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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身世非比昔人前(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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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柏小心翼翼地垂首走在堆积的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

她漫不经心地走着,忽而灵光乍现般开口道:“太后殿下派你前去陇右,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中丞大人实在是没有倾覆的野心,掌权的欲望。换我,我也觉得中丞大人实在稳妥......”

江诉眸色微暗,警醒道:“卷柏,谨言慎行。”

“是是是,小的知道了。”卷柏敷衍地点头哈腰,随后大步跨出门扉。

隔墙有耳,她自然知道,可在江诉面前总是会忍不住说出口。大抵是因为有他在的原因,说什么都没关系,他这么厉害,一定兜底善后的能力,叫她安心。

虽然知道了太后殿下的动机,可卷柏始终没明白江诉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又为何一定要离开富庶繁华的长安,去往陇右。

若非没有大逆不道的想法,这多多少少有些得不偿失。

卷柏甩了甩脑子里的想法,既然从陆府出来,她就打算只做个吃喝玩乐的废材!况且她只是一个小女娘,哪里需要明白这些!

开阔了思绪,当即哼唧起歌来。

少女的心思变化总归是快的,江诉注意到卷柏的脚步逐渐轻快,喉咙中发出雀跃的声响,不免觉得女娘家的心思好笑。

卷柏提着灯笼跨出门槛,抬眼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郁华隐。今日的郁华隐与往日所见不同,她身穿绿色圆领窄袖袍衫,外边披着浅色棉袄,提着不明不暗的纸灯笼站在不远处,苍白脆弱的小脸埋在棉袄内,显得整个人更为清瘦,好似生了一场重病。

郁华隐朝江诉走去,在离他们一丈远的位置停步,她并没有先把视线留在江诉身上,反倒先是看向卷柏,示以微笑。

那抹微笑并没有什么特有的含义,仅仅只是同卷柏点头招呼,甚至在眉眼弯弯处看出来几许和善的意味。即使这样,卷柏还是极有眼见力,知道他们两人有话说,自己朝马车方向走去,没有半点犹豫。

郁华隐被任命为司马的事情,早就在朝堂内炸开了锅,掀起来一阵不小的闲言碎语。不过在这里看到郁华隐,江诉说不意外是假的,倘若真的觉得特别意外,却也不至于。

“太后殿下为难你了。”江诉伸手拿过她的灯笼,“你来是想说廉州一事?”

人人都说江诉待人温和有礼,是个十足十的好人,如果止步于表面,郁华隐也会这么认为,只不过也仅仅止步于表面。

虽然郁华隐拿着灯笼的手被冻得僵硬,却也没有让江诉拿到自己手中的灯笼,她轻缓地避开,随后微微一笑道:

“江长史话只说对了一半,我还想说陇右。陇右和廉州不同,廉州是穷乡僻壤之地,做官的盛气凌人,衙役庸俗粗野,只要有点能力的人,断不会在那个地方待得长久。而陇右不同,那里的人各个都有脾气,虽说不服管教,但你若真有本事,自然也能驯服。陇右可以比拟为天空中的雄鹰、草原上的烈马,而廉州则是一片难以清理的沼泽,稍有不慎就会让自己陷入泥潭,即使出来了,也是满身淤泥。”

这样的话听着颇像不满,郁华隐本意并非如此,她搁置下灯笼,朝后退一步,弯腰拱手道:“倘若日后我做了大逆不道的事,还望江长史能保全我的家人。”

江诉深思道:“我在陇右,郁御史在长安,我如何能保全?”

郁华隐道:“只要太后殿下首肯,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江诉垂眸,并没有言语。

郁华隐身形单薄,站在冷风中,恰似摇摇欲坠,却又坚韧不屈,像是一株顽强的野草。她和枕清很像,但仅仅只是像。

江诉笑容淡了些,他疏离道:“看来郁司马也认同那些流言。”

语气肯定,没有任何疑问。

郁华隐心中微动,她并非是认同江诉和太后殿下真如外界传言那般有私情,只是她能看出来,太后殿下是真的喜欢江诉。这种喜欢或许有敬佩仰慕之意,但也有夹杂着些许不同的意思,郁华隐不敢深加揣测。

不过当下,应当是触及到了江诉的逆鳞。

郁华隐虽心下焦灼,面上不急不躁道:“并非如此,我会找上江长史,还因为一人。”

江诉的声音轻而慢:“嗯?”

