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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苦肉计(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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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如靖出了屋子,走到院中。

他这院子简陋,空荡荡的,屋舍拢共才三间,除了正堂,他的卧房,再有就只是那一隅灶房了。

屋里屋外也没什么摆设,院子里只余一张竹椅,却连棵遮阴的树都没有,还是隔壁的墙边植了两株。

风一过,吹得那枝上泛黄的叶子飘落,却有不少都落尽了他这院子里。

此刻落叶在风中窸窣作响,更添萧索。

她走向那灶房,拿着灶台上的火镰点了油灯,又找到柴堆,见他心细,早劈好一堆,倒替她省了不少事。

方才见他双唇干裂,喉结滚动,知他是口渴了。

可他这家里,连个使唤的下人也没有,没法子,她也只能亲自动手。

等锅中水沸了,便拿葫芦瓢舀进了一只白底青花的粗瓷水壶中。

她生火煮水的这段时间,林大夫早已看完了伤,已从药箱里拿出了外伤药,先替他最严重的伤处上药。

聂如靖将水壶放在桌上,想着等不那么烫了,再倒给他喝。

靳展正帮着林大夫给崔沭手臂缚白布,见她提了水壶来,不禁对着崔沭感叹道,“锦衣卫的堂官来给你烧水,崔兄,你这面子可够大的啊。”

崔沭哑着嗓子道,“多谢大人。”

等药上得差不多了,靳展叹道,“受刑的人我见得多了,你还真算是个能忍的!”

崔沭半躺半坐,一张汗涔涔的脸,惨白的脸色下透出了乌青来,目光都已有些虚浮,看样子是强忍着难受。

他忽然咳嗽了起来,身子抖筛般,聂如靖看不过眼,准备上前给他拍拍后背。

他都这样了,还留意着她,想要对她摆摆手。

她伸手去扶他,“躺下吧,别撑着了。”

他后背有伤,只能侧卧,她拖过了棉被,欲给他盖上。

他见了便抬手去接,碰到了她手臂,她才发觉,他手里全是汗。

聂如靖本来也不在意什么男女大防,这会儿更是直接握了握他的手。

他微怔,耳根子一下发烫,泛起浅红,好在被此刻的高热遮掩。

她却并没留意到,在他手心只是一握,随即便松开了。

“大夫,他手心都是凉的,刚才身上还烫呢,是不是发高热了?”她转了头去对林大夫道。

“是,这是内伤引起的,”林大夫点头,“这位公子的伤,似乎比看上去重多了,身上还有不少旧伤呢。”

崔沭沙哑地开口,“我曾随军戍边,都是那时候受的伤。”

“公子肺气虚弱,内腑损伤,经脉逆乱,看样子当初伤得不轻,留了遗症,这些年,怕是不好过。”

“边关缺医少药,受了伤救治得不及时,就落下了病根,不好受也受这么多年,习惯了。”

靳展本以为崔沭是个以色侍人的谄媚下贱之人,可亲眼目睹了他身上那些旧疤,又见他这豁达的态度,顿时对他大为改观。

当下竖起拇指,“崔兄,你还真是条汉子!”

“这一次的外伤还好说,可牵动旧疾,就成了雪上加霜,”林大夫叹道,“公子你也就是仗着年轻,现在还能生扛着,难熬的是以后,得下功夫调养才行,否则长则二三十年,短则十余年后,恐怕就会被这病折磨得日夜不得安生,届时只怕苦不堪言哪。”

聂如靖转头看向崔沭,看他昏昏沉沉却想要强打起精神,说这几句话都费力的样子。

不由眉头紧蹙,目光沉沉,“是得好好养……”

“这些外敷的药,每日至少也得换两次,伤处的绢布最好换得勤些,能在日头下晒透了是最好,”大夫将药箱里所带的伤药都放在了屋中那张木桌上,回头对聂如靖道,“至于内服的药汤,小人还得回去写了方子,扎好了药再送过来。”

聂如靖对林大夫道,“劳您费心,要使什么药,只管用最好的,银子我会让人送到贵处。”

“大人不必如此……”崔沭气息虚浮,声音也低哑。

“崔兄,”靳展在一旁忍不住开口,“这点银子对我们大人来说不算什么,可真要你自己来付,玉林堂的诊费药钱那都是京中最贵的,大夫也说了,你这身子得下功夫调养,治病要紧,大丈夫能屈能伸,就别在这上头硬气了。”

玉林堂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医馆,今日要不是靳展出面,寻常人连请大夫都请不来。

至于崔沭的家底,靳展心里也有数。

靳展去送林大夫出去,聂如靖走到崔沭身侧,坐到了他床边。

屋内一时间静得,似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你这伤是因我受的,我自然没有撒手不管的道理。”她语气平平,似乎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她垂目去,大约因为发热,他双颊竟泛起了反常的红晕,一直染到了眼尾。

此刻,正定定看着自己,眼中如泛起水雾。

鬼使神差地,她脑中闪过公主的那一句话。

“就那张脸,放眼前日夜瞧着也舒心。”

她看着他的眼睛,此刻也不再掩饰自己心中的那点歉意。

“兵马司本也不算什么,可他们背后的人,我也惹不起,崔沭,你今日受的这些屈辱,实话说,我没法替你讨回来了。”

