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琴道：“是。”

叶晓呼吸一滞，李云舟嘴角微扬，甚有兴致地看着他们这边。

姜慕汐攥紧手中剑，道：“他们只是因为病症才神志不清，罪不至死。”

李云舟突然插嘴：“姑娘，你说得不太对。那些人已经不算是活人了，他都杀了是好事，不然，就要换我们手上沾血了。”

姜慕汐看向李云舟，方才急乱，他们一直没管这个人的存在。萧凌扫一眼他身边的梅尔，道：“叶晓，他是谁？”

叶晓盯着顾清琴，听到萧凌问话，移开视线，道：“他是李云舟。”

闻言，众人皆是一怔。

顾清琴本来全部注意力都在叶晓一个人身上，此时也微微动容，侧头去看李云舟。

萧凌来回看了看叶晓和李云舟，惊道：“你怎么会和他一起？”

姜慕汐道：“师姐，他不是一直不肯开口吗？”

萧凌盯着李云舟身边人事不省的梅尔，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姜慕汐看他眼神，也注意到梅尔在那边不太妙，她微微蹙眉道：“他突然出现，身上有伤，我们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气氛紧张，叶晓道：“他亲口与我说的，也说了玥窟的疫病跟他体内的邪灵有关，他似乎恢复了清醒，不再受邪灵所控。”

顾清琴道：“他说了，你就信？”

叶晓眼眸微垂，转身看着他，道：“方才就我和几个没有自保能力的孩子，我当然得信他，现在他跟着我过来了，仙尊不妨可以试试他，看他是不是在说谎。”

李云舟笑道：“原来你说会帮我，只是权宜之计。”

顾清琴眼神惊讶，联想到自己。她做的事，说的话，有时候只是针对当下那个情势的判断，她不得不屈从，不得不装出另一副面孔来让对方松懈。

叶晓定定地望着顾清琴，话却是对着李云舟说：“人与人之间贵在真诚，你若骗我，那就别期盼别人能真心待你。”

她视线一转，看向李云舟：“我说我会帮你，不是假话，只要你真的是李云舟本人，真的想要除掉体内的邪灵，我们都愿意帮你。”

萧凌道：“你是说，现在的李云舟是瑞国四皇子，并非那邪灵？”

姜慕汐提剑横在前，道：“凭你，如何能压制体内的上古邪灵恢复神智？”

李云舟从树底下走了出来，张开双臂，道：“你们可以随时杀我，只是这身体早就被邪灵所控，无论什么伤口都可以自愈，我试过很多次，就算是致命伤，只要给点时间恢复，我又会活过来。”

他放下手，语气平淡：“至于你说的我是怎么压制体内邪灵保持清醒的，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偶尔会醒过来，一醒来我就忙着怎么杀死自己，其余的我也没心思去管了。”

......

默然片刻，叶晓站出来说道：“他身上的确有多处致命伤，师妹，你也看到了。”

姜慕汐低眉思索，顾清琴看着叶晓一边说话，一边从他身边走开，他几次伸出手想抓她，手指轻颤，一会儿缩紧，一会儿向前，踌躇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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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尔听到一些声音，慢慢睁开眼睛，他视线模糊，晃了晃脑袋。左侧不远处站着几个人，似乎在争辩着什么。

他站起身，脑子还不太清醒，直接问道：“你们在吵什么？”

叶晓他们顿时噤声，一齐朝梅尔看过去。萧凌脸色煞白，不知道梅尔是不是有听到方才揭露他身份的那一段。

梅尔有些恍惚，道：“我这是怎么了，你们一个个脸色为什么这么差？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晕过去了？”

他记得被那群发狂的人追着，然后突然感觉心闷，喘不上来气，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梅尔一边往他们那边走，一边回忆，身体一阵酸痛，一抬头，瞪着一双眼睛，一脸怒气：“刚刚有人打我了，谁？谁打我了，你们趁我昏迷的时候打我了是不是？”

他刚好走到李云舟身边，侧头皱眉道：“你谁啊？”

李云舟淡声：“在下李云舟。”

梅尔眨了眨眼，道：“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双手抱胸，认真思索。视线突然扫到萧凌脸上，猛地冲了过去，惊呼道：“师弟，你没事吧，怎么吐血了？”

萧凌看他一眼，道：“没事。”

梅尔气道：“都吐血了，怎么没事！谁伤你的，师兄这就替你报仇！”

他挽着袖子，气势冲冲地左右张望。叶晓朝他使了下眼色，暗示他，是玄影仙尊伤的人。

梅尔一愣，回忆起中间他有醒了一下，有人袭击，他下意识去挡，反被掐住脖子扔了出去。

他盯着顾清琴，记忆里的那个模糊人影好像是和顾清琴挺像的。

梅尔拉着叶晓走到一旁，一手搭在她肩上，小声问道：“你们在吵什么来着，真是仙尊打伤萧凌的？他怎么得罪仙尊了，出手这么重？”

