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她忘记的七件小事 > 第21章 第四件小事03

第21章 第四件小事03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直播散场,留下一地瓜子皮。

毛秀珍叉着腰站在原地喊:“小兔崽子们,你们倒是给我把地扫干净再走啊!”

马超一边跑一边回头笑:“一瓶冰可乐卖我们十块钱,您扫扫地不算亏。况且您成天坐着打麻将,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第二天晁雨去上班,发现九叔买了份报纸。

晁雨问:“您读报啊?”

“不读。”

直到晁雨接管电脑开始录入今天整理的案卷后,才发现,九叔买报纸是为了玩上面的填字游戏。

这老头儿,还真懂怎么不让自己闲着。

晁雨录入完资料,想了想,登上洵州市的官网。

果然,是预拟过劝宁塔修缮计划的。

九叔捏着报纸踱到她身后:“问你个英文单词。”

瞥一眼电脑屏幕:“别想啦,你不会还想重启劝宁塔修缮计划吧?你不是看到了,连祝境鹤都整不出方案来。”

“你又不知道祝境鹤是谁,还说人家是娘娘腔。”

“听你说起他的语气,应该是个很厉害的娘娘腔吧。”他搡搡晁雨的肩:“这个英文单词什么意思?我填字游戏这栏卡住了,不会填啊。”

晁雨眼神还流连在屏幕。

“都叫你别想了。没结果的事,做来干嘛?”他劝晁雨:“你把手头的案卷整理好就得了,你知道我们这单位,不管你干啥,一个月该是两千五还是两千五,不会给你加一分钱的。”

就这样工作到周五。

周末休息,晁雨跟许辰懿去录像厅看老电影,又绕着雩溪溜达。

许辰懿一指耸立的古塔:“那是什么?好像不管走老城区的哪条街,都能看见它。”

“劝宁塔,明代的一座佛塔。”

“那你怎么不带我去爬?”许辰懿闲得浑身长蘑菇,一想到回北京又要忙得跟狗一样,她对这么闲的感觉浑身既得劲又不得劲。

“爬不了。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年久失修对游客关闭了。”

晁雨倒是有钥匙。

但她自己就是学建筑的人,对古建筑还是怀抱着一份敬畏。既然说了不对外开放,她还是不带许辰懿过去了。

周日晚上,晁雨一个人去扫塔。

九叔曾提醒她:“自己带撮箕扫帚过去,那儿偏,不好买。”

“之前没人扫过吗?”

“谁扫?”

“你。”

“哈哈。”九叔说:“哈哈哈。”

晁雨就自己买了扫帚撮箕,趁着周日夜深,坐公交往劝宁古塔的方向去。

那里的确偏,公交车上除了晁雨一个人都没有。

司机一看她拎着扫帚撮箕上了车,多新鲜:“姑娘你去哪啊?”

晁雨也不好说自己去劝宁塔:“瞎转。”

“拎着扫帚撮箕满街瞎转啊?干嘛,扫大街啊?要不你先帮忙把我车厢里扫扫。”

晁雨:……

下车后她一个人鬼鬼祟祟往古塔走。

做贼似的,掏出钥匙开锁前,还先左右看看有没有人尾随。

嗑哒一声,锁开了。

这锁是两面锁,圆圆一个锁孔,从里从外都能锁。晁雨进门后就赶紧把门锁了,以免有人误闯进来。

心里涌起一股很奇妙的感觉。

说起来,她最初对建筑感兴趣,就是因为这座劝宁塔。

小时候晁正声带她登劝宁塔,告诉她:“你看这么高的塔,一根钉子都没用过。”

“真的?”晁雨简直不信。

“是真的,这是中国古建筑里很经典的榫卯结构。”

后来。

后来劝宁塔封闭,再不许游客入内。

后来她受够了七大姑八大姨那些重男轻女的闲言碎语,受够了小城的落后闭塞,一个人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至少,当她穿着精致的职业套装、和那些大城市的姑娘一样、端着星巴克走过CBD时,她是真的觉得自己走出很远很远了。

