一个深渊——

楚辞忽然有些紧绷，就好像是被什么危险的东西盯上了。但随后，尘连青弯了弯眼睛，刚刚给人的紧张感就消散了。

尘连青缱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愿意把我的所有与你分享，况且我们接下来要聊的本是你理应知道的事情。”

“别叨叨了。”燕萧翻了个白眼，打断了尘连青，“我们见过院长了。”

尘连青没搭理他，微笑着向楚辞科普：“他们说的院长是现在华光书院其中一个分支的领头人之一，姓邓，他的真名、真身、来历都没人知道。他在华光呆了有个几百年了。”

楚辞觉得这说法听起来有些耳熟，但还没来得及深思，就被燕萧的声音打断了。

“燕老师把我们的事和院长过过明路了，这样在华光那边也用不着太顾及身份的事情。另外，我总感觉院长好像忘了什么人。”

尘连青闻言，垂下眼眸，许久不作声。

“导员？”沈思思没沉住气，打破了沉默，补上了一句：

“院长忘记的那个人好像和你有关。”

当然有关了。尘连青在心中苦笑一声，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楚辞，目光一触即离。

“我心里都有数，你们管好自己就好。”

燕萧和沈思思有了底，也就先回了杂货铺里面——虽然是五月份，但是夜晚到底还是有些凉，没人想在这里吹冷风。

即使这个后院被术法保护得很好，但总还是有冷风吹进来的。

“和我有关系？”

后院里只剩下了楚辞和尘连青，楚辞安静地盯了尘连青半天，忽然开口。

尘连青：“……你别多想。”

小燕和团支书没有感情线，纯战友情

“私奔被抓”是个形容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