叶晓笑了笑，找了个说辞：“试炼而已，之前不也是这样吗？”

梅尔回头瞥一眼顾清琴，他眼神冰冷，让人心里发寒。

“那下手也太重了，我还以为他要杀了我们呢。”

之前顾清琴是他们的随行师兄，执行任务的时候，也经常有点到为止的对招，梅尔毫不怀疑叶晓的说法。

叶晓拿开梅尔搭她肩的手，道：“天快亮了，你们身上都有伤，先找个地方休息调整，玥窟的事，等你们恢复一些再商讨如何善后。”

梅尔看萧凌和姜慕汐都伤得不轻，连忙跑到他们那边去扶着。

叶晓去捡顾清琴的佩剑，手刚碰触到剑柄，一股奇怪的灵力震得她手臂发麻。银白剑认主，不让她碰，化作一道蓝光飞向夜空。

流萤一直不喜欢她，叶晓也明白。这次又因为她，顾清琴受了这么重的伤，以那只青鸟的个性，不上嘴啄她个满头包已经算不错了。

叶晓转身，李云舟跟着萧凌他们先走了，顾清琴则还站在原地盯着她。

她走到顾清琴面前，看一眼他身后，萧凌他们慢慢走出视线了。叶晓低声问：“你受伤了，我为什么没影响？”

顾清琴垂眸看着她，道：“下咒约需要有契机，化春蛊的欲念是你，只要蛊虫还在我体内，便能以蛊克咒，遏制咒约。”

叶晓贴近他问，听他说完，皱着眉退开，神情迷惑。

也就是说，解了化春蛊，下次他再受伤，她就会同时受到影响。这咒约将二人生死牵连，并不是顾清琴受了什么样程度的伤，她也会同等承受，而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反噬到她身上，比如让她发热生病，难受不舒服。

他之前威胁到生命的自损，反噬到她身上，会使她发热晕眩，心口绞痛，如果只是那种程度的痛苦....虽说也不太好受，但她还可以坚持。

但若是解了化春蛊，没了蛊虫的克制，咒约恢复原有的强度，那她将来要承受的痛苦就会加倍。

叶晓把这利害关系捋清楚后，愁眉苦脸，不由得抱怨道：“你真是....把我吃得死死的了，我这辈子岂不是都摆脱不了你。”

顾清琴低声：“摆脱？”

意识到说错话，叶晓抬头看他，他一脸阴沉地盯着她，眸子沉静，眼底泛着令人害怕的寒意，越是平静越是可怕。

叶晓道：“离不开...离不开你的意思。”

他很有掌控欲，对于身边人有着超乎寻常的操纵。

要她留在身边，可又完全不信任她，又是下毒，又是下咒，巧妙地拿捏着分寸，有时候放一放给点甜头，但又会突然拉紧牵制她的命绳，随时提醒她不能背叛，否则小命不保。

顾清琴没有说什么，转过身走。叶晓默默跟在后面，轻声喊他：“顾清琴。”

他没有回头，放慢脚步，道：“我没有生气。”

梅尔还不知道萧凌的事，叶晓本想和顾清琴说好，暂时让他别在梅尔面前提起。

闻言，叶晓愣了一下，“嗯？”

前方的步子一停，叶晓当即也停下。顾清琴转身，视线看着别处，没有看向她这边，道：“你突然冲出来，让我受伤，我没有生气，你..也不该生我的气是不是。”

叶晓微微睁大眼睛，失笑道：“你从哪里看出我生气了？”

顾清琴道：“眼睛，你在怕我。”

他抬眸，直直地盯着她。叶晓手指轻抓着衣裳，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心里一怵，眸子轻移，躲开他的注视。

怕，不是应该的吗？

生气倒是不敢。

叶晓越来越觉得，待在他身边很危险，但如今已经抽不开身，他也没打算放过她了。

“师姐！”

姜慕汐返回来找他们，她不放心让叶晓和顾清琴单独待在一起。叶晓忙应声，避开顾清琴的问题，小声敷衍道：“都听你的，以后再说。”

天微微亮，叶晓他们回到那片有月灵藻的小河边。

那几个孩子已经醒过来，但奚恩和张叔不在。

孩子们抱在一起哭，叶晓跑过去，他们就七嘴八舌地抓着她喊：“姐姐，姐姐，阿潞和白白被抓走了。”

叶晓急道：“谁，谁抓走的？”

几个孩子哭得很伤心，“是奚恩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