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纸人一时间也怔住了,反应过来后慌忙磕磕绊绊地道歉:“抱歉,我……我……”
李秋水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抽抽泣泣地戳着小纸人面中,“道歉都不会。说你以后不会这样了,会爱惜自己的纸人身,会陪我走到最后。”
小纸人顿了半晌,才小声道:“我今后定会爱惜纸人身,我会……我会陪李秋水走到最后。”
李秋水这才满意了,她擦干眼泪。
蓦然瞥见地上掉落的荷包,她捡起来,细细描摹一番后放进了衣袖。
如果要让李温回忆起这天,这大概是她加入师门以来见过喜怒不形于色的师父最生气的一次。
小师妹推开门,红着眼眶像一只失落的小兔子,垂着耳朵闷闷不乐地走出来,平日里活泼可人的小师妹如今这般,只叫人瞧一眼便止不住地心疼。
见到这幅场景,她便知道桃姑娘的魂魄大抵已经消散。
李温心疼坏了忙想上前安慰,谁知师父先大步走了过去抬起小师妹的下巴,在众人的晃神中抚了抚小师妹湿漉漉的眼角。
“顾家。”
师父清冷的嗓音一字一顿。
而后竟是转身,“秋水同我走,你们守着医馆。”
小师妹慌忙跟上。
师父一走,李不言兴奋地推了推还没反应过来的她,“师父这是要讨回公道去!顾家的好日子终于到头了!”
大师兄也难得激动,“师父这是彻底出山了?!”
即便她觉得有一丝丝不对劲,但没等她细想,还是被这两人的情绪带动。
李不言握紧拳头,气势汹汹,“师父终于不再忍耐了!早就应该给顾家点颜色看看!”
李秋水愣愣地跟着顾先生朝门口走,迈出大门的那一刻才反应过来,“师父,我们这是去哪?”
她声音闷闷的带着刚刚哭过的鼻音。
顾先生抬手,骨节分明的手在她头上揉揉,“为师替你讨回公道,将王修二人的尸体要回来,让二人安稳入土。”
小徒弟显然还在心伤,顾先生不自觉放软了声音。
李秋水闻言眼睛亮了起来,“去顾家?”
虽然不知道小徒弟为什么突然激动,顾先生还是点了点头。
去顾家,只要有机会进顾家,这就意味着距离破顾家灭门案又近了一步!
李秋水捏了捏袖中的小纸人。
系统沉默片刻,还是点点她的手臂作为回应。
李秋水目前心境很是复杂,无论王修的死,还是桃姑娘被杀害后炼化成厉鬼,目前看来都同顾家有关,她不清楚顾家的目的,更不知道背后的推手究竟是谁。
二人上了马车,在繁华的街道中穿梭。李秋水拉开帘子看向街景,头上戴着顾先生替她准备的帷帽。
“顾家是风水大家,目前的家主是顾从文,在朝堂内任从二品官职。顾家人丁兴旺,子嗣众多,光是顾从文所生就有八个。顾从文有三个兄弟,姊姊已入宫中为妃。”系统仗着顾先生看不见它,偷偷从袖中出来,爬进帷帽中坐在李秋水肩头,依靠着朦胧的细纱遮掩。
这么多……
李秋水一时间有所震惊,如若灭门,岂不是府中上上下下几千口人都要在一夜之中化为灰烬,究竟是谁这般狠毒。
“顾家最受宠的当属顾家五子,他为正室所出,据说天资聪颖,但自幼被娇生惯养,性子顽劣。”
李秋水回忆起当初那个小孩的模样,确实是性子格外顽劣。
“当今太子党与二皇子党派纷争。顾家为明哲保身,在朝堂上站队模糊。不过后宫中有贵妃帮衬,顾家也无需忧心。”
李秋水听得入迷,差点就点头了,直到顾先生一声,“秋水”,她立即回神应道:“怎么了师父?”