他移开了目光,不再与她对视,嗓子哑得不成样子,摇头道,“草民本就是卑不足道之人,也知道势不如人便要忍气吞声的道理,哪里谈得上什么屈辱。”

“这趟浑水,不该牵扯你也已经牵扯进来了,凭你自己,只能是任他们宰割,他们既然以为你是我的人,若我由着他们往后再继续欺负作践你,落在旁人眼里,岂不是以为我就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他们之间的关系虽是那些人误会了,可那些太子一党及其附庸,想要来对付她的心思,却不是误会。

有没有崔沭这个人,他们都不会善罢甘休。

靳展送完了人,一阵风似地进了屋。

“唉,他这家里也没个能使唤的人,别说给背上的伤处换药,我看连生个火煎药都够呛,还怎么好好休养。”他打眼四顾,转过眼看着向聂如靖,“要不,我回家里遣几个人来吧。”

她乜斜着眼瞥去,“家里那是你的人么?”。

他还未成亲,跟爹娘住一块,至于靳海山,她自是不愿惊动的。

“你来,”她对靳展招手,“将他背到马车上去。”

靳展一下子没转过念头,震惊又疑惑道,“马车?去哪里?”

聂如靖站起了身来,“我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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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展背起着崔沭,走出了院门外。

那辆公主府的马车,本就在等着送聂如靖回聂府,这会儿也停在不远处的。

“我们大人还真是心疼你,”靳展背着崔沭也不忘调侃,“崔兄,你这大难之后,看来有后福了。”

靳展看他刚刚似乎面皮很薄,以为他对这样的话不会搭腔,没成想听到他轻声答道,“嗯,因祸得福了。”

靳展将人放进车厢内,聂如靖对他道,“你不必跟着了,替我去一趟玉林堂,让他们伙计将药都送到我府上去。”

靳展点头答好,转头去牵了他的马,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聂如靖进了车内,崔沭此刻靠在车壁上,脸色发青,双目本阖上了,听见响动勉力睁了眼。

她照旧坐在他对面,打更时的梆子声远远响起,马车驶动起来,夜里静得能清晰听到车毂转动时的声音。

她看见他身子不住被晃,知道他此刻撑着身子难受,靠着车壁又疼。

于是起了身坐在了他身侧去,端正坐着,对他道,“靠着点吧,能好受些。”

见他没动,她想了想道,“那些儒生讲什么男女不杂坐,你不会是在意男女大防吧?”

“草民没有那么迂腐,”耳畔传来他一声低笑,“现在避,不是也晚了。”

外头都传成什么样了,清不清白,也说不清了。

他挪了挪身子,往她这边轻靠了过来,两人衣衫窸窸窣窣地碰到一起,他身上的温度传到了她一侧臂膀上,重量也跟着卸了一些过来,变成了两人分担。

“只是在想,大人似乎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她没有恼,只问,“我哪句话让你这样觉得了?”

“那日在值房,”他没有看她,声音很低,“大人说自己的心,是石头做的。”

真要论,那一晚本就是邬进贤与他打的歪主意,造成今日后果,纯属活该,本也犯不上她赶去兵马司相救。

更遑论,以她平日里那副铁石心肠,何时会为这种事感到愧疚

可就是因为这双眼睛,因为这张脸……

总能牵出她心底,对另一个人的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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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聂府,聂如靖吩咐了侍女悬琴,将后院收拾出来。

可其实后院那几间屋子,悬琴本也时常打扫,干净得很。

玉林堂的药不久也送了来,靳展办事果然周全,送药的伙计说,靳千户嘱咐了他们,过两日林大夫会再上门来为伤者看诊。

聂如靖让侍从周梁去账房,取了药钱和给林大夫的封礼给那伙计。

悬琴当即就去煎了一付药,服侍崔沭喝了一碗下去。

这一晚,周梁按照聂如靖的吩咐,睡在了崔沭的隔壁,以便他要唤人时,周梁立时就能听到。

聂如靖这府上的下人其实很少,不过她这座府邸本也小,只需侍奉这一个主子,她又不讲究,也就用不上那许多人。

这座府邸是陛下赏赐的,当时有几处院子,女帝让她自己挑一座。

她挑了最小,最不起眼的。

公主当时笑她糊涂,说这个院子配不上她的官阶。

她不以为意,院子小,下人少,才省事。

可这忽然多出一个人来,人手就有些不宽裕了,她便让周梁不再跟着她出门去,只在崔沭身边看护就是。

后院里一切用具齐全,倒是不必添置什么,只是崔沭的衣物还在鹦鹉胡同,聂如靖安排周梁翌日去给他取来。

第二日周梁先帮着崔沭换了一次外敷的药,然后仔细问了他需要取哪些物件,这才走了。

他走时顺手便将那房门给掩上了,没过多会儿,门房就响起了一声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吧。”崔沭低声道。

一只手从门外伸出,扶住那门扇,推开一条不大的缝隙后,一道身影灵巧闪入,竟没发出一点声响。

那人进来后,将门合上并落了栓。

秦瞻的轻功不低,走动时也不发出什么声响,到了他身侧才低声道,“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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