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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漏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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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流水般过,那通缉令虽说还在城门上挂着,但她两最近给的银子实在太多,早已听过少女痛哭解释的账房和小二心中一软,也只当从未见过他们,任由那官兵在城中搜了又搜。因此无处可去的两人就在这天字一号房足足待了四天。

说来也巧,这回陈岁安寄出去的信鸟来回极快,得到行梦的肯定后,她便打定注意要把人带回山上。

只是无名看着她时刻捆在腰间的那几圈绳子,实在是不愿意和人多有沟通。

“再说最后一遍,我不会回山。”四天内,已经把这番话说了二十遍的无名再次耐着性子重复到。

“我也再说一遍,你必须和我回山,否则我就赖着你不走。”陈岁安最近的脸皮已经厚得令人发指,一大早背上包袱扯着房门往前一站,怎么也不肯让人走。

两人又在屋里上演着每天都会经历的对话,只是前几天的无名都躺在床上休息,今日的他想也没想便大踏步往外走。

极倔强的陈岁安自然不肯让步。

无名的眉头皱得极深,可他如今也没有肃清山门的打算,只转过身就要翻窗。

陈岁安看着人的动作抢先一步喊道:“我已经问过了,这些窗户我全钉上了。”

将屋中的四扇窗户仔细摸过,无名看着被合死的窗棂点头称赞,直接转身甩袖在桌前坐下,道:“行,看不出你还有这口才和手艺。那你就在门前站着吧,我们都不走。”

无名实在无法理解这好端端的小姑娘怎么能做出如此离谱之事,一时间又气又惊奇,只端过茶盏给自己倒上一杯。

悠悠茶香随着热气袅袅飘起,口干舌燥的陈岁安把门一关,跑到他面前坐下,哀求道:“师兄,我的好师兄,你和我回去吧。”

无名轻轻合眼,却像察觉到视线似的微微偏头只将侧脸对着人,道:“如果只是行梦要你回去,我可以同她解释,你自己天大地大闯去便好。”

“可我下山本就只是为了寻你。”陈岁安跟着男人的朝向挪动,把那番话继续翻来覆去地念叨,“师兄,你不同我回去我怎么办?”

“我早已离山多年。”无名一脸坦然,“回去也毫无用处。”

“可师姐师兄他们都很想你。”边说着,已经酝酿许久的陈岁安拿过那个有些粗糙的包裹,不慌不忙地把她师姐师兄们寄来的信件全都一股脑倒出来。

厚厚一叠信件如同雪花似的飘落在桌上,每一笺都以二人熟悉的名字做落款。一张一张,随着陈岁安走过万水千山,才走这张桌上才摊到信中关心的第二个人眼中。只是其中大多数都已经因为淋雨而混乱不堪,导致纸上晕开的团团墨迹如同开得正盛的花。

陈岁安随意地拿过两张推到人面前,“他们虽常问我在外游历过得好不好,但每回最后他们都会问我有没有找到大师兄你,二师姐面子薄不好明说,但五师兄和六师姐每回都在直白地催我脚程要快些,好早早带大师兄回山。”

无名还是那副模样,连呼吸都几不可闻。陈岁安继续道:“师兄,六师姐说,如果你是因为以前的事不愿意回山的话,那都是没关系的。前尘事不能扰乱今日人。”

过去的事情太多,无名也不清楚陈岁安到底知道几分,只问道:“你在山上几年了?”

陈岁安想了想,道:“八年。”

无名微微点头,心头一动,转过头来对着陈岁安缓缓睁眼,轻笑一声问道:“你我素未谋面,你知我也只从你师姐师兄们的言语中来,怎确保我便是你大师兄,不是恶人使诈骗你?”

