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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件小事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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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啤酒——主要是许辰懿喝,晁雨没怎么喝。许辰懿不行了,晁雨扶她回到酒吧门口,拿回车钥匙,叫了个代驾。

以许辰懿的酒量,几罐啤酒是不算什么的。

可许辰懿这段时间应酬太多了,叠加效应下,醉得一塌糊涂。

她醉了就开始呜呜哭,骂明恒宇这个狗男人,又跟章鱼一样攀在晁雨身上,说你怎么不跟我一起骂呢。

好不容易把她拽下车,好不容易把她扶上楼,又好不容易把她弄床上去。

晁雨靠在厨房流理台上给她冲蜂蜜水的时候,累得想笑。

这都叫什么事?

在她以如此戏剧化的方式失恋的这晚,还得她来照顾醉鬼。

她一手倦怠的抚着后颈,扫视她和许辰懿合租的这间小屋。

开放式厨房,客厅堆满许辰懿的各种衣服包包和她的各种设计图册,小得无处下脚。浴室也小,和卫生间连干湿分离都做不到,淋浴时要小心自己的头不要撞到热水器一角。

她和许辰懿毕业同一批进的公司,同届里就她俩本科生,误打误撞的也成了朋友。

一起扛过实习期。一起加班。一起对甲方骂娘。一起在年会醉得一塌糊涂。

她俩都是小城姑娘,大学毕业后,又在北京熬过这四年,从籍籍无名的实习生到在各自的部门独当一面。

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等水烧开的时候,晁雨把自己的手机银行打开,看了下里面的存款。

她和许辰懿现在收入都不低了,还租住在这么一老破小里。因为许辰懿的钱都拿去买二手豪车买奢品包买衣服,许辰懿说想要在营销圈混下去就得撑住面子。

而她的钱都存了起来。

明恒宇和她一样来自南方小城,两人说好构筑一段平淡却稳定的生活。

她也就死心塌地,给明恒宇当了十年助理设计师。

只不过到现在,她的存款想在公司附近寸土寸金的地段买房,估计十平米都买不到。

“叮”一声,热水烧开。

她将自己从思绪中扯出来,兑了温水,冲了蜂蜜拿进许辰懿的房间。

自己简单洗了个澡,把自己扔回床上。

亚轩作为全球五百强的建筑企业,工作压力不小,她连续加了两个月的班才完成上个案子,只放一天假,明天回公司继续上班。

天塌下来都拦不住她补觉。

这么一想,她觉得明恒宇是铁人吧。明恒宇也熬了两个月,就这么一天假,还用来卿卿我我。

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前心想:还好她跟明恒宇没什么经济往来。

骗她的感情可以,骗她的钱不行。

-

第二天一早,闹钟响得像要天崩地裂。

晁雨皱着眉从床上爬起来。

她不觉得自己醒了,洗脸刷牙化妆换衣服,都像身体出于惯性的机械化动作。

直到她插着腰在厨房里烤吐司,许辰懿揉着眼从房间出来:“嗬,上班就知道打扮得人模狗样的了。”

晁雨穿一件淡远天蓝软绸衬衫,配稍深一度的窄脚西裤。她不算高,但身材线条好,显得整个人淡薄纤长,黑长直发披在肩头。

长相并不十分出挑,五官体量不重,却有种恬然干净的气质,让看惯了各种浓颜系美女的人眼前会一亮。

晁雨扭头看许辰懿:“快去洗漱化妆,过来吃早饭。”

许辰懿走近,看她眼睛一点没肿:“你是真一点没哭啊?”

