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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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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安二十七年初冬,骠骑大将军被储君降旨定罪,前来宣旨的是太子心腹内监。

“奉天承运,骠骑大将军江嵩,蔑视天家威严,德行有亏,此乃罪一,抗旨拒婚,私自将平定郡主送出王都,欺君罔上,此乃罪二,江氏一族乃大墚臣子,忤逆帝王,不尊新君,居功自傲,此乃罪三。三罪并罚,江氏满门,嫡系男丁处以腰斩,女眷皆发卖官妓。”

小太监念到最后几句话颇为心虚,身后的御林军手握利刃,只待一声令下。

骠骑大将军江嵩跪在青石阶下,沧桑的脸庞露出苦笑,他重重磕下去,“臣,谢太子隆恩。”

府内一众女眷也跟着磕头行礼,“草民叩谢天子隆恩——”

御林军中有不少人是江嵩旧部,如今江嵩落魄至此,他们难免一时下不去手。

江氏一族,世代骁勇善战,跟随先帝征战四方,落得这般下场,令人唏嘘。

“你们这般优柔寡断,是要造反吗?”

年轻男子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他身上披了件月白狐氅,眉目间冷漠疏离,他声音像是淬了毒,字字珠玑,“拥兵自重的乱臣贼子,也配你们追随?”

此人便是大墚储君,朝堂之上只手遮天,搅弄风云的太子殿下——顾砚。

众将士不敢置喙半个字,在他们心中自是仰慕大将军,他们出生入死数次,征战途中的草棚军营,粗茶淡饭,大将军从未有过怨言。

江嵩闻言叩首,如今的太子早已不是当初的心怀良善的孩童,他缓缓开口,“臣万死难辞其咎,只是西突厥狼子野心,殿下执意以联姻维系,恐不是长久之计,望殿下三思。”

江嵩所言句句属实,西部本就荒凉,西突厥部觊觎大墚已久,大墚地处富裕良土,国运昌盛,除了大乾,无人能敌。这般泱泱大国在突厥面前这般伏小做低,日后恐生变故。

顾砚把玩着手中的菩提手串,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出声,目光瞬间转暗,森冷的目光环视四周,唇角勾起一抹阴郁的笑容,“整个大墚都是孤的,天命如此,谁敢非议?区区一个江家女得皇恩下嫁西荒,替国献身,乃无上荣光,你们江家应该感激涕零才是啊。”

四周将士瞬间鸦雀无声,他们早就见识过太子的手段,自然不敢置喙半句。

门前的石碑上的字乃陛下提笔御赐,顾砚狭长的丹凤眼稍稍抬起,慢悠悠走下石阶,烫金云锦靴踩上石碑一角。

“这花岗石倒是不错,孤的廊下缺了一块垫脚石,来人,用斧子劈开带回去。”

跪在阶下的江嵩身形一顿,这块石碑屹立二十余载,是他初次立下战功时陛下赏赐的,是恩赐亦是江家赫赫战功的象征,怎能任人践踏?

他刚要开口,身后的女子就拽住了江嵩,低声告诫,“储君面前不得放肆,夫君慎言。”

那女子便是骠骑大将军的发妻,二十年前远赴大墚和亲的长公主萧芷鸢。

江夫人虽是跪着,姿态气度却是高雅,她身着水蓝织锦罗裙,凌云髻间别着黛紫色绒花和海棠花点翠簪。

顾砚瞥见江夫人头上戴的簪子,脸色愈发阴沉,他厉声呵斥,“放肆,孤已经褫夺将军府封号,你也配带御赐之物?”

江夫人颔首低眉,主动将簪子摘下递到小太监手里,温声道,“臣妇无知,望殿下恕罪。”

“你倒是个识趣的,要是不想死,就老实交代你那花容月貌的女儿藏在了何处?”

顾砚手里的扇子拍了拍江夫人的脸,见她闭口不言,眉梢一挑,“大胆贱妇,莫非你也想忤逆孤?”

