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着星灼的嗅觉传感器，令他原本就迟钝的系统更加混沌。他挣扎着睁开双眼，模糊的视野中，破败的能源补给站虚弱地闪烁着黯淡的灯光，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你醒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星灼艰难地转头，看到那个佝偻着身子的女人，她满身血污，衣服破烂不堪。

“你是……”星灼的语言系统因为能源不足而运转缓慢，断断续续地说不出完整的话。

“我是芬恩的妈妈，你不记得了吗？”女人打断了他的话，浑浊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你说你能治好我的女儿，你一定要做到！”

星灼这才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他努力想要回忆起更多细节，但系统却像生锈的齿轮般卡顿，只能捕捉到一些零碎的画面。

“我……我会尽力……”星灼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他想要抬手去触碰女人，却被她一把抓住。

“你一定要做到！”女人嘶吼着，尖锐的指甲深深地刺进了星灼的仿生外壳，但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中充满了悲悯和理解。

“那个男人，我趁他不备敲晕了他。”女人松开手，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剩下空洞的眼神。

星灼沉默地站起身，能源不足的机械关节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弯下腰，试图将女人从冰冷的地板上扶起。

“别费力气了，”女人拍开他的手，剧烈地咳嗽起来，“我这条命早就搭进去了，只有芬恩……只有她还有救……”

“我会治好芬恩的。”星灼的电子音毫无波澜。

“你要去哪挣钱？这里？”女人苦笑着，指了指周围破败不堪的景象，“在这里，我们只是阴沟里的老鼠，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上等人’眼中的垃圾，他们连看都不会多看我们一眼，更别说给我们一份工作了。”

星灼环顾四周，破败的房屋、闪烁不定的霓虹灯、垃圾堆积如山的街道……混乱、肮脏、绝望。

“去中心城。”女人低哑着声音说道，“只有那里，才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中心城……”星灼重复着这个词。

“我听说，中心城有个大人物，富可敌国，他手下有很多产业，只要能进入他的产业链，就能挣很多钱……”女人顿了顿，浑浊的双眼闪过恐惧，“但是，他也被称为‘魔王’，心狠手辣，没有人敢违背他的意志……”

星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脑海中不断分析着女人话语中的信息。他需要钱，很多钱，才能治好芬恩的基因病，而中心城，或许是他唯一的希望。

“我会去的。”星灼做出了决定，他的电子音依旧平静无波。

女人惊讶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仿生人，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仿佛没有被这污浊的贫民窟所污染。

“你……不怕吗？”女人问道，声音中带着颤抖。

星灼低头看着女人，眼中闪过悲悯，他伸出手，轻轻地安抚着女人佝偻的后背。

“我会保护你，和小芬恩。”

星灼转身走向房间角落，那里堆放着各种破铜烂铁和电子垃圾，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他弯下腰，从杂乱的零件堆中找到一块半旧的能源板，连接到自己胸前的能量接口上。

“滋——”

轻微的电流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星灼的身体微微颤抖。

“这样，应该可以撑一段时间了。”星灼低声自语，声音依然带着些许机械的滞涩。

女人从破烂的衣兜里掏出一块石头，浑浊的双眼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无神，却映着石头微弱的光芒。

“孩子，拿着。”女人颤巍巍地将石头递到星灼面前， “这是烟石英，能干扰身份识别系统，你拿着它，去中心城……”

星灼低头看着那块石头，灰扑扑的，毫不起眼，却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与他体内的能量核心产生了共鸣。

“这是您的东西。”星灼没有伸手去接，电子音透着一丝犹豫。

“拿着！ ”女人不由分说地将石头塞进星灼手里，语气强硬，却掩盖不住声音中的颤抖，“通往中心城的警戒线戒备森严，没有身份证明根本过不去，这是我捡垃圾的时候……”

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浑浊的双眼闪过恐惧，但很快又恢复了坚定。

“你就说……你就说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想带去中心城变卖，那些士兵就会放你进去……”

