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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大喝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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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月明星稀、人间烛火已无,抬眼望去只有银辉满城。无名走得不快不慢,两人就在这长街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陈岁安虽说已经头昏,但因为心底隐隐还担心这人便也强打起精神,一张小嘴不停,慢悠悠地从自己上山讲到了自己下山。

“我上山那年是七岁……不对,八岁那年上的山,我上山后先和二师姐待了一段时间,她对我可好了,给我扎小辫、做新衣裳、陪我玩、教我武功、教我医术、给我做好吃的……当然,其他的师兄师姐对我也很好,六师姐后来就常给我讲故事,三师兄会给我带糖葫芦,他们还给我扎秋千,好多好多,真想回去啊……”

“其实他们都不想我下山来着,但是!我,虽然是小弟子,但是我,既然泽海山养育我多年,那我自然要知恩图报,把你找回去!所以,那晚上……如果你后来不答应我回山,我拼了命也会把你绑回去。你乖乖就范还好,若敢失手伤了我,我就找二师姐告状,你就罚跪在师父灵前……”

言语间好像又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无名只觉眼前一晃,又飞快地回过神来,轻笑一声,“想不到你还有这打算。”

“对啊。”陈岁安甩着手中的斗笠,由着那轻飘飘的黑纱在空中变成蝴蝶。

四下里静悄悄的,只偶尔传出两声狗吠鸟鸣。天上明月渐渐将两人的身影拉长。

“你不知道,我好后悔……”陈岁安轻轻吸了下鼻子,将脑袋埋在人后颈处。带上了水汽的黑纱黏在两人之间,摩得人发痒。

“你年纪轻轻哪有什么悔不悔的。”无名有些疑惑。

“我年纪不小了……”陈岁安趴在人背后荡了荡腿,半真半假地皱起眉头。

“嗯。”一看陈岁安要生气,无名赶忙给人道歉,“师兄说错了,阿岁一年前便可独自下山来寻我,早已是能顶天立地干一番大事业了。”

“那师兄是在干一番大事业吗?”

无名闻言心头一颤,片刻后摇摇头,道:“荒废光阴罢了。”

陈岁安对此有些不解,反驳道:“可六师姐说你曾是天下第一……”

“都是虚名。”

“虚名又如何?那也是名。”陈岁安的脑袋微微扬起,看上去骄傲的不得了,“多少人想要还求不得呢。”

“是吗?”

“当然。”她用力地点点头,“所以你要……回山。知道吗?”

无名笑着应允。陈岁安又开始讲着她幼时趣事,包括但不限于给自家师兄扎小辫、第一次杀鸡、学会第一套剑法……短短几年,却是充实而快活。

一直未停的笑声填满街巷,无名双手很稳,脚步却放得很慢。他只狠不得这路能再长一些,好叫他能从言语间再看看他不曾经历却也永不会再经历的故土山门。

只是这世间多的是事与愿违,走到一个巷子尽头的无名将脚步放得很轻,寻到个极佳的藏身之地后把人放了下来。

陈岁安稳稳当当地坐在一片软草上,满当当的酒坛放在她身侧,新买的斗笠戴回她脑袋上,无名沉思片刻后低声道:“阿岁,我……”

他的话还没能开个头,陈岁安就猛地扣住无名手腕。她这一下着实是稳准狠,若不是无名清楚地看到这人刚刚还喝下两坛酒,否则怎么也不信这人已经烂醉。

陈岁安直接道:“别丢下我。”

少女的脸被黑纱遮得完完全全,但只要一听那语气,无名也知道这肯定是在伤心。

于是他蹲下身,压低声音解释,“有人跟着我们,我去处理一下,很快就来。”

“谁?”

“你知道的。”

“那你能在这处理嘛?”陈岁安指了指无名身后的一块空地,“别离我太远,你跑太快,抓你太麻烦了。”

无名本不想在陈岁安面前弄出一片血污,但转头一想往日种种,便果断地点点头,“好,你说在哪便在哪。”

得到想要的回复,心满意足的陈岁安随意地挥挥手。动作时,一双眼已经有些睁不开。

墙角的长棍不少,无名随意地捞起一根在手心掂量了几下,朝着巷口喊道:“各位,是要单挑还是一起上呢?”

