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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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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大哥!”

这时关溧阳正巧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小肉脸上尽是兴奋之色。

“薛大哥,你可算来了!”关溧阳迈着小腿,像是一阵风似得路过关月鸢,巴巴地扯住薛岫白衣袖,小嘴嘚吧嘚吧说个不停,“自从咱们上次分别,我每日都在练习骑马,如今就连老爹那匹臭脾气的赤骥,我都能骑着走两圈了……”

“什么?”关绩本来喝着酒,听到着酒也不喝了,大掌往桌案上一拍,“我说我那宝贝赤骥身上怎么秃了一块毛,原来是你小子捣的鬼!”

关溧阳听见老爹的声音,小脸上的肉都抖了三抖,“爹?”

接着不待关绩作出反应,他就像撒了腿的兔子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在了他薛大哥身后。

心里暗自庆幸,幸好有薛大哥在,不然今日免不了一顿裤带炒肉了!

关月鸢听到这话,却眼睛一亮,按捺不住心痒的问:“爹爹,骑马很好玩吗?鸢儿也想学骑马!”

关绩一听乖闺女想学骑马,立马又转了口风,“好!闺女有大志向好哇!爹爹那匹赤骥可是当年摄……在辽北万里挑一的绝种好马!闺女若当真能学会骑马,赤骥以后就是你的了!哈哈哈!”

“凭什么?”关溧阳立刻皮实地蹦了出来,心里不服气极了!

平日爹爹对这匹马可是关心得紧,每日早起第一件事便是去喂马,吃着上等草料,喝着山泉,傍晚时分还要亲自刷洗,便是连碰都舍不得让他碰一下,如今一转眼却送给了别人!这让他如何能接受!“我会骑马,这赤骥爹爹该给我才对!”

商幼晚自小在皇宫长大,哪里见识过这般‘热闹’的场面。

她虽然被关家父子大呼小叫的动静弄得有些怕,可一扭头,看见鸢儿妹妹眸光亮晶晶,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心底便不由安定了几分。

薛岫白从前跟着关绩习过武,几乎每日都要观看一场父子大战,每每此时,他都安静极了,也羡慕极了。

若他爹也能这般对待他,便是日日挨打他也甘之如饴的……

“你一个男娃子,八岁才学会骑马算得什么好本事!你爹我五岁便能纵马驰骋,你小子若能有老夫当年一半勇武,也不至于到了八岁才学会!真是羞煞吾也!”

关溧阳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瞧见旁边坐着当隐形人的薛岫白,直道:“爹偏心!薛大哥你评评理!这赤骥是不是该给我的?”

薛岫白却不自觉看向对面的少女,通明的灯火勾勒出她的模样,眸光热情而赤诚,分明只是第一回见面,她却一副全心信赖的模样,似乎丝毫不担心他会骗帮。

这让他一时间竟有些犹豫。

好在等不到他开口,关绩就不耐烦了,“你小子胡咧咧个啥,这赤骥老夫爱给谁给谁,与你小子有什么关系!”

不料,他话音刚落,关溧阳干脆往地上一躺,胡搅蛮缠起来,“我不管我不管!凭什么给她不给我!我……”

众人皆没想到,堂堂将军家大公子能做出这番行为。

关绩更是觉得丢人,老脸一黑,“你给老夫起来!”

关溧阳却仗着屋里人多,况且还有他薛大哥在,老爹顾忌着面子应当揍不到他,便大声回道:“我不起!你偏心还不让人说!那赤骥你连碰都不让我碰,给别人却说送就送!”

“好你个臭小子!哪是别人,那是你嫡亲的姐姐!”关绩怒气冲冲地拍案而起,大步上前,大掌一挥便要抓他来揍。

关溧阳立马一溜烟从地上爬起来,熟练的往薛岫白身后躲。

商幼晚吓得小脸发白,被留香护着急忙退出了屋子。

关月鸢却当仁不让地冲了上去,试图拦架。

这时关绩一脚踢开碍事的板凳,冲在了薛岫白面前,他没想伤及无辜,一心要教训他那不争气的蠢小子,便抬手捏向薛岫白的肩膀,想将他撇开。

关月鸢却以为爹爹又改变了主意,想要先揍长陵哥哥,便匆忙扑上来想要扯回爹爹的手,“爹爹别打了!”

