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点了吗？”

“好，好点了。”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气。阴青梧坐在榻边，轻柔地给脸色苍白的江清羽扇风。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她又仔细地摸了摸他的脉，确定江清羽脱离危险后，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庆幸道：“还好我没有吃你那盘见手青，否则就我这身体，你可以叫浮筠回来给我收尸了。”

“说的跟你，很容易死似的。”江清羽有气无力地说着，声音虚弱得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阴青梧起身给他倒了杯温水，杯子与桌面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行了，我不跟你一个病号争论。”

一个时辰前，江清羽端着他刚炒好的见手青过来让阴青梧品尝一下。那时，阴青梧本来好奇他哪来的见手青，但突然又觉得不对。

阴青梧心想：他，江清羽，一个煮馄饨我咬一口都能觉得生的人，他去炒见手青？她仿佛看见了黑白无常在向她招手，于是当机立断，把一个见手青塞进江清羽肚子里。

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我突然好奇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阴青梧发自内心地问道，江清羽强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却显得十分吃力。他选择逃避这个问题：“我们就不能聊个正事吗。”

“比如，你真想让望舒归忱去忘忧峰啊？”

“你觉得他们的实力活不下去？”阴青梧反问道，江清羽咬了咬嘴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力一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不让浮筠去帮你找，望舒都多少年没打架了。”

“好吧，我没有质疑他的实力，但你都没有和他直说，你就不怕他遇不到吗，这次机会要是没有了，你可能就得再等两百年了。”阴青梧垂眸，思绪仿佛飘到了远方。

江清羽望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强撑着起身：“要不我来写，我知道就你这个性格，拉下面子把自己感性的一面表达出来是做不到的。”

阴青梧沉默了一会，然后同意了：“记得符合我的人设。”

朝瑶峰上，微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

“嗯，做得很好，再坚持一炷香的时间。”千之瑶把一些书放在蹲起的屠珊手上或头上，小姑娘顶着烈日，汗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打湿了她的衣衫。天空中，骄阳似火，烤得地面都微微发烫。

“之瑶？”

听到巫望舒的声音，千之瑶眼冒金光，眨眼间便如一阵风般扑到巫望舒身上，搂着他的脖子撒娇，“寻寻寻寻，我好想你呀～”

“二师姐，请问你是自动无视了站在旁边的我吗？”归忱在巫望舒身边没好气地说。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却又透着习惯了的神情。

见到归忱，千之瑶脸色秒变：“干嘛？”

归忱无奈地笑了笑，拿出米花糖和桃片：“给你带特产了。”

千之瑶伸手拿来，难得给归忱扯了个笑脸：“哦，谢谢。”

巫望舒本想说些什么，但鉴于两个人从小就这样，他也就不多管了。反正以前管的时候他们也没听进去，师姐弟相亲相爱就算他们耳朵没听出茧子来，他嘴巴都要起茧子了。

巫望舒扭头，看到了正在练功的屠珊。感觉这小姑娘有点眼熟，转念一想不就是之前见过的……

她叫什么来着？

沅芷好像叫她珊珊。

屠珊乖巧地叫一声“师伯师叔好”，声音清脆响亮。千之瑶介绍她：“这是我新收的乖徒弟，叫屠珊。”

巫望舒道：“姗姗来迟的姗？”

屠珊不敢乱动，口头说：“不是那个姗，是珊瑚的珊。”

巫望舒颔首：“珊瑚真珠，华贵美韵。那的确是个好名字。”

“多谢夸奖。”说完屠珊喘着粗气倒在地上，地上的尘土微微扬起。巫望舒问道：“她力竭了？”

千之瑶道：“不，是休息时间到了，这姑娘一到点就堪比内门弟子去食堂赶饭，一刻也不耽误。”

屠珊即使躺在地上也要说：“师傅你别想给我加训，那种‘现在不吃学习的苦，将来要吃生活的苦’的鸡汤我是不会喝的。”

千之瑶被她新收的徒弟搞懵了：“啊？你把我当成什么封建家长了？而且我们玄天宗什么时候有累了不休息还强撑着的传统？把身体搞出问题怎么办？”

屠珊老实说：“我听我朋友讲，宗主直系要求是非常苛刻的，例如云蘅老师，他十二岁习得空灵剑诀，十六岁又一夜除魔三十六……”

千之瑶平静的说：“如果你要追求你云蘅老师那个高度，那就请你再努力个十年，而且还要比现在的训练强度大。”

“而宗主直系如果是那样的收徒方式，尽管你的天赋已经不错了，但也入不了我们的眼，懂吗？”

“但凡只要在玄天宗待久一点的人都知道，云蘅的起点，往往相当于一些人的终点。”

“嗯，我对自己是有自知之明的。”确定千之瑶不会太苛刻后，屠珊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会努力的，至少不丢您和玄天宗的脸。”

千之瑶欣慰的点了点头，转头对巫望舒归忱问道：“对了，好久不做任务，你们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奇闻趣事和我讲？”

二人沉默了，连带着从一开始就没被千之瑶注意到的单明川。四周的风声似乎都停滞了，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怎么了？”

归忱叹道：“一言难尽啊。”