江夫人长身跪坐在地,白皙纤细的手扣在胸前,郑重叩首行礼,掷地有声道:“臣妇先是窈知母亲,才是天子下臣,更何况窈知她还未及笄,怎能下嫁西荒?望殿下收回成命。”

言外之意是江家绝不会交出幼女了。

顾砚深邃的眸子微眯,下一瞬,烫金云锦靴狠狠踩在江夫人的手背上,声色俱厉道:“有人要我留你一命,可既然你不识抬举,就不必留你性命了。”

他修长的手摩挲着腕上缠的珠串,眼神示意旁边的侍从,立刻就有侍卫捧着木匣子上前,恭敬道:“殿下,毒酒都已备好了。”

顾砚瞥了眼脸色突变的江嵩,目光阴冷锐利如嗜血的野兽,慢腾腾开口,“这可是西域进贡的上等毒药,断肠蚀骨,别有一番滋味。”

这本是给和亲贵女准备的毒药,既然江翎无福享用,那就让其母承担。

顾砚原想让一具尸体嫁入楼兰部,江嵩亲手调教的青州兵定会誓死奋战,借此制衡突厥的楼兰部,无需一兵一卒,方为上策,如今和亲的姑娘跑了,便只能从皇族中挑个不受宠的嫁去突厥。

“顾砚小儿,你竟敢草菅人命,何其歹毒。”

江嵩终是忍不下去,他猛地起身,一脚踹开端着毒酒的侍从,怒吼道:“我乃陛下亲信,自是有权督察太子言行举止,你屠了半朝文武官员,手段何其狠毒,我大墚竟要毁在你这小儿手里,你怎能执迷不悟?”

顾砚笑得猖狂,叉着腰踩在皇帝御赐的石碑上,眼神中带着暴虐的狠厉,面目狰狞道:“别说是你江家满门,就算是全天下的子民,孤让他三更死,他活不过五更。江嵩贼子,孤今日就要你阖府上下为你陪葬,还有逃出城的江窈知,一个都别想活。”

江嵩额头青筋暴起,手背一翻,飞镖随着浑厚内力朝顾砚劈过去,“混账。”

“嗖——”飞镖袭面而来,

顾砚反应极快,拽过旁边心腹替自己挡了一击,此人跟了顾砚八年,至死都不瞑目。

江嵩惊愕抬眸,不可置信看向溅了一脸血的顾砚,踉跄着后退几步,“你明明可以躲开。”

刺眼的阳光自东方升起,顾砚负光而立,沾了血的靴子踩上尸体的衣裳,靴底的血迹被蹭干净后一脚踢开尸体,他颇为嫌弃地唾了一口,“贱命一条,能为我所用是他幸哉。”

是了,顾砚一向惜命,旁人死就死了,他从不惋惜。

顾砚平静掏出帕子,擦干净脸上的血,看着被人摁在地上的江嵩一脸视死如归,突然面部狰狞的吼出声,“来人,给我把这个逆贼给我拿下,脱去蟒袍,关在囚车里全城游街。”

江嵩被七八个侍卫用缰绳勒住手脚,身上的紫金蟒袍也被小太监扒了下来,江嵩艰难的抬起头,仰视着头戴玉冠身着锦袍的顾砚,仍不死心。

“望殿下收回和亲成命,臣愿以死明志。”

未等江嵩说完,顾砚便目露凶光,他咬牙切齿道:“来人,将这个忤逆孤的乱臣贼子剥去皮囊,制成双面鼓,挂在府衙城墙门外,以昭炯戒。”

剥皮剔骨,制成双面鼓,这是先帝都不曾用过的酷刑,太子竟然对立下赫赫战功的骠骑大将军处以极刑,当真是闻所未闻。

与当朝储君作对,能有几个是好下场?

骠骑大将军蒙冤不是没有人上奏请旨重审督查,可递折子的人都没能活着走出东宫,不论是正一品尚书还是地方官员。

或流放边关或赐毒酒,忠贞刚烈的老臣横尸御前,死谏冤情也没能让顾砚网开一面。

可见顾砚忌惮江嵩已久,就像一根刺扎在心头,总要拔出来的。

在大墚与西荒和亲前一夜,凉州兵已然抵达穆陵以北关口,江翎本来要跟着商队出城,听闻青州噩耗后却执意回到青州。

“姑娘,如今您尚有一线生机,我们逃去大乾又有何妨?”

海棠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她不明白姑娘为何只身赴死。

一旁的小厮也附和道:“是啊,姑娘,太子恨毒了江家,您回去就是送死。”

“我逃去大乾,又能如何呢?”