乖闺女一发声,关绩便下意识停住了手。

可关月鸢却来不及撤回了,她整个人生扑上来,像个小炮弹一样,顺势砸在了薛岫白胸口,紧接着只听‘撕拉’一声!

她手里揪着一片白花花的衣衫,悬腰停在了半空。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得怕人。

薛岫白下意识往后避让了两步,只听一声‘撕拉’声响,衣裳似乎被扯得更开了。

关绩见闺女要倒,本想来扶,见她竟靠着自己力量定在了半空,不由重重拍掌,“闺女好武艺!”

还捎带把宁远小侯爷看了个精光?不错!这下他更有理由求皇上赐婚了!哈哈哈,真是天助老夫!

关月鸢这时才缓过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却直直看向了薛岫白。

此刻她脑海只有一个想法,长陵哥哥的身子好白!还有一股奶娃娃的香味,不愧是小公主带来的哥哥,都是一样的香!

薛岫白一时不妨,怔愣在原地,接触到她的眼神,耳根子瞬间红得像是能滴出血!

原本凉飕飕的胸口也变得又热又烫!

直到此时,那少女才像是想起什么似得,一拍脑袋从地上爬起,竟是一脸认真的道起了歉,“长陵哥哥对不起,鸢儿不是故意的。”

说完,又殷勤地跑上前,小手一探便想帮他将衣裳合起来。

“别。”薛岫白匆忙别过脸,眸色无措又茫然,“我……自己来!”

*

回到宁远侯府,薛岫白翻身下马,从后门进府,抄远路回到落叶居。

落叶居处于整个侯府的最西边,是一个小小的院落,属于整个侯府的外围,背靠马路,一到清晨总有些摆摊的货郎们经过,吵的人不能入睡,只是薛岫白已经习惯了。

宁远侯府的大门及后门都位于东门开口,薛岫白往往要穿越整个侯府才能回到自己的小院,而他为了避免碰见人,选择多走些路从南边的花园绕道。

落叶居以前是个下人住的地方,院落小而门框也低,薛岫白长得高要弯腰才能进门,而院内也无下人平时居住的堂屋,自从儿时那件事发生后,薛岫白就没有要过小厮,能近他身的也不过一个桉树。

府里的下人皆传,小侯爷最讨厌被人侍奉,自然也没人出现在他眼前。

桉树自从开始服侍小侯爷,便在对面的赤越居同别人拼个堂屋居住,通常桉树除了侍奉,别的时候不被允许进入落叶居的。

薛岫白站在落叶居门口,紧紧盯着只比他略高上一点的门头,上面倒是没有什么灰尘,桉树会定时定点的清扫,木头有些烂了,仿佛踹上一脚就能断。

临进门时,他微微低下头,黑眸藏匿在月色落下的阴影里,就像他那不见天日的儿时一般沉寂。

七年前。

宁远伯府。

一个幼小的身影跪在地上,周围奴仆来来往往,一个个噤若寒蝉,一点多余的目光都不敢投过来。

如今天气见凉,寒气一波一波的从地上渗入身体,薛岫白已经跪了两个时辰,若是再跪下去,怕是腿就废了。

他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不明白为何无人信他,心里却有些想念长公主祖母了。

祖母去世后,皇伯伯对他甚为喜爱,曾问他要不要住在皇宫里,可他拒绝了。

出于对亲情的渴望,他带着一块长公主留下的白玉令牌,孤身一人回了宁远伯府。

那时府外兵荒马乱,每日都会有军队来府搜查,后来父亲要走了他的白玉令牌,府中这才安宁下来。

一日,薛岫白独自在书房学习,他的胞弟薛岷白不知从哪得来令牌,握在手里把玩,弟弟比他小上三岁,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他上去劝说弟弟放下令牌,为此他愿意将自己的小木马换给他。

谁知弟弟在拿到小木马后,却高高举起令牌,用力砸了下来!