轻微夜风将声音带到远处,无名听着那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仔细辨认过,又道:“我劝各位一起出来,否则我一个个抓到也还是要扔到这一堆。”说话间,长棍一甩,直指刚刚陈岁安指定的空地。

话音落下,无名便听到一声兵器出鞘声,紧接着是极轻的小跑,几个呼吸后,侧边便传来利刃破空声。

无名微微侧身躲过,手中木棍如长了眼睛般直对着来人杀去。

这一下便好像是个号子,霎时间又有七个人从四处冲来,将无名围在中间。

男人的速度奇快,杀人躲招一连串动作快得令人咋舌。中间有个不长眼睛的妄图朝陈岁安动手,下一刻便被一根横穿的长棍挑飞。一个体重扎实的成年男人就这么顺着力道,直直飞撞在一旁年久失修的土墙上,登时便带起来无数的细微灰尘,整个人也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在斗笠下已经睡了一觉的陈岁安被打斗声惊醒。胃中的酒仿佛还在四肢游走,刚清醒就看到如此血腥残忍的场面的她登时便脑袋发热,又看着站在中央要以一敌十的自家大师兄,当下便忍不住大喝一声,“住手!”

她这一声气势十足,立刻吸引了周遭所有人猛地一同转过脑袋来,就看着这晕乎乎的姑娘缓缓操起放在脚边的酒坛,摇晃着身子将其举起扔出。

酒坛在空中抛出完美弧线,在一众高手名家的注视下翻滚飞起,最终毫无悬念地落在无名脚边。卡扎一声,酒坛碎裂,里头溅出的酒水在月光的照射下如银珠泼洒,可只洒在了无名一人的衣裳上。

人群诡异地安静了一瞬后猛地爆发出一阵轻笑。毫无节制的笑声此起彼伏,如同夏日半夜的蛙鸣。

无名几乎要忍不住抽搐的嘴角,不敢相信地别开头去。

陈岁安听着这笑声认真分辨片刻,而后慢吞吞地收回手,将斗笠往下压了压。

一行人收起这短暂的调笑,拿紧手中武器,复又杀作一团。

几年的逃命让这种围攻在无名看来也不过是饭后的普通练手,不等陈岁安再想到法子如何帮到自家大师兄,无名已将那八人挨个堆在了刚刚她指过的空地上。

一地鲜血,断刀,碎布,横七竖八。

无名将四周简单地看过,捡起一把短刀从一人的身上撕下一块布料,俯身将刚刚砸在地上的碎瓷片通通拢了进去。只是空气中的酒味尚在……

陈岁安一手扶着墙壁慢吞吞地站起身来,刚要开口就被人赶上来扶住了胳膊。

“师兄……”陈岁安看到他面色不对,决定抢先开口,“你还好吧……”

“除了衣裳湿了,一切都好。”无名的语气还是那般,叫人听不出太多的喜乐。

陈岁安闻言低头望向无名的衣摆,刚打算仔细瞧瞧却不慎往前一栽。无名眼疾手快,赶忙伸手把人扶住。

“师兄……”陈岁安低着头前后晃着,黑纱之内只能瞧见男人的半干的衣摆,正准备抬头道歉,就听得脑袋顶上传来一声闷哼。

竹质的斗笠边檐敲在自己的下巴处,刚刚被八人围攻都没受伤的无名猝不及防地迎来了今日第一道伤口。

无名长叹一声,伸手缓缓替陈岁安摘下斗笠。卸下那层黑纱,无名才发现她的脸颊已经是通红一片,月色洒下给人干净的皮肤镀上一层银辉,呼吸间无法压抑的酒香飘在咫尺,一瞬间仿佛又带着人回到

“师兄……你可有受伤……”陈岁安抬手,正打算检查一下无名还泛着红印的下颚,就被人一把擒住了手腕。

无名扫了一眼地上的酒坛碎片,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你的武功,当真是师父教的?”

陈岁安被吓得一激灵,想也没想直接老老实实答道:“还有二师姐、三师兄、四师兄……”

眼看着这人要开始大点兵,无名果断打断了话头,恨铁不成钢似的抱怨道:“当真是一群三脚猫开大会,除了吃喝玩耍就会睡。”

“师兄,在院子里,那晚你还夸我呢。”陈岁安皱着眉头,总归是不太高兴。

“你就当我瞎了眼。等你酒醒我再骂你。”无名轻哼一声,也不等人再反驳处什么便转过身蹲在人前头,道:“上来,准备回客栈。”

给台阶就敢下的陈岁安想也没想,毫不犹豫地选择趴了上去。

空气里的血腥味未散去,留在地面无法处理的血迹想来明日便会被城中巡逻的官兵发觉,无名也只当没看到,背着人一步步走得极稳妥,只道:“明日你便睡一天吧。”

“好,只是今晚我也……”喝醉的人没忍住打了个酒嗝,“也要睡……天字一号房。”

“睡哪都成。”无名笑着点点头,直接一个飞身便奔进月色中。

身后似乎隐隐响起犬吠。无名只当什么都未听到,中途背着人从湖面掠过,一松手,手中的布袋便掉入了湖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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