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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电梯缓缓从五楼抵达一楼，双门敞开。

门口空无一人，电梯厅安静无比，沈诞背靠着电梯里的镜子，浑身提不起力气。明明滴酒未沾，却像喝过酒那样头脑昏昏。

姜再霄看他站着不动，拦着电梯门向他伸去一只手：“……我送你回去。”

沈诞空洞的目光从平视落到姜再霄宽大的手掌上，沉默了很久，直到外面来了一群年轻人乘电梯，撞见这有两个人霸着电梯不用，沈诞这才恍然回神。

他没接姜再霄的手，在好几双好奇打探的视线中站直身体，然后轻飘飘地迈出电梯，最后如同被偷去魂魄的空壳飘出去后换了个地方站桩。

姜再霄跟着他，站在他身后，等到那群年轻人搭上电梯关门了，才说话：“要去卫生间吗？”

沈诞靠着电梯旁的墙壁，眼睛木木地盯着地面，又过半晌，才摇头。

“……言延。”姜再霄轻声唤他的名字。

“姜再霄。”沈诞同时叫出他的名字，“……顾希峰在你们聚会的时候，和文旻西是怎么相处的。”

姜再霄耷拉下眼皮，摁着随身纸巾的包装袋，没吭声。

“……暧昧到你都说不出口的程度吗。”沈诞缓缓站直，回头看他。

姜再霄死死低着眼皮，喉结滚了滚，说：“……没怎么注意。”

沈诞下唇微微颤动，问：“真的？”

姜再霄摁着纸巾包装的手指发白，终于，他抬头：“不要再去想——”

后半句话没能说完，姜再霄看见他眼泪划过下颌，啪嗒落下，话没了，人也怔住了。

“你察觉到了他们两个关系不对，但不跟我说，”沈诞眼眶氤氲着水雾，鼻头酸胀红肿，“……因为文旻西是你的部长，他对你有所帮扶，所以你要对我隐瞒是吗？”

顾希峰出轨他能忍，文旻西颠倒黑白说他是三他也能忍，但现在他问姜再霄那两个狗男男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姜再霄还要对他隐瞒，他真忍不下住了。

一想到文旻西一招收割了自己的同桌和对象，无论是谁都朝着敌对面，他就恨得心肝都疼。

姜再霄身躯一震，忙道：“……不是、没有啊。”

他从手里抽出一张纸巾，递到沈诞跟前，心紧道：“我不想让你一直困在这种情绪里……他们、他们……你擦擦，你别哭。”

沈诞压抑着哽咽声，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没头没尾地问他：“姜再霄，你觉得文旻西这个值得做朋友吗？”

姜再霄不知道他怎么这么问，愣神道：“……什么朋友。”

“他这种人，”沈诞泪水如决堤之水涌出，指着电梯门，声音喑哑干涩：“值得当朋友吗？你认同他这种做法？你觉得他没有问题？”

姜再霄一头雾水，拿着沈诞簌簌往下掉的泪珠没有法子：“——什么，什么朋友、什么认同。”

要不是姜再霄在国外也有一直在用母语，他真的会怀疑自己回来后母语系统退化了，竟然听不懂沈诞说的话。

“我说你们的关系！你和他——”沈诞不想再大肚了，这或许是他即将做的最小气的一件事：“——你和文旻西不是玩得挺好的吗？他在文娱部的工作上一直对你有帮助，你和他不是玩得很好吗？”

姜再霄呼吸微滞，欲言。

沈诞眼泪滚瓜似地往下坠，神色痛苦又坚定：“你选一个。”

他第一次对朋友说出占有欲和控制欲那么强的话，非常小气。

非常非常非常小气，这是他以前最鄙夷的一种对朋友的行为。

姜再霄欲言又止：“？”

“我和他，你只能选一个。一切能接受文旻西那种人的人，我都不要留在身边！”沈诞音调拔高。

路过的服务生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两眼，又见怪不怪地加快步伐走了。

“我想你误会什么了……”姜再霄目送服务生远去，也不介意自己被路人误会，“言延，我和他不是朋友，只是学校里部门中的普通上下级关系。”

沈诞抽噎声滞了下。

“我和他的交流，都和工作、和部门相关，他不是我的朋友，他只是我部长。如果他不是文娱部部长，那我和他不会有交集。”姜再霄拿着那张纸的手不知该怎么摆放。

直接给他擦呢。

不太合适。

举着呢。

沈诞又不接。

“他是什么人我并不感兴趣，更别谈朋友……我才回来，唯一熟悉些的人只有你，但你好像也不是很……愿意和我走太近。关系没有小时候那么好了。”姜再霄语气中毫无抱怨的意思，只是有些遗憾，他把纸巾硬塞进沈诞手里，接着说：“我以为你觉得现在的我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所以不想和我玩，我也能理解……但你要是误会我和文旻西是朋友，那真是——”

姜再霄难言苦衷：“……有点太侮辱人了。”