他立刻想去接住它,可却慢了一步,眼睁睁瞧着令牌顺着手指尖摔落在地,碎成四块。

膝盖重重的磕在地上,他却毫无反应,祖母的最后一件东西,没了。

让他清醒过来的是弟弟的哭声,他抬眼一看,弟弟不知何时跌倒在地上,母亲李钰钰这时冲了进来,弟弟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娘亲,哥哥摔碎……推我。”

母亲慌忙抱起弟弟,大声痛哭起来。

而他百口难辩,无论他说什么,母亲也只是低头哭泣。

眼泪一滴一滴的从领子钻了进去,打湿了一片衣衫,可他连擦的力气都没了。

这时,他隐约听到下人喊,“伯爷回来了!”

等他勉强撑起头的时候,只看见父亲的背影,母亲抱着弟弟扑进他怀中哭泣,片刻,父亲才看向他,目光带着彻骨的厌恶与冷意,“小小年纪便如此顽劣,对待手足这般残忍,便让他跪着吧!”

“父亲……”

后来,薛岫白再也支撑不住,摔倒在地,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能杀……胜了。”

这次重创让他在床上躺了一月,才慢慢的能下地。可是落叶居的门一直锁着,没有小厮,没有婢女,一个人都没有,每日定时定点的送饭到门口,若是他取的晚了,饭菜就会撒一地,或者消失。

日子过去久了,绝望的孤独感彻底淹没了他,薛岫白差点疯掉,甚至还学会了自言自语。

有一日,他看见了长公主的身影,匆忙追上前去,“祖母是来带岫白走的吗?”

后来送到的奴仆发现了差点投井自杀的薛岫白,那时他双颊凹陷,苍白虚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小侯爷?”

桉树有些奇怪,往常小侯爷早早就进了门,哪里在门口发这么长时间的呆。

“今日不用侍奉了,明早再来吧。”薛岫白飞快说完,一个闪身低头进了门。

“诺。”

院内萧瑟,据说是常青的灌木这两日也叶子枯黄,落了满地,落叶居院内只有一间屋子,往常薛岫白学习、练武、睡觉,都是在这小小院落里。用步绕着院子走一圈,也不过22步。

屋内点着一盏烛火,圆桌前坐着一个人,影子胖些却也随着风吹动烛火而晃动。

薛岫白心里一紧,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

“小侯爷回来了?”

苍老的嗓音响起,就像是一道尖锐的闪电直直劈在薛岫白身上,另他双腿发麻,不能移动一步。

“不过一月不见,小侯爷便忘了教养吗?”那声音说完,桌面上的瓷碗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李嬷嬷。”竭力忍住心中的不安,薛岫白走了两步,直到能完全看见那人的身影。

李嬷嬷虽胖,但并无慈眉善目,眼睛一眯便露出精光,“小侯爷该知今日做错了什么。”

他何错,今日不过是受皇命,去将军府庆贺一番。

想不通,便咬紧了牙关一句话不说。

李嬷嬷见状,手中早已准备好的戒尺就往薛岫白腿上抽。

薛岫白习武,右腿常年有伤,他一个趔趄差些跪倒在地,地上还有茶盏的碎快,若是跪下定是会出血。

“既然知错便好好跪着,别辜负侯爷和夫人的良苦用心,地上凉,小侯爷还是跪在垫子上保证身体为好。”李嬷嬷说罢,扔了一块绣着满花的垫子。

一听到父亲母亲,薛岫白面色更加煞白,自从被册封为世子之后,母亲便领了李嬷嬷进来。

李嬷嬷是专门的教导嬷嬷,对他的管教极为严厉,处罚也极为痛苦,他有好几次跑到母亲面前,说自己疼。

可身上愣是找不见一点伤口,父亲便认定他为了逃避学习规律,竟编了这些偷懒的借口,对他愈发厌恶。

从此,他不愿向任何人诉说他有多痛。

无人知晓,那块垫子表面精美,可内里全是极细的绣花针,跪在上面,针针往骨头缝里扎。

表面却没有分毫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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