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这是很久之前的逻辑，具体可以追溯到人类没有迈向星海的时候。

联盟依旧维持着这套逻辑，下属的公国听命于联盟的首席，公国控制的自由领则无权干涉。有的自由领星球不少，最大的能与公国并肩。比如帝国的自由系自由领和至今仍被殖民的忠诚系自由领。

“你们的航线有一部分会经过联盟的领域。安博尔与我们的关系近些年升温，等通知下来，你们就可以启程了。”卡维达坐在自己一贯坐着的沙发椅上，每次来阅读厅他都会坐在那里，对两位年轻人画出一条蓝色的路线。穿过西部星区，绕过兰登公国和联盟。

兰登公国依附于联盟，得到联盟的令签便可以通行无阻。

“兰登公国最近在索取忠诚二，不过问题不大。他们不会傻到不放行帝国的星舰。”帝国摄政王丝毫不担心公国的不安分，势力和大小已经局限了其发展，故而公国们对于谋求更大的地盘有着疯狂的渴求。

莱尔文对局势的判断有很大程度上受到卡维达的影响，思考方式接近，得益于此，他能很快的从一个举动中分析出既得利益和沉默成本。

学习，然后转为自己所用。

兰登公国不会成功。莱尔文粗略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充满冲突的联盟西北角，心下有了结论。

狄许瑞耐心的等待航线的星图编绘完毕，数据屏幕上的标注满足他的大部分疑问，包括后备方案和附近停靠补给点，虽然大部分时候都不需要，“非常详细，摄政王殿下果然厉害。”

卡维达欣然接受。

莱尔文对星图的关注度不高，防御系统铺设启动的那一刻起，星际币便疯狂地燃烧着，达到惊人的速度，同时也预告着不能停止的节奏。

为了进度，他们冒险选择了双线同时开展，这意味着，如果两个月之内，他们没有带回方案的核心能源，不仅有高额的负债，还有不可挽回的信誉。

狄许瑞刚开始并不同意这个方案，按照他的预想，应该先有十足的能源把握，在进行技术铺设，不然效果只能是浅显的防量子级别。

“只怕两边时间对不上，早一点没问题，最怕我们星舰这边进度落后。”狄许瑞当着摄政王和莱尔文的面，指出了自己的顾虑，他们三人围在屏幕前，地上铺满了纸质文件，幸而中心皇宫的房间足够大，不然都放不下。

摄政王对军部的人很有好感，他解下太阳宫的勋章，优雅地放至桌案上，“没办法。刻不容缓，变数太大了，若非如此，也不必费那么多心思，冒那么大的险。”说着卡维达悄悄地望了眼莱尔文，意有所指。

“基地当时就是因为想着先寻到能源块，推迟了建设，陛下刚走，就被炸毁埋没。”卡维达谈非常淡定地给莱尔文二人补充到。

诺尔兰在中心皇宫里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安排卡维达进入太阳宫，当时什么都不知道的卡维达极为生气，认为他的挚友强行扭转了他的路线。现在想来，若无此举，卡维达也会同研究员们一同丧生于阴谋者之手。

莱尔文也有自己的见解：“外界的威胁随时都要逼近，冒险是值得的。”

卡维达点头：“在确保您安全的情况下，是值得的。”

无形之间，莱尔文和狄许瑞拉远了和卡维达的距离。这让摄政王脑袋一痛，似乎是不想听到任何承诺，他摆手道：“当我没说过，下一步。”

“各大区的戒备等级已经拉满了，三区靠近联盟，拉满只怕会引起恐慌，根据狄将军的报告，军部的决定是暗中转移二区的先遣部队。”卡维达抬眼注视着狄松柏，似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就是协助你击退逃亡异形的那位舰长。狄将军表示非常欢迎。”

“五号星舰的少将阁下，相当有个性。”莱尔文想起对方不畏强权的一通操作，对军部由衷的感到欣慰。

——

星图观测极度考验人的协调能力，莱尔文在编绘静态时成绩不错。但现实中往往都是动态变化着的，这需要手、眼睛和大脑高速运转，在发生偏移的时候第一时间便修正方向，极为考验专业程度。