透过帷帽,看不清顾先生的神情,只能听到他淡雅的嗓音,“你可曾疑惑过,为师同顾家的关系。”
李秋水如实道:“有过疑惑。”
顾先生缄默许久,直到李秋水以为他不会说些什么了,他这才道:“顾家失踪的二少爷,是为师。”
李秋水先是被失踪二字怔住了,而后又惊讶于师父只是二少爷,毕竟在她眼里,若师父真是顾家血脉,受人敬仰的师父怎么样也应该是顾家老祖宗那辈的。
“若有人称呼为师为二少爷,你无需惊讶也不必搭理就是。”
李秋水忙点头应道。
师父自立家门,同顾家断了联系,甚至从此对外说有姓无名,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难以言说的原因,不过师父既然不愿意说,她也不会过问。
谁知师父又缓缓道:“为师本名为顾怀存。”
顾怀存。
李秋水在心中反复默念这个名字。
“师父名字很好听!”李秋水笑眯眯地。
这倒不是她硬要吹捧,她是打心眼里觉得师父名字真的好听。
在李秋水看不见的角度,顾怀存的耳垂悄然爬上一抹粉色,不知为何,他莫名就对小徒弟说出了自己封存已久的名字,可能是见小徒弟过于乖巧,又或者是想让心伤的小徒弟转移一下注意力。顾怀存第一次看不懂自己的内心。
看不懂的,索性不看,他敛眸。
马车很快便停在顾府门前,小厮开了门,见是顾先生,忙上前行礼。
“二……顾先生。”
顾怀存颔首,面上不显情绪,“叫你们家主来。”
面对顾怀存的威压,小厮后背汗湿,“顾先生……家主今日领着少爷小姐们去秘境历练,还未归来。”
顾怀存敛眸,径直朝府内走去。
李秋水忙抬脚跟上。
那小厮也追上,但也不敢劝阻,只能道:“大少爷还在府内,小的马上就去叫大少爷来。”
又有两三个小厮迎上来,簇拥着顾怀存往迎客的厅堂走去。
李秋水一时有些惊讶于小厮们的规整,每一小厮的弯腰弧度,说话语速,手指角度甚至都一模一样,如果这是现代,李秋水简直都要怀疑这是一比一复刻出来的机器人而不是活人。
越往府中深处,这种诡异之感就尤为强烈,连花草树木都四四方方,呈现出一种超然的对称布局,李秋水看向脚下的青石瓦片,每一块上面都雕刻着她看不懂的复杂的符文。
空气中涌动着源源不断的能量,李秋水越朝前走便越觉得这股能量充斥着四肢百骸。
李秋水此刻才明白顾家身为风水大家的底蕴。
只是同医馆得自然之趣的布局相比,顾家的一切都显得太过规整,太过刻意,李秋水脑中浮现水满则亏四个字。
顾怀存对这其中的布局显然极为熟悉,不需要小厮的指引便知道该往何处走,方才到厅堂,顾家大少爷顾言默就迎了上来。
“二弟,今日怎得空来此处?”顾言默展露笑脸。
顾怀存垂眸,并未正眼瞧他,只是盯着小厮上茶。
小厮上完了茶退下,他这才端起茶盏,“顾少爷慎言。”
顾言默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只是继续笑道:“顾先生今日来所
顾怀存冷笑,“半柱香内,若他不回。我便进秘境寻他。”
“还请顾先生在此等候片刻。”顾言默唤来小厮,抬起下巴让他去唤家主。
小厮“噗咚”一声利落地跪下,“大少爷,家主吩咐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顾言默握紧拳头,又抬眼望向淡然的顾怀存,一时气结,“那本少爷亲自去寻!”
说罢便甩袖离开。
厅堂内静了下来,顾怀存示意小厮退下。
李秋水好奇道:“师父,这秘境在何处?”
顾怀存扯扯嘴角,眸色暗了暗,“不过是顾府后院同郊外衔接的一处秘林,顾家将那处用作试炼的秘境。”
“试炼?”李秋水不解。
“凡顾家子弟,血脉不纯净者,丢入秘林永生不得出境;能力不出众者,于秘林内被万鬼吞噬而死。”
李秋水听得脊背发凉。
“顾家如此严苛?”
“岂止严苛。”顾怀存轻笑,“是为残暴,草芥人命。”
李秋水沉默了,一想到师父大概率也曾经经历过这些,她莫名憎恶起顾家来。
她突然很想问系统这样的顾家有什么值得拯救的。
小纸人看出了她的疑虑,缓缓道:“顾家灭门案中,死伤的大多数都是无辜的顾家子弟和仆从。”
李秋水沉默了,她扯着袖口陷入沉思。
这时,门外传来喧哗声,一身着华衣的男子大步流星走来,“怀存啊!好久不见!”
来人声如洪钟,爽朗道。
顾怀存并未应答,那人又望着李秋水道,“这就是你新收的徒弟吧,瞧着是骨骼清奇,不一般啊哈哈哈哈哈。”
“别打我徒弟的主意。”
顾怀存终于冷冷开口。
“好好好。”那人见顾怀存终于开口,便道,“怀存啊,这吴桃的尸体确实在府上,不过你也知道,家主一向乐善好施,在京城多处设有义庄,那尸体也是被人送往义庄,并非我们掳来。你想要,我们可以给你嘛!”
小纸人趴在李秋水耳边悄声道:“这位是你师父的二叔。”
“王修呢?”
顾怀存面色不虞。
真的有人在看吗T^T求收藏评论呜呜
第13章 顾怀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