想不到到头来,她两手空空的回到这里,吸一口劝宁塔里陈旧的空气,还是晁正声带她登上劝宁塔的那一年。

塔里通电,她还特意问过九叔有没有交电费。

不然大半夜的荒郊野外,一座经年无人入内的古塔……

那还是挺吓人的。

打开灯,倒是一直通着电,但估计许久没开过了,熄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只剩荧荧硕硕的微光。

劝宁塔共计七层,从外看并不高大。但托赖于特殊结构,一进塔来,只觉得木阶梯层层叠高,能直接望见塔顶,和最顶层佛像的莲花宝座。

其他各层则是形态各异的罗汉像,倚在木栏边,好似向下俯瞰着人间。

这要在日光通透的白天,肯定是妥妥的宝相庄严。可现在入了夜,久无人打扫的佛塔里蒙一层厚灰。

这……就算有电,还是有点吓人啊。

偏偏这时,闲得无聊的许辰懿打来电话:“你听过鬼火的故事么?”

晁雨二话不说,直接啪地把电话挂了。

拿着扫帚扫了两阶,然后发现:不对啊,有人从下往上扫的么?

拎着扫帚登上顶楼,环视一圈。

这一层有座巨大的佛像,端坐于莲花宝座,右手施无畏印,左手结与愿印,托赖于全塔不用一钉的精妙结构,似浮于云端,垂视人间。

晁雨默念了两句“南无阿弥陀佛”,好不容易心定了点。

忽地窗外一声惊雷。

晁雨:……

谁家好人安排一份工作,既得当打字员又得当清洁工,还得承受夜探废弃建筑的惊悚氛围啊?!

刚刚晁雨就闻出要下雨了。

那为什么她没带伞呢?

因为她是在公交车上才闻出来的。再早她就闻不出了,不然她就可以去气象局上班、而不是干这份破工作了。

不过还有机会,在落雨前扫完塔、登上回程的公交就行。

晁雨挥舞着扫帚,从七楼扫到一楼。

差不多了。

她找了个角落把扫帚撮箕放好,这样下周过来就不用拎着了。

刚准备离开,脚步顿了顿。

脑子里是明恒宇那句:“不要想着再做设计了。”

她视线垂落在门槛上,再往上移,到已显斑驳的木墙,再往上,向庄严挑高的梁顶。

她很轻地咂了下嘴,转头又登上了七楼。

记得晁正声带她登上这里的那年,问她:“古人能做这样的设计,是不是很厉害?”

那时候她正被晁家生个女儿没用的议论困扰,正处于好胜心爆棚的阶段。

路上看老大爷拍树,她都恨不得冲上去哐哐拍得更大声。

于是她说:“我也可以。”

“嚯。”晁正声笑,只当她说玩笑话。

晁雨默默眺望佛像,脑子里乱七八糟。

一会儿是葛洁叹着气说:“我就希望你们普普通通,平平顺顺。”

一会儿是周旭尧妈妈说:“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一会儿是九叔说:“没结果的事,做来干嘛?”

忽然,她听到塔里有异动。

靠……晁雨在心里骂了句脏话:不会吧?

首先,她锁门了,只有她一个人有钥匙,所以不可能是人。

其次……

哪还有什么其次!

可这儿不是有佛像镇着吗?晁雨抬头看了眼,该说不说,在这么昏暗又没亮几盏的灯火下,还真挺像晁二柱玩的那些废墟恐怖游戏。

并且,这响动在一步步向七层靠近。

晁雨退守到窗边,十分后悔刚刚把扫帚放在了一楼,这会儿手里连个抓拿都没有,只能紧贴着身后的木墙。

并且这时一道闪电划过,窗外又一声惊雷,暴雨应声而落,吓得晁雨一哆嗦。

造成异动的那玩意儿要露脸了,怎么还自带特效的。

一道黑影闪过木阶,那玩意儿是——

辜屿。

晁雨并没松一口气,心脏跳空一拍后转为另一种意味的加速。

这是她在直播之后,第一次见辜屿。

屏幕里光芒万丈的人真实地出现于眼前,生动得过分。晁雨能看到他黑T被风拂出的形状残存,能看到他的影子映在木墙上,毛茸茸的,连被吹乱的那几根竖起的头发都能看分明。

晁雨说不上为什么,心里也跟着变得毛茸茸的。

辜屿的表情还是素来的淡,不过转瞬即逝的一挑眉,显出看到晁雨的惊讶。

晁雨问:“你怎么在这?”