狄许瑞收拾妥当，从衣帽间出来的时候没在沙发椅上找到莱尔文，亮着屏幕的数据板瘫在扶手上，艰难的维持着平衡。大厅中没有人，安静地只能听到自己靴子踩在地毯上的声音。

穿过两扇屏风，狄许瑞寻找着莱尔文的所在，他去外门看过了，是反锁状态，电梯也没有运行，显然，莱尔文并没有出去，还待在房间里。

从摆设中不难看出各功能区有趋同性，狄许瑞绕过摆满椅子的角落，推开装饰性的金属门。正对上莱尔文抬起的头，二人相视而笑。

莱尔文戴上了一副眼镜，黑色的边框显得人一下子精神了好多，尤其是和狄许瑞换衣服前的懒散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换好衣服了。嗯，可以直接去军部开会的程度，尺寸合适吗？”莱尔文点评到，十分自然的掩盖上面前的数据板，和之前的不同，尺寸更大，连接的系统更为全面，日常中基本用不到。他离开了厚重的木椅，右手按在桌上。

狄许瑞还是眼尖的捕捉到莱尔文的不自在，隔着眼镜框，透蓝色丝毫没有被影响。

“非常合适，我只是想不到你的衣帽间里尺寸如此完备，一套衣服就有一面墙。”狄许瑞轻巧地关上金属门，在植被的装饰下，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到此处还有一个隔间。和卧房形成完美的对角线。

“其实是一间，你可能没按转纽，没转过来。”莱尔文取下眼镜，为自己不在原处解释道：“我想着你会在里边走上好一阵子，时间不能浪费，就过来练习行驶过程中星图的观察方式。没想到你速度还挺快的。”

“我就说怎么还有点空。”狄许瑞好奇，“还有你怎么戴眼镜？”

“我未来没戴过？”莱尔文双手捏着镜脚，重新戴了上去，“不是眼睛问题，这是预防演示数据板辐射的眼镜，军部用的是护目镜，当时为了避免引起注意，总管先生便提议做成眼镜款，方便我练习。后来养成习惯了，在需要演练的时候我都会戴。”

狄许瑞想了想，给出不确定的回答：“没有见过。”

“可能是我当时防备着你，还有，你能找过来是因为未来的记忆作弊的吧？我自认为很隐蔽啊。”莱尔文对自己房间的暗室自信心可比阅读厅的要大。

“算是。”狄许瑞凑过去点开星图，得到莱尔文果然如此的表情。

其实不是，狄许瑞站在莱尔文身后，皇太子没有看到狄长官眼中的失落。

我们未来，甚至从没有私下里共处一室过，我能一眼发现，仅仅只是因为职业素养。狄许瑞的失落被莱尔文的一句话给凭空打散。

莱尔文双手共同的划过数据板设定好的标准处，星图速度快到眼花缭乱，没有受过专业培训的人在一头雾水之余能收获的只有眼睛疼。

“我现在也就只有这点水平。”莱尔文有些泄气，界面最终给出了九十八的赋分。认真来说，已经很不错了，但狄许瑞在军校在读的时候同样训练过，知道标准，没有百分百的精度，是上不了星图前的。

“你们以为自己做的足够好了吗？没有一百就是做梦！”这门课的教官极为严格，不会容许一分一毫的失误。

狄许瑞观察着失误的节点，通过莱尔文的操作，他大概明白莱尔文的操作意识不弱，这两个失误区都具备有共同的特性，航行变化时夹杂有多个变量。

“这不是急的事情，亲爱的，你在这步操作的时候有预先计划好每一步的顺序吗？”狄许瑞示意看他的举动，“瞬间的反应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熟练程度。”

莱尔文看着六段数据同时出现在屏幕上，唰的又不见踪迹。

“你为什么会想着练习这个呢？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机械辅助，只有战斗模式下，才会......”

莱尔文：“我想看看自己真实的水平，在没有三号的帮助下。”

三号要留在首都星，跟着古德先生推进，这意味着他们即将分别，为了不让刚从负面情绪里走出来的莱尔文担心，三号果断的选择率先离开，他目前已经转移到科学之壁，决心在莱尔文离开前都不在相见。

三号走的太果断了，莱尔文刚在梦中经历完未来的一堆糟心事，第二天惊醒的时候镯子上便没了三号的踪影。

不是三号成就了你，而是你们互相成就。狄许瑞很想说出这句话，但他也知道无济于事。与其宽慰，不如当断则断。

莱尔文：“我很庆幸，没有失去任何灵敏性。”

狄许瑞合上数据屏幕：“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