沈诞脸上挂着泪珠，黏糊糊的，一脸呆滞。

叮。

电梯又打开了。

这次是最右边的那部电梯。

门一打开，吵嚷的声音便飙出来，并伴随着顾希峰连滚带爬的醉姿。

姜再霄猛地侧身，将沈诞护在身后。

顾希峰从电梯冲出来后看到沈诞和姜再霄站在这，果真发了狂似地扑来，“——小延！小延！”

文旻西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或许是刚才被顾希峰挡住了，姜再霄和沈诞都没看到。

他死死拉住顾希峰，顾希峰往他身上倾倒，手却伸着想去扒沈诞，嘴里念念有词：“离他远点……离他远…点！沈诞……小延！离他远点！”

沈诞看着文旻西搂着顾希峰的腰的那一幕，如同眼球被刺了般猛地一疼。

姜再霄脸色微沉，转头想对沈诞说我们走，沈诞却一改刚才伤心欲绝的哭样，脸蛋森冷，扒开了他，冲上去对着顾希峰就是一巴掌。

——啪！

脆响一声。

打得极狠。

叽叽喳喳的顾希峰被他这么一巴掌打得蓦地安静了。

文旻西倏地一怔，登时抓狂起来，对着沈诞推搡了一把：“沈诞！！”

沈诞的心火本就因刚才那一幕蹭蹭往上烧，联想到文旻西在楼上得意洋洋说的那句他和顾希峰亲过的话，更是烧得旺。

文旻西这一推给他推得如同火上加油，刹那炸锅，他上前一步揪住文旻西的领子就往跟前拽，力气大得吓人。

“贱人。”沈诞低骂了声，对着文旻西的脸就是一拳，“顾着抽他忘了抽你是吗？”

文旻西挨了一击，耳鸣瞬间爆开。

他愣了不到一秒，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翻身就把沈诞往墙上推，两个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姜再霄当即要冲去把沈诞抱回来，顾希峰也横插一脚，慌乱间谁拉的谁、谁抱的谁完全搞不清楚，刚分开一点，两个Omega便一个拽衣服一个揪头发，誓死不离的要和对面的拼个你死我活。

“——操！我不跟你动手你还不乐意了是吧？！”文旻西抓着他，对着他拳打脚踢，沈诞也不是吃素的，肘击拳头样样不少，姜再霄压根就抱不住他，稍不注意还会被他误伤。

“沈诞，沈诞……”姜再霄一只手圈他，一只手帮他拦文旻西砸过来的拳头，还要劝他把文旻西的头发松开：“沈诞……冷静一点，松、别……别在这打架。”

向来做乖乖孩子的沈诞打红了眼，谁劝都没用，劲头太足，像今天干不死文旻西他绝对不罢休。

姜再霄有目的地掰沈诞，顾希峰则显得很没目的了，他头昏脑涨地一会儿拉这个，一会儿抢那个，不知道是拉架的，还是和姜再霄抢人的，给在场唯一有点理智的姜再霄气得趁乱给了顾希峰一肘，正巧沈诞甩开了顾希峰来抓他的手臂，两人合击直接给顾希峰扫到了边缘，突得他脱离了这场战斗。

眼见着是个拉架的好时机，姜再霄奋力把与文旻西胶着着的沈诞拔出来，胳膊一推，给文旻西推开，终于拉开了这两个打得难舍难分的人。

姜再霄就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当斗殴事件中拉架的那个人。

“够了！”姜再霄把沈诞的肩膀扣在怀里，斥了声还想来抓沈诞的文旻西：“部长。这事儿还要继续发酵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文旻西脸上已经挂彩，嘴角有些鲜血，他被姜再霄当头一棒喝醒，喘了两口气，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姜再霄稍稍松开沈诞，刚要问有哪里受伤没，垂眸一看，沈诞捂着眼睛不知道在揉什么，他心中一惊，连忙扒沈诞的手：“怎么了？怎么了？眼睛怎么了？”

沈诞的手被他扒开，右眼下方白皙的皮肤上赫然是一块戒指划伤的斑驳血迹，可怖惊悚。

“——流血了。”姜再霄心中咯噔一声，漏跳一拍，恍然呢喃，他捏住沈诞的手腕，就快冒冷汗：“去医院，走。”

沈诞看着手上染上的血，吓得愣住，生气什么的瞬间抛到九霄云外，害怕的情绪占据大头：“……血，血？姜再霄，姜再霄……血…我流血了。”

话梅奶糖的Omega飘扬在空气中，沈诞此时就像是被戳破了糖纸包装的、行走的话梅奶糖。

姜再霄一边掏手机打车，一边把他往外拉，自己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还不忘安慰沈诞：“没事没事，不怕，不怕……最近的医院打车过去十分钟，很快。”

顾希峰喘着气，大脑昏沉，扶着墙站稳，看着这一片狼藉、姜再霄拉走沈诞的背影，他站在原地，忽然不知所措了。

沈诞：我一个左勾拳！一个右勾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