“这里清静,有时会过来看棋谱。”

“你怎么会有钥匙?”九叔把钥匙给她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就这一把,千万别放第二个人进塔。

“九叔下棋输给我,给我复刻了一把。”

晁雨:……

当时心里的感觉就像小学生告诉你:“这是我最重要的秘密,只说给你一个人听,千万别告诉其他人喔。”

然后转脸就告诉了第三个人。

晁雨无语道:“是这样,我现在在九叔单位工作,他安排我每周日来扫塔。你要是想清静的话,避开这时间就行。”

辜屿点一下头,晁雨准备先走,辜屿往窗边走去。

镂空木纹的窗棱边有一盏没熄的灯,方便他倚坐在窗台上翻棋谱。

晁雨走到木阶边,回头看了眼。

辜屿从卷在手里的棋谱上抬头,与她对视。

窗外雨声如注。

晁雨耳畔又想起九叔那句:“没结果的事,做来干嘛?”

她就是个普通人,一个家庭普通、天资普通、容貌普通的女孩。生活从不纵容这样的女孩,行差踏错任何一步,都要想想自己有没有能力买单。

所以她从不浪漫,她很现实。

她拼命学习,就是为了考高分。她谈感情,就是为了结婚。她拼建筑事业,也不是说什么情怀什么梦想,就是想扬名立万升职加薪。

可是这个夏天,老天给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让一个素来脚踏实地的人,遭遇了一份突如其来的心动。

“辜屿。”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我没想谈恋爱。”

辜屿眸光淡淡地看着她。

她一只手藏在身后,指尖蜷起来抠着自己的掌心。

她听见自己又说了一遍:“我没想谈恋爱。”

也许等她心里的伤愈合了,她会走入下一段感情。找一个像周旭尧那样的普通人,也许感觉不强烈,可是合适。

但不是在这个夏天。

不是跟辜屿。

辜屿拉出几秒的停滞。

也许几秒。也许一个世纪。

然后他压了压下巴:“我也没想谈恋爱。”

晁雨吁出一口气来。

当然是这样了。

辜屿这样的天才,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给了棋盘,都给了那黑白之间。偶尔抬眸看一眼人间,目光散漫,并没有真正把什么看进眼底去。

所以人人说他冷。人人说他傲。人人说他不可一世。

偏偏他有不可一世的资本。他那性感的禁欲感就是这么来的,因为他这样的人注定与感情无关。

他对晁雨的悸动,就像晁雨对他的心动一样,只是某种生理意义的荷尔蒙作祟。

那不是喜欢,不是感情。他们甚至跟彼此不熟。

所以,晁雨觉得这样把话说清楚很好。

科学研究表明,荷尔蒙上头的感觉最多持续三个月就会消退。那时候辜屿早已离开洵州了,她很安全,她全身而退。

而不是像上一段感情一样,又一次遍体鳞伤。

晁雨冲辜屿点点头,转身下楼。

打开塔门,盛夏暴雨便是这样,大到天地间仿佛腾起一阵茫茫的雾。

晁雨径直踏出去,雨浇到身上,站了一秒、两秒,又匆匆蹿回塔里。

她说不上雨是把她浇得忽然醒了神、还是更浑噩。

她听见自己的脚步匆匆又上了七层,辜屿已从刚才倚坐的窗台上下来了,棋谱放在一旁,他站在那里,目光望着晁雨,黑白分明的眸子,几乎像要穿透什么人。

辜屿是要去追她吗?也许是,也许不是。

晁雨来不及想那么多,走到辜屿面前。两人头顶,是无悲无喜的木雕佛像俯瞰这人间。

辜屿站在这样的情形中,既冷且傲,似佛而近妖。

可是晁雨在他的眼神里,上前勾住他后颈,与他吻到了一起。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