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第七年夏 > 第9章 日出

第9章 日出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姜守言洗完澡,脑袋上顶了条毛巾边擦打湿了的头发边往外走,刚走两步,又看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玫瑰。

他顿了顿,扯下耷在头上的毛巾挂在架在上,拿起那枝玫瑰坐在床边。

房间里只亮了床头灯,姜守言不喜欢太亮的环境,昏黄把那枝木头做的玫瑰似乎也照活了不少,姜守言细细摩挲花瓣和花杆。

是程在野自己雕的,手艺很好,打磨得很光滑,顶端褶皱上了点颜色,很轻盈的粉,闻起来还有淡淡的香味。

姜守言分不出来是什么香,只觉得闻起来很宁静,应该有点安神的作用。

就这样直挺挺放在床头柜上有点浪费了,姜守言想到程在野说房子里什么都有,他又起身想去找一个能把这花插起来的东西,笔筒或者别的什么圆柱形物件。

然后姜守言在柜子里翻到了一个白色的,上宽下窄的中空圆台,像是小灯泡的灯罩。

他把玫瑰插/进去,摆在了台灯旁,更靠近枕头的那一边。

看了一会儿,姜守言有点犯困,转身走进厨房想拿酒。

拉开冰箱看到里面满满当当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都是程在野买的,他最近老是各种借口过来做饭,冰箱里堆了很多菜。

姜守言看了一圈没看到酒,又想起自己似乎忘记买了。他最近记性很差,也不怎么喜欢动弹,唯一能想起来的,鲜活一点的记忆,好像都有程在野的身影。

姜守言又合上冰箱,回床上躺着,躺了不知道多久,满天花板的蝴蝶一共有一百三十二只,姜守言来回数了三遍后又坐了起来。

夜已经很深了,浪声伴着远处路灯的昏黄。

姜守言靠坐在窗台边,点了根烟,在烟雾缭绕中盯着床头的玫瑰发呆。

“姜守言——姜守言!”

恍惚间,好像有人在压着音量叫自己,姜守言抖了抖烟灰没在意,以为是跟以前一样困了太久的幻觉。

“Riley!”那音调又高了几分,声音听起来还挺耳熟。

姜守言一怔,回了头,看见程在野站在路灯下,对着他招手,然后又晃了晃手机。

姜守言了然,下了窗台,去床边拿手机。

刚握在手上,屏幕就亮了一下,显示收到一条来自程在野的新消息。

姜守言边走边点开看。

程在野:我有点睡不着,所以提前过来了。

姜守言回到了窗边,他在二楼,和程在野距离不算太远,能看见屏幕蓝白的光映在程在野脸上,他站得很直,低着头认真打字。

程在野:你也睡不着吗?

姜守言对上了程在野看上来的视线,偏开眼,打字。

手机震了一下。

姜守言:嗯。

程在野笑了笑,收了手机又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街道这边的路灯下。

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了,程在野停下脚步,在昏黄的光线里抬起头。

“姜守言,”风送来了他压低了的嗓音,像一场睡不醒的梦,“不如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

里斯本早晨和深夜的气温都有点低,姜守言在短袖外面套了件薄外套,靠坐在副驾驶,看车窗外沉睡的城市。

车开上了四二五大桥,灯光一道一道滑过姜守言侧脸,好像长了点肉,没有之前那么瘦了。

程在野有点开心,他说:“你要是困的话可以先睡会儿,我们去老城区的观景台,从卡斯凯什开过去还有一段距离。”

“到了我叫你。”

姜守言并不困,他坐正了身体:“真的会叫醒我吗?不会看我睡得太熟不好意思叫么?”

“那我就有借口再约你一次了,”程在野说来劲了,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不然你真睡会儿?我车开得很稳的,再把座椅调舒服点,绝对不会吵到你。”

程在野偏过头看了姜守言一眼,姜守言看着前方很轻地笑了一下。

“这桥好像很长。”开了这么久都还没看到头。

程在野说:“嗯,这桥是里斯本的象征,欧洲第一长的吊桥,底下是特茹河,岸边有大耶稣像。”

“现在太黑了,看不太清,等我们上观景台能看的更全一点,里斯本是七丘之城,观景台建在最高的地方,能俯瞰整座城市。”

“清醒着看一座城市苏醒,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程在野说,“就像是在看一场新生,而这样的新生每天都在发生。”

没有置身在那样的环境下,是永远也体会不到那种感觉的。

姜守言穿过早晨的雾,看到了山顶灰蒙的天。

风凉丝丝吹过鬓角,程在野垂眸问:“冷么?”