她已经失去太多,这条命不要也罢。

江家株连九族,父兄被处以极刑,母亲一把火烧了将军府,连尸骨都没有给她留下。

江翎跪坐于梨花木案桌前,白皙的手执了狼毫笔,在宣纸上利落勾勒出大墚的江山,青山绿水间有一女子,薄妆桃脸,气若幽兰,一颦一笑动人心魄。

候在一旁的蒹葭望着画中女子,潸然泪下,“姑娘生得温婉,就连眼下的痣都跟夫人一样呢。”

“娘说过,江家的女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江翎唇角噙着笑意,案桌上的香炉燃起袅袅轻烟,她将狼毫笔搁在砚台上,将画轴递给小厮吩咐他交到大乾长公主手中。

蒹葭在江翎身侧伫立良久,见自家姑娘在额间画上花钿,神情淡然,便知姑娘已决心赴死。

恍惚间想起江家曾立下赫赫战功,去年宫宴上还都是奉承大将军的达官贵胄,如今落魄竟无人问津,当真是讽刺至极。

她们都明白,大势已去,死局已定,穆陵关是骠骑大将军麾封地,江翎若是逃了,穆陵关的百姓难逃苦役流放。

江翎抬眸凝视着窗外的漫天飞雪,想起了最爱牡丹的母亲,她释怀的笑了笑。

“江家世代辅佐君王,父亲生前名噪一时,其赫赫战功无人不晓,母亲生来就是养尊处优的嫡公主,其母家在大乾德高望重,如今江家门殚户尽,虽憾无悔。”

小时候跟着父兄在军营,江翎的骑射很是精湛,曾在猎场射杀一只猛虎。

大墚皇帝称赞江翎虎父无犬女,下旨册封江家幼女为平定郡主,平千里江山,定万民之心。

江家幼女未满十四岁就被贵妃娘娘加封正一品长郡主,赏封地赐万金。

朝野上下众说纷纭,无一人不唏嘘江家乃钟鸣鼎食世家。

再后来,江家攻打西荒,击退西北方的西突厥部,与此同时,大墚皇帝痛失皇长子,朝臣上奏若无储君,民心动摇。

皇帝赦免囚于冷宫多年的废后阮氏,其庶子顾砚册封皇太子,受赐宝玺与立储诏书。

江嵩麾下副将云谨曾扬言顾砚资质平庸,不堪大用,他日登基必定是民不聊生,大墚将沦为剩山残水,皇帝并未怪罪副将云谨,只是命太子勤勉学业,治国之策需多请教太师太傅指定。

不出半月,云谨因病暴毙,其家人草草敛尸,迁居汝州,此后不曾踏足大墚境内。

次年初春宫中传入疫病,贵妃江氏染病薨逝,大墚皇帝因伤心欲绝而病痛缠身,太子接管朝政大权,彼时谁都没有想到,云谨一语成谶。

比如朝中不服不忿者皆被流放处死,无人敢多言。

比如太子整日寻欢作乐,凡是进谏劝导者皆被降职停用,无一例外。

比如顾砚暗地勾结西突厥,联手算计出征在外的青州军,副将困于大漠数日身亡。

江嵩早就料到顾砚有朝一日会降罪于江家,只是,谁也没想到太子竟连女眷也不肯放过,口口声声‘乱臣贼子意图谋反’,御林军围剿了江府,太子又下令将江家嫡子杖毙。

江家女眷不肯沦为官妓,上至当家夫人下至婢女,甘愿服毒酒自尽,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

江家夫人萧芷鸢是大乾嫡公主,当年为两朝安定远嫁大墚。

如今身死,连尸骨都不能重归故土。

江氏一族无人生还,江翎自然也不会苟且偷生,她自小跟在父兄身边,少时跟着母亲在宫里学规矩,平定郡主自然知晓何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朱红的宫墙下,明黄的银杏在地上铺了一层,平添了几分凄凉。

宫城门外站满了宫女侍卫,大多都是为平定郡主送嫁的婢女随从。

为首的顾砚身着暗红色云纹锦袍,头冠镶翡翠的玉簪,手中把玩着佛珠,瞧见江翎身上的绛紫色水烟裙,他掀起眼皮,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今日你出嫁,理应穿降红色,也为孤的大墚添份喜气。”

“望殿下念在臣女父母早逝,尚在守孝,降红色不合规矩。”

江翎恭敬地朝顾砚跪下叩首,再抬头时陡然掉下几滴滚烫的泪珠,脸上却是噙着笑意,“民女乃罪臣之女,殿下恩赦方有大墚嫡公主的尊荣,同西突厥和亲是臣女之幸。”

顾砚的脸色缓和不少,他抬手,身侧宫婢递过来一樽酒,顾砚深邃的眸子微眯,冷漠开口,“饮下此酒,孤便庇护穆陵关百年安定,也不枉费你平定郡主的封号。”

江翎纤长的手接过酒盏,一饮而尽,脸上神色未曾动容,“臣女叩谢天子隆恩。”

她本就因边关百姓而来,如今得偿所愿便是最好的结局。

浩浩荡荡的车队于扼守边境的关隘行出青州城,穆陵关百姓纷纷跪拜平定郡主,不少驻扎营地的将士瞩目送行,更有甚者长跪不起。

驻扎边关的副将率先开口,“郡主下嫁西突厥乃是屈尊受辱,我等愿以命相护。”