“我哪儿有空哭。”

她不是装大尾巴狼,她是真没空。吃完早饭许辰懿去见客户,她匆匆出门坐地铁赶去公司,脑子里过着马上要接的那个案子。

走进办公室,一堆同事跟她打招呼:“雨姐。”

“雨姐早。”

周袭看她的眼神闪了下:“雨姐。”

周袭,便是昨晚跟明恒宇卿卿我我的那个实习生。明恒宇这老狐狸贼着呢,约会都挑常请客户去的酒吧,就算被看到也能抵赖过去。

要不是荷尔蒙上头,刚巧被许辰懿同事看到他在走廊尽头这样那样,这事还真暴露不了。

晁雨望向周袭的笑容一丝不错:“早。”

这时明恒宇走进办公室。

“明总。”“明总早。”

他不用像晁雨这样挤地铁。他开路虎,衬衫和西裤更是一丝褶皱都没有。

他神情傲,嘴边缀着职业化的淡笑:“早。”

晁雨心想,就许辰懿那川剧变脸的功夫,她和明恒宇也会。

今早办公室同事看到她和明恒宇的笑容,和平时没任何两样,绝不会有任何人猜到昨晚发生了什么。

明恒宇打过招呼后就回了总监办公室。

晁雨回自己工位落座,思忖着明恒宇真够沉得住气的。

从昨晚到现在,一句对她的解释都没有。

工作了一会儿,有前辈敲敲她的办公桌:“Olive,大老板找。”

她看了眼明恒宇的办公室,百叶帘半拉着,明恒宇还在里面忙。

大老板怎么会越过明恒宇找她?

她敲敲门,走进大老板办公室。

大老板把一叠文件丢到办公桌上,语气不算善:“解释一下吧。”

她垂眸,是法务组送来的文件。

出自她们部上季度接手的一个设计方案。其中有一处细节,被原创方以“过度借鉴”为由告了。

大老板问:“这案子你是主经手人?”

她也是四年职场老油条了,几乎瞬时明白了过来。

大概从她在明恒宇手下干的第三年起,开始出现不少声音:“Olive,你这样的能力干嘛不自己做主案?别给明总做助理了。”

对此,明恒宇的说辞始终如一:“你在我手下接触的都是公司最顶级的客户,更能学到东西,再历练两年吧。”

所有的案子,无论创意是不是她做的,无一署的不是明恒宇的主创。

唯独上季度这个案子,明恒宇表态:“做得不错,主创署你的名吧。”

有一处细节是明恒宇加的,她指出来:“这是不是有过度借鉴的嫌疑?”

“没问题。”明恒宇道:“我比你经验丰富多了,相信我。”

-

从大老板办公室出来,晁雨照常办公。

直到午休时间,她买了两份三明治和两杯咖啡,把许辰懿叫到公司天台。

许辰懿一听就炸了:“自从两年前创意会你在大老板面前露脸后,这孙子是不是就开始提防你了啊!这明摆着给你设套呢,这是怕你功高盖主,要除掉你啊!”

晁雨很平静的咬着三明治:“我知道。”

“那现在,怎么处理啊?”

“要么,我继续在公司上班,等着原告方派警察来抓我。要么,我赔一笔钱,让大老板去帮我私了,我引咎辞职,以后估计也没什么建筑公司敢用我了。”

“明恒宇这孙子是有多嫉贤妒能啊!且不说你跟他快四年感情,就算你是他普通一员工,他也不能看你冒头,就对你这么赶尽杀绝吧!”

晁雨还很平静的咬着三明治。

许辰懿急了:“赔的话,赔多少啊?”

晁雨望着远方悠游的云,不远处就是这城市的CBD,大楼外高悬着辜屿的巨幅海报广告。

以他目前的人气,各类广告代言拿到手软。也不知那张脸怎么长的,沉淡散漫间,剑眉星目,夺人视线。

明明二十二岁了,却罕见的带一种未被生活磨平的锋利少年气。

晁雨觉得,他和自己那么不一样。

她开口问许辰懿:“你知道我银行卡里存了多少钱么?”

“多少?”

“九十七万一块八毛六。”晁雨笑了笑:“他们要我赔,九十七万。”

许辰懿又炸了:“他们怎么不多要三万凑个整呢!”

“上了一百万,要交税。”

许辰懿忽然紧紧攥住晁雨的胳膊。

晁雨:“干嘛?”