郁华隐用食指摩梭衣角的边缘,破釜沉舟般道:“是沿溪。”

江诉漫不经心地注视郁华隐的一举一动,突然弯起唇,笑着道:“郁司马这是何意?倘若本官没记错的话,‘沿溪’二字,可是县主的小字。县主刺杀禹王,犯了滔天大罪,本官万不敢同县主以及有关党羽牵扯到任何关系,郁司马所求之事,本官无能为力。”

自称我变为本官,是个人都能听出江诉有想撇清、施压之意。那日禹王府内的及笄礼,在枕清刺杀禹王后,也没有人看到江诉的身影。

发生这种事,人人对枕清避之不及,即使有深情厚谊,也得好好衡量考虑,又怎敢闷头往上撞?

即使禹王不追究,即使云大将军也惋惜过,但他们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自然和她这样的人有所不同。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1]

郁华隐低声道:“我还以为江长史对县主有几分不惧的情谊,原是我想错了。”

“只有活着才能叫情谊,死人哪有什么情谊可言。”江诉从她身旁经过,“郁司马是聪明人,倘若你真的担忧,那就让二老累迁陇右,郁司马和郁御史一定知道该如何做。”

江诉这样的人届时一定能在陇右站稳脚跟,而她只需要控制住裴凌云,不过到那时,太后殿下一定会对他们有所忌惮。

枕清说可以相信江诉,却没人告诉她,江诉是一个这般难以捉摸的人。她不知道是她的哪句话让江诉改变了想法,不过有他这句话,郁华隐担忧家中长者的心绪也落到了实处。

坊间有传言,说江诉如同天上的月亮,令人望而止步;也有传言他像是温柔的水,对谁都好言好语相待。不过究竟是孤傲皎洁的月亮,还是波光潋滟的水泽,谁也不知道。

郁华隐看向江诉准备好的马车,正好迎面撞上朝他们这处看来的卷柏,卷柏脸不红心不跳地哼着歌,看看天看看地,俨然没有一种被抓包的无措感。

这个人......

郁华隐收回视线,问道:“江长史今日就上路了?”

江诉答道:“早些前去,总是叫人安心些。”

“江长史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比如裴凌云,再比如陆佑善,又或者是沿溪?”郁华隐深呼一口气道,“她可是曾问过我,你的事情。”

江诉平静道:“没有。”

郁华隐道:“那好,此次前去,那便祝江长史一路顺风。”

风轻轻吹拂过飘渺的云雾,深色天际翻起了一小片白辉,屋檐上的白雪坠上淡色光芒,隐约有消融的迹象。

远处的城楼响起了厚重而响亮的钟声、鼓声。

晨钟暮鼓,声声入耳。

城门大开,万户活动。

郁华隐见江诉走上马车,车子被碾压出三行印记,越行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她胸腔微微作痛,忽而吐出一大口污血,灯笼也溅起了三分血,郁华隐抹开唇角的血渍,强撑着身子,转头去了百草堂。

百草堂里面有一位堂主重金聘请的老者,年过古稀,专治疑难杂症,坊间甚至有传言说这位老者制作出一种包治百病的药方,更是千金难求。

郁华隐前去时,百草堂并没有想象中的人满为患,过来看病的人似乎都已轻车熟路。郁华隐等了一会,便到了自己,她伸出手腕给大夫查看,大夫瞧了瞧眼前的郁华隐,随后问了几句,便开了单子。

开完这个单子,郁华隐看到几味熟悉的药材,也有几味从未见过的,她正想回头问那位老者,却发现老者已经离开了,那脚步甚至极为匆忙,好似去通风报信。

郁华隐早知道这百草堂背后之人不简单,她又吃了太后殿下的毒药,或许这老者察觉到了什么。郁华隐当即选择跟在那位老者身后,只见老者来到了一处错综复杂的偏院内,院内铺满了石子,旁边两处种着她从未见过的草药。

她继续往前走,行过一处空地,空地摆放整整齐齐的竹架,竹架上方垂挂着多条上等染色的丝织品,颜色各异。

耳畔突然传来几缕诡异的丝竹声,丝织品随着风吹过她的发梢、肩头、后背。

郁华隐走在层层叠叠的纱帐后,于朦胧纱帐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还没在惊愕中回神,暗藏的危险和杀意扑面而来,她的肩头忽地一沉,一柄快剑抵在她的侧颈,当即便能了结她。她强作镇定地顺着剑刃望向执剑人,执剑人远比那抹熟悉的身影更让她震惊。

郁华隐瞳孔震颤,忽地下跪,她卑谦垂首道:“王爷,下官......”

禹王并不想让任何人知晓此地位置,更不允许别人知道这里的事情。禹王的剑刃正要碰上郁华隐的脖颈,一了百了地解决此人时,有一道沙哑急促的声音阻止他。

“阿耶,不要!”

注1:来自《史记》

第45章 身世非比昔人前(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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