姜守言摇了摇头,弯腰撑在开放的观景台边,看远方苍穹渐醒,星空退了一半,海岸一点点飘上来浅淡的粉,和床头那朵玫瑰的颜色很像。

后来那粉又被金光遮盖,越来越盛大,铺向更远的天空,逐渐变橙,又变红。海面飞过一道黑色的剪影,姜守言恍惚能听见鸥鸟的鸣叫,在那清亮的声音中,红日从海平面跃了一点金边。

姜守言听到了身后的惊呼,有葡语,有英语,有他听不懂的语言。

大家都在这片观景台,满怀期待地等着这场日出。

直到天光大亮,阳光温柔地照亮辽阔的海面,照亮寂静的港口,照亮那些红色的房顶,彩色的墙壁,照亮沉淀着辉煌岁月的水蓝瓷砖,照亮这座如同美人迟暮又好似人间童话的七丘之城。

姜守言好像突然理解了程在野嘴里那句新生。

人声渐渐热闹起来,有抱着吉他的人靠坐在观景台边,弹唱起了欢快的葡语歌。

在歌声里,姜守言听见程在野说:“里斯本是一座经历过辉煌,也经历过灾难的城市。”

“他曾经是大航海时代的起点,也曾在一场大地震中满目疮痍,由盛转衰。”

“但他并没有屈服,即使破败老旧,但依然挺立着把过去写在了墙壁里,写在了瓷砖里,阳光一照,还是熠熠生辉。”

姜守言望向远方蓝金色的海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在野弯腰撑在姜守言身边,偏垂视线叫了姜守言的名字。

姜守言转过头来和他对视。

程在野笑着说:“Bom dia(早上好。)”

风很安静地吹过两人的头发。

姜守言也笑:“Bom dia.”

*

旁边有人在歌声里跳起了舞,男男女女都有,还有一对年迈的夫妻,轻轻抱在一起,随着悠闲的音乐缓慢摇摆着身体。

程在野看了一会儿,问:“要去吗?”

姜守言转过身,看了眼围在吉他歌手前面跳舞的那群人。

很欢快很悠闲,好像什么都不在意,随着自己的心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姜守言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含蓄内敛,他还没大胆到那种程度:“不了吧,我不会。”

程在野很认真地看了姜守言一阵,像是在揣摩他的不了吧是出于什么心理,是真的不愿意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然后他拽住了姜守言的手腕:“没关系,反正他们也不认识你。”

姜守言被拽到了那片空地,像是突兀地闯入了另一个世界,旁边有情侣热情地用英语和他们打招呼。

“Couple?”

姜守言愣了一下。

程在野笑着回了一句:“No,we’re friends.”

那名金发碧眼的女士了然地点了下头,视线来回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似乎很难相信他们只是朋友,又问了一句:“Date?”

有的西方人在正式确认关系前会date一段时间,用中文来讲就是处于暧昧阶段。

程在野看回姜守言,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

姜守言听明白了,装没听明白。

程在野一只手揽着姜守言的腰,一只手抓着他的手指,他比姜守言要高大半个头,垂眼看人的时候很温柔。

“我往前你就往后,我往后你就往前,很简单的。”

程在野带着他走了几步,姜守言踩了几次程在野的脚后就顺了,那首欢快的歌曲还没停,姜守言听见程在野问:“我们这算是在约会么?”

姜守言挑了挑眉:“你知道就算date也不一定会在一起吧。”

程在野说:“这话听着真让人难过。”

姜守言转了一圈,视线晃过阳光下各式各样的笑颜,重新回到程在野眼里,鬼使神差地,他问了一句:“不在一起,你也能接受么?”

这对他们两个来说应该是最好的方式,没有名分地短暂相处,然后毫无负担地各奔东西。

他贪恋程在野身上的明朗和热情,但他也知道这样的人是抓不住的。

至于程在野喜欢他身上什么呢?除了皮囊姜守言想不到别的,他糟糕透顶,没什么深刻的东西值得人喜欢和记住的,所以不如停在尚能接受的阶段,短暂地拥有一段时间。

但程在野没说话,他背着光站,让姜守言有些看不明白他眼里的情绪。

良久,程在野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你知道这句话听起来很像个渣男么?”

姜守言愣住了,程在野松开了他的手指。

那首歌弹到了尾声,最后一个音符随着吉他弦的颤动散在风里。

人群渐渐散了,程在野像是从来没开启过这段对话一样对姜守言笑着说:“走吧,我们下山去逛逛。”

“你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路上,程在野问他。

姜守言没什么地方想去的,可能是今天早上的日出确实震撼,又或者是跳的那一小段舞太欢乐,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姜守言久久回不了神。

电车叮当的声音缓缓从身边掠过,姜守言看见那黄色的影子晃悠悠地沿着轨道拐了个弯。

程在野突然抓住了他的手:“电车过来了!”

温热从掌心传来,姜守言心脏猛地跳了一下,然后他被程在野拉着奔跑。

“是不是有一种老旧的感觉,想不到吧,这个时代竟然还有电车,”程在野微喘着说,“以前我们可以追着车跑,追上了直接跳上去就好,现在不一样了,”

程在野回头看着姜守言笑,掌心悄悄握紧了几分:“现在需要买票。”

他们成功在电车到站的时候跳上了车,程在野从兜里摸出来几个硬币投进箱子里。

清早的电车没有人,车厢里也不像中午和下午那么闷热。

“没什么想去的地方那就随便去哪里,这辆电车的路线几乎可以覆盖全城,” 程在野很随性地说,“姜守言,看到你喜欢的地方,我们就下车。”

姜守言坐在车窗边,看到了欧洲帝国古老的风情,看到了粉色和黄色的墙壁,看到了街道上的涂鸦,看到了阳光晒在角落的悠闲。

这条路线程在野坐过很多回,所以他没看车窗外,只是安静地注视着看着窗外的姜守言。

电车慢悠悠驶过纵横交错的轨道,载着两位乘客,摇摇晃晃穿过一段古老而又悠长的时光。

第9章 日出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