“我见过你的画像啊……”陈岁安张了张嘴,心中滚过千万个念头,本想随口胡诌一段,可那人的眼便生得跟明镜似的,叫人说不出半句谎话来,于是她选择了如实答道:“我近九岁才上山,早年泽海山尚在江湖有一席之地时我都未曾听闻泽海山大师兄这号人,近年来,泽海山门楣凋敝,弟子散尽,想来,更不必值得人假装。而且,那日你在霜木寺中使的轻功分明有师父的影子。”

陈岁安也意思到这话会叫人伤心,说完后便红着眼一动不动地盯着男人,只妄图从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看出来些许伤心或是难过。

从小待到大的山门早已是家,无名闻言直接愣在原地,过了许久才张嘴喃喃道:“泽海山也……”褪去那张假面的无名好似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此刻满眼失落竟叫人看得真真切切。

陈岁安赶忙解释道:“师兄,你放心。我们寻你回去并不是想要你光耀门户,只是这是师父遗愿,叫我务必完成。”实话如同流水自然而然地流出,话音刚落,屋子里便只余下两人的呼吸声。反应过来的陈岁安急得要捶自己的脑袋。

“师父……”男人缓缓转过头来,原本还可以强撑着的表情在瞬间破碎,眼里尽是不敢相信,“你说,遗愿?”

陈岁安急着要捂住自己的嘴,但到了这个地步也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我下山来寻你,是因为师父临走前,叫我们寻你回来。”

消息来的太过突然,无名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下山这么些年来,他从未想过记忆里武功高强永远笑呵呵的老头也是有会离开的那一天。只是他下山太久,走得太远,远到自己的师父的死讯都没能及时传到耳边。

可如今回想起林中多起来的白鸟,无名也知晓她所说不假。

伪装太久的陈岁安实在是快要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索性直接拽住师兄的衣袖,道:“师兄,你便跟我回去吧。我不想再待在山下了,我想我二师姐给我做的糖炒栗子了,我想我五师兄陪我抓鸡摸鱼……我想回山上了。”

“师父不还是在闭关吗……”无名喃喃。原本俊俏的面容被一层淡淡的哀愁笼罩,眼眶微红,仿佛随时都会溢出许多泪水。

眨眼间仿佛又看到满山白绫,陈岁安摇了摇头,也跟着眼眶一红,却还是强撑着笑道:“师兄,你别难受。师父是寿终正寝,一日苦都没吃呢。”

无名的双手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又什么也抓不住。

两人一时只对坐着,没有言语。

过了许久,平复过来的师兄缓缓问道:“师父是什么日子走的?”

“我下山前二十来天时。”陈岁安认真回忆着,“师父闭关出来后,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就大家喊他用早饭时才知道师父走了……”

无名知道她不会撒谎,可是这寥寥几字书写完一位武林高手的一生实在是不太有说服力,只好继续问道:“师父走时当真是没有受罪?”

陈岁安赶忙点点头,道:“千真万确。”

屋中的熏香袅袅升起,彻底遮掩住这几日熬药的苦味。

“那我还回去做什么?”无名深吸口气平缓了情绪,忍不住问道,他实在不明白像他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值得挂念,“我这样的人回去做什么……”

陈岁安受不了这人如此模样,可又不知如何劝阻,只好解释道:“师兄,他们都很想你的。二师姐最近天天念着你,五师兄还说最近有个新来的弟子十分勤奋好学,很是像你……他们肯定是很想你才会记得那么清,您跟我回去吧。”

“他们也在骗你。”无名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的话,低下头去不再看她,“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会。”

“师兄……”陈岁安挣扎着还想再劝几句,可很是突然的,她意识到师兄的状态实在是不对。

无名偏过头去,压抑着隐隐颤抖的声线道:“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想想。”

男人的拳头在膝上攥紧,手背的青筋根根分明,因为过分用力连带着整个后背都微微发着抖。陈岁安咽下满腔话语,只抬手想将满桌子的混乱收拾一下。

“东西都放着吧。”无名的声音细听上去已经夹杂了几分哽咽。

陈岁安瞧着那已经看不清字迹的书信,又瞧了瞧无名,最终还是把那一摊全都留在原地,只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因为快到中午,楼下的大堂已经有了许多客人,几乎将每张小桌都围满。那些风尘仆仆的商贾,佩剑挂刀的江湖侠士和谈笑风生的文人墨客在此落脚,高谈阔论着今后的种种。那些桌上摆着各式佳肴,虽说不上是大鱼大肉,但也是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今早还在帮忙煎药的店小二此刻正忙着穿梭于大堂之间,肩上搭着白布巾,手中端着托盘,步伐稳健而迅速。

陈岁安将大堂的景象一一扫过,擤了下鼻子,拖着步子慢悠悠地往自己的雅间去。

这边的陈岁安如此伤心,里头的无名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拿着桌上的书信一张张仔细抚平看过,最后一个不忍也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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