“那就详细说吧。”此时的千之瑶，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归忱把发生的事删减了一些说给千之瑶听，无意间听到的屠珊惊掉下巴，嘴巴张得大大的。饶是千之瑶活了近五十年，也不知道作何评价。

毕竟在她的视角里，尽管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但柳晴菀林致远楚慕宁各自的操作，其实都挺让人无语的。

这世上居然有他爱她，她也爱他但是她也爱另一个她，另一个她也爱他但是也爱她但不知道，他知道另一个她爱他但拒绝了，他杀了她之后爱上了另一个她，另一个她在她死后杀了他……

不行不行，不能捋了。千之瑶感觉自己年纪大了，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屠珊忿忿不平：“林致远这个渣男！”

“呜呜呜，晴菀姑娘好可怜，还有楚小姐。”

千之瑶：果然小孩子想的就是简单呢，大概再放个四十年前我也会这么想的吧。

千之瑶现在的关注点在……

“宗主在他的书房，忘忧峰地图去那里给他吧，不出意外的话，带队的任务不是云蘅就是你了，归忱。”

归忱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嗯，没区别。”

“紫霄派宗主还在吗？”归忱觉得紫霄派宗主应该不可能一直留在玄天宗惹他师尊吧。

“你赶巧了，两天前他老人家刚好被宗主揍飞，短时间应该是不会再来惹宗主了。”

归忱颔首：“那他心情应该很不错，大师兄，我们走了。”

巫望舒挥手道：“之瑶，一会儿见了。”

“大师兄，一会见。”千之瑶转身，看见单明川吓了一跳，“唉呀，你这孩子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屠珊道：“师傅，他刚才一直都待在这里。”

单明川一副不出意外的模样，毕竟千之瑶刚才眼里只有他的师兄弟，而且他更在乎。

“千前辈。”

“有什么事吗？单辞。”

“他们真的只是师兄弟的关系？”

然后千之瑶，就从单明川那里，听到了归忱未删减之前的版本。

但她也没感觉出来有问题：“师兄弟亲密一些，也没问题吧，他们以前就那样了。”

听千之瑶这么说，单明川觉得难不成是自己多想了？

可是馆主摸了归忱的脸啊……

“有一说一，虽然这的确是个好东西，但实在是太模糊了。”玄天宗宗主皱眉，听到归忱他们出去一趟带回了忘忧峰的地图，他是兴奋的。但地图浓墨重彩，显示出的道路不多，多少不符合他的期许。

“画轴都破成那样了，这几条路够多了。”归忱反驳道，巫望舒在一旁看玄天宗宗主给他的信笺。

嫂嫂居然是这样的想法吗……

玄天宗宗主道：“行吧，让云蘅挑选去的弟子，把名单拟给你，这件事你来安排。”

“好的宗主。”说完，归忱就牵着巫望舒走了。

玄天宗宗主欣慰地看着他们，出去一趟，他们的关系已经好到手拿手了。

“诶，等等，这段时间我住哪里？我不能一直蹭沅芷小姑娘的床吧？”巫望舒想起来这件重要的事。

玄天宗宗主：“……”

归忱：“……”

好吧，这件事他们还都没考虑过。

如果钱鸿雁只是个长老，那身为他亲传大弟子的巫望舒可以居住在长老所处山峰，自己以前的居所打扫一下就可以了。

但钱鸿雁是玄天宗宗主，巫望舒现在又所属明心书院，自然是不能居住在天麓峰的，但住客人的居所，到底还是不符合他前玄天宗宗主亲传大弟子的身份。

想到这，玄天宗宗主稍微有些埋怨他的三师弟，怎么就不能等舒寻当上长老后再执行计划，现在搞得左右为难。

“去我那里住。”归忱开口，巫望舒拒绝占用人家小姑娘的房间而且还说冒犯她的隐私。

“辰明峰有很多的空房，是我以前徒弟的，经常打扫还可以住人。”

“我插一句嘴，应该是活人的吧？”玄天宗宗主问道。

巫望舒满脑子问号，为什么宗主要特地问是不是活人的？归忱徒弟大部分死了吗？

他不仅这么想了，而且还问了，归忱回答他：“三个留下一个也不算大部分。”

玄天宗宗主附合道：“老夫以前以为，师门传承我这一脉的希望全在你身上了，结果你教的挺好的，死的也挺多的，要不然老夫现在也不会催千之瑶收徒弟。”

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风，吹动了桌上的纸张。

归忱道：“自缀老夫就不必了吧，显得宗主你老人家有多高深似的。”

不知道玄天宗宗主是用什么坚持，才没有让他桌上的墨砚出现在归忱这个孽徒头上。

巫望舒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问了吧。

他回忆为了林致远的事出门好像的确在辰明峰看到了不少的房屋。

“如果是师侄的房间的话，我倒也不会嫌弃是生或死的。”巫望舒觉得这点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如果半夜真的师侄的魂魄飘回来，说不定还可以跟他们聊聊他们师傅的事呢。

归忱道：“当然是住活人的，就在我隔壁，反正逸翰成为族长后就没有回来过，也不会介意师伯住他的房间。”

玄天宗宗主偷偷嘴角上扬，这小子啊，还不是借机想和师兄亲热，果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那好啊。”巫望舒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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