一旁的老兵附和道,“我等跟随将军征战数十年,如今愿为副督统效犬马之劳。”

江翎白皙纤长的手掀起珠帘,她的面上浮起哀戚之色,轻叹一声,“诸位将士不必多礼,我已不是青州兵副督统,今后大墚的安危就要靠各位了。”

副将朝江翎拱了拱手,恨铁不成钢地说:“郡主何必屈尊下嫁,我等愿誓死效忠郡主,若贼人来犯定拼死护我大墚国土,怎能牺牲女子来讨好贼人?”

静候在一旁的海棠开口提醒,“姑娘,该启程了。”

“今后大墚安危就要托付给诸位了。”江翎攥着镂空玉扇的手微微颤抖,她阖上眼,轻声道:“启程,诸位将士请回吧。”

穆陵关的百姓叩首痛哭,将士们也长跪不起。

至此坊间传闻,平定郡主威望不逊于储君,甚至更负盛名。

庚子年素来是多事之秋,江家的小女儿于正月十四远嫁西突厥和亲。

一个月后因突厥亲王暴毙,和亲贵女需殉葬亲王,江家血脉绝命于西荒大漠中。

大乾,洛阳城——

“殿下,北境探子来报,大墚平定郡主下嫁西突厥楼兰部。”

九霄着急忙慌冲进军营,朝桌前提笔描画的白衣男子跪下,捧着信鸽恭敬道,“回禀世子,如今大墚江家灭门,正是攻打青州的好时机。”

白衣男子闻言执笔的手一顿,忧愁聚在心头,他蹙眉开口,“平定郡主怎会下嫁突厥?”

“江家谋逆株连九族,平定郡主被新君下嫁楼兰部,这平定郡主实在命苦了些,刚嫁去西荒没几日,大墚起兵攻打楼兰,楼兰部恼羞成怒,命人挑断郡主的手筋脚筋……”

九霄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愈小,他一个大男人听了都觉得好生残忍。

狼毫笔应声落地,浓墨染脏了白衣男子的衣裳,他沉声道:“竟是这般惨烈。”

桌前研磨的今安见状瞪了一眼九霄,低声呵斥,“又多嘴,没看见殿下正在描摹画作吗?”

“明明是殿下想知道故人落了个怎样的下场,总不能瞒着殿下。”九霄忍不住反驳,他是殿下心腹,怎会不知殿下心中所想?

殿下平日狐朋狗友不少,算得上是挚友的却只有大墚那位故人。

他们口中的殿下是靖远侯独子——陈郡谢氏谢昱,大乾最负盛名的少年将军,未及弱冠就亲率凉州兵攻下延州,代州雁门郡,后又用短短数日占据益州。

天下皆知,风流倜傥的谢家小将军是凤毛麟角的旷世奇才,恐怕大乾历代将军无人能出其右。

无人能出其右,只是因为早年赢过他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二人还在争执不休,那架势就差掀桌摔杯了。

谢昱只觉得聒噪,他抬手掐了掐眉心,冷声道:“你们退下吧。”

窗外的雪下了一夜,谢昱坐在案桌前那张太师椅上,他凝视着悬挂在墙上的画卷。

画卷中的女子意气风发手持长弓,纵横疆场骏马飞驰,脸上却是明媚的笑容。

她便是九霄口中的平定郡主,‘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大墚皇帝曾以此诗赐予平定郡主,赞她就连舞剑也要比旁人出挑。

“江翎,你究竟为何如此?”

谢昱清隽的面容在昏暗烛火下隐隐约约,看不清神色,面前的桌上铺着边关堪舆图。

谢昱的目光落到一处城池,猛地想起故人,他端着茶盏的手一顿,淡然出声,“你这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像极了他,果然是一家子蠢的。”

江翎只要再多等一日,大乾的凉州兵就能带她回洛阳王城。

即便没了平定郡主的尊荣,当朝皇太后和长公主也会庇护江家幼女。

江翎身上流的血不仅仅是江氏一族,更是大乾王族萧氏的血脉,她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小天使们放心追,我虽然是末流写手,但是挖坑必填,童叟无欺。

男主是谢昱,但是其他配角也很好磕,配角不会艳压男主,但是也各有高光。

这篇是意气风发小将军X聪慧果断平定郡主,主角双重生,但不是同时重生,前期只有女主是重生身份。

另:女配有穿越金手指,本文几乎无雌竟。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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