许辰懿:“咱公司大楼五十一层,我怕你从这儿跳下去。”

“我傻啊我。”晁雨看起来始终很平静,从许辰懿的视角,她好像始终只是在欣赏对面辜屿的那张海报:“你知道吗?从我进公司,明恒宇来给我做一面,他跟我说,他会好好教给我很多东西的。”

“从昨晚到今天,”晁雨咧嘴的弧度更深了些:“你看,他还真是没食言。”

-

晁雨赔了那笔九十七万。

带着她余下的一块八毛六和一只行李箱,打算回老家先休息一段时间。

她老家在洵州,一座南方小城,溪水悠悠绕城而过,古朴,却落后。

许辰懿开着那辆火红的玛莎拉蒂送她去高铁站,非要往她微信里转两千块钱。

“我不要。”她给许辰懿退回去。

许辰懿这人特容易炸:“晁雨,都到什么份儿上了你玩什么骨气啊!”

“不是。”晁雨扬扬唇:“我就想带着一块八毛六离开北京,多悲壮啊,让我刻骨铭心的长点教训。”

她离职那天,没哭没闹,甚至没跟明恒宇多说一句话,摘下工牌轻轻放在工位上。

明恒宇不知是出于妒才,还是不知如何终结这段一开始就为他利用的感情,总之,他是刻意给晁雨设了个套。晁雨没防备,手上一点证据都没有。

哭或者闹,于事无补,只会让姿态更难堪。

告别许辰懿,晁雨一个人拖着行李箱,登上了南归的高铁。

她的座位靠窗,发车以前,她望着窗外。

辜屿最近是红得发紫啊,就连站台上,都布置着他代言的广告。

他微仰下巴,眼神沉冽,带着禁欲气质,像这世界上任何一座华丽而冷漠的城市一样,冷冷地,审视着她这个外来客。

“滴”的一声,高铁发车拉起的速度很快,站台景致瞬时变作模糊的幻灯片。

辜屿那张清冷又漠淡的面庞,成了晁雨看向这座城市的最后一眼。

她离开了北京。

大学四年加上职场四年,埋葬了她八年的青春、奋斗、金钱和感情,带着仅存的一块八毛六,离开了北京。

-

火车抵达洵州站已是深夜十点。

晁雨觉得自己先前加班熬的那些大夜,根本还没缓过来。她睡了一路,直到进站减速才睁眼。

起身,拿过行李架上的行李箱,下车。

先给她弟打了个电话:“到车站了没?”

她弟的声音惊惶了一秒:“姐,你是今天回吗?我怎么记得是明天呢?”随即又开始跑神:“哎你那下路怎么打的?都要被人偷塔了没看见吗?”

一听就跟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打游戏。

晁雨没好气:“赶紧给我滚过来。”

“姐,我现在开车过来还要一段时间呢,你自己打个车不就回来了吗?”

“打车。”晁雨冷笑一声:“知道你姐现在浑身上下加起来多少钱吗?”

“多少?”

“一块八毛六。”

晁二柱大惊:“姐,你怎么混的啊?”

晁雨他弟,大名晁霈,小时候身体太差,父母怕不好养活,取了个极接地气的小名叫“二柱子”。

就被晁雨和一众哥们笑了这么些年。

“赶紧过来。”晁雨不跟晁二柱废话,直接挂了电话。

大约二十分钟后,晁二柱电话来了:“姐,我到了,你出来吧。”

从他们家开到火车站,深夜不堵车的时候,也就二十分钟车程。因为洵州是座小城,纵横都算上,可能也就一个大一点的镇那种体量。

晁雨拖着行李箱走出去。

她弟开一辆五菱宏光,跟辆小玩具车似的,看着她放了行李箱,拉开副驾的门上车,扫一眼她的衬衫西裤,夸她:“大城市回来的就是不一样,人模狗样的。”

她一边用手势指挥她弟开车,一边道:“觉得此刻的我人模狗样你就多看两眼,明天的我就不长这样了。”

晁二柱:?

那时他还不明就里。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两句,车就开到了家门口。

她家并非商品楼,而是晁家留下的祖宅,清代建筑,全木质结构,是地方级的文物保护单位,所以整个洵州拆迁热潮的时候,也没拆到她家头上,为此她爸妈唉声叹息,直道损失了一个亿。

甚至连带着她家附近的一圈旧院子,也都保留了下来。

她家祖上出过秀才,不过祖荫并没庇佑后人。到她父母这一代,在城里卖本地特色的桂花元宵,靠手艺吃饭,不过生意还算好,不足以大富大贵,也够养活她和她弟。

她弟下车,替她拖着行李:“我是真记错时间了。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毛奶奶家打游戏呢。”

毛秀珍就住在她家附近的一个小院。

年轻时是个裁缝,后来没什么人做衣服了,她就把小院改成一个饭馆,可能她的手艺太过鬼畜,饭馆也倒闭了。那时候开茶馆的人太多,竞争白热化,她灵机一动,别出心裁把小院改成了电竞馆。

从此这里就变成了城里年轻人的据点,包括晁二柱在内。

晁二柱今年大三,回来过暑假,每天就泡在毛奶奶家的小院。

这会儿走到小院门口,他笑嘻嘻把行李箱往晁雨手里一塞:“姐,你先回去,我战局未休,剑指的方向,就是天才的故乡。”

晁雨:……

她接过行李箱,说话间晁二柱已从前门钻进了小院。

晁雨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往家的方向走,路过小院的后门。

这小院与她家的全木质结构不同,一个月形拱门由灰白旧石砌成。毛秀珍喜欢侍弄植物,但和人家养花弄草不同,她不整那些虚的,专种能吃的。

小院里种满了韭菜辣椒和番茄,每每给那群毛头小子做饭,顺手就在院里一摘。

就连这座月形石门,也爬满了葡萄藤。

葡萄已经成熟,果子已被摘走,只剩下青黄不接的一些掩藏在叶片里。叶片倒是浓密,几乎掩住了整个门楣,风一吹,如海浪般轻轻摆荡,滤过月光。

让碎落的月光,落在斜倚着门的那人身上。

那是一名少年。

准确的说,他肩宽,腰细,腿长,已是一名成熟男人的身形了。可他倚住石门的姿态散漫,穿黑T黑裤,看向世界的眼神懒懒的,微仰的下巴线条锋利流畅,皮肤冷白。

干净得像刚刚洗过脸,脸上水滴未干,又或者碎落的月光凝在他下巴上。

他或许在发呆,对这世界有种不经心的恣意。

让人平白想起一句诗——「长安少年游侠客,夜上戍楼看太白。」

晁雨认出来,那人是,辜屿。

她一时间有点尴尬。

毛秀珍是辜屿的外婆,从小每年夏天,辜屿都会来外婆家过暑假。晁雨小时候因为晁二柱的关系,跟这群男孩都算熟。唯独辜屿,有种与年龄不相符的冷淡沉默,从小跟她说的话加起来,可能不超过五句。

晁雨一直觉得,辜屿或许很讨厌她。

后来她渐渐长大,不稀罕跟这群男孩一起玩了,跟辜屿的接触就更少了。

再后来,她去北京读大学、实习、工作,很少在夏天回洵州了。因此,也有很多年没见过辜屿了。

镜头能极大削弱人的外貌。

在晁雨的印象里,辜屿还是当年那个削薄的少年。可现在面前的,已能算一个男人了,脸型五官比海报上立体得多,眼神不经意扫过来的时候,没来由让人心脏怦然一跳。

她竟一时说不上来,这算重逢,还是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初见。

她拖着行李箱往辜屿那边走,思忖着两人的关系,介于可以打招呼也可以不打招呼的尴尬之间。

辜屿看见她没什么反应。也许,辜屿已经不记得她了。

可当她放弃打招呼的想法,欲拖着行李箱走过的时候。

辜屿倚着石门的姿势没改换,眼神淡淡,很轻地冲她压了压下巴。

她微一怔,停下脚步,站定,对他笑笑:“好久不见。”

他不经意垂眸。

眼神落在她西裤下露出的白皙脚踝。

那里一个小小淡淡的疤,长到现在还没消。

她跟他记忆里的模样,也一点都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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