星灼感受着手心传来的冰凉触感，他知道，这块石头对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或许是她最后的希望。

“我不能收。”星灼想要将石头还给女人，却被她一把抓住。

“拿着！ ”女人的语气不容置疑， “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

她无力地松开手，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佝偻着身子，缓缓地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星灼沉默地看着她，握紧手中的石头，冰冷的触感让他原本迟钝的系统感受到了一缕温度。

“我会回来的。”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浑浊的双眼闪烁着泪光。

-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血腥味的混合气味，刺鼻难闻。星灼捂住口鼻，穿过狭窄肮脏的小巷，来到重兵把守的警戒线前。高耸的合金墙壁上，闪烁着刺眼的红色警示灯，冰冷的光芒将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血色。

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警戒线附近，他们衣衫褴褛，身体扭曲，眼神空洞。几只机械乌鸦发出刺耳的鸣叫，在尸体上空盘旋，啄食着残留的血肉。

“都死了……”星灼喃喃自语，电子眼中闪过悲伤。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边界巡逻队的士兵闻声转过身，手中的能量枪口直直地对准了星灼的胸口。

“你小子，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干什么？”士兵粗声问道，语气中充满了警惕和怀疑。

刺眼的红光在星灼的仿生皮肤上跳动，他僵硬地站在原地，电子眼闪烁了一下，迅速分析着当前的状况。

“我……我去中心城……”星灼磕磕巴巴地说道，努力模仿着人类说话的语气，但电子音依然带着些许机械的滞涩。

“中心城？就凭你？”士兵上下打量着星灼，破旧的衣着，瘦弱的身躯，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进入中心城的人，“你是贫民窟的仿生人吧？不好好待在你的垃圾堆里，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我去世的母亲留给我一块石头……我想带去中心城变卖……”星灼想起女人说的话，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加自然。

“石头？”士兵显然不信，他冷笑一声，“什么石头这么值钱，还要跑到中心城去卖？”

星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攥紧了手中的烟石英石，微弱的能量波动干扰了士兵手中的身份识别系统。

“滴——”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响起，识别器屏幕上显示出一行绿色的小字：身份验证通过，可放行。

士兵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再次拿起识别器，对着星灼扫描了一遍，结果依然如此。

“这……”士兵疑惑地挠了挠头，上下打量着星灼，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端倪。

星灼紧张地握紧拳头，掌心的汗水浸湿了烟石英石，但他依然努力保持着平静，电子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士兵，等待着他的最终决定。

士兵盯着星灼看了半天，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中的能量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行了行了，过去吧！下一个！”

星灼低着头快步走向那扇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合金门。

“快点！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士兵不耐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门一次只开三秒，你要是被关在外面，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星灼尽量加快脚步，但又不敢显得太过慌张，以免引起士兵的怀疑。

合金门缓缓打开，刺眼的强光从门缝中倾泻而出，将星灼瘦削的身影吞噬。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跨过那道森严的警戒线。

合金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机油的味道，但不再混杂着血腥与腐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甜腻的、近乎香水的味道。星灼抬起头，电子眼捕捉到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陌生。

高耸入云的建筑闪烁着五颜六色的霓虹，光怪陆离的广告牌占据了每一寸可利用的空间，投射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光影。飞行汽车呼啸而过，留下一道道流光。街道上人流如织，衣着光鲜亮丽，脸上却带着麻木和冷漠。

星灼茫然地站在街道一角。仿生皮肤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下显得格外苍白。

人行道上，人潮涌动，步履匆匆。星灼逆着人流，亦步亦趋。

巨幅的虚拟偶像广告从天空中投射下来，衣着暴露的少女对着他抛了个媚眼，甜腻的电子音环绕在耳边：“想要体验爱情的滋味吗？来‘虚拟绿洲’吧！”

星灼抬起头，电子眼捕捉到少女夸张的表情，他无法理解那抹刻意营造的媚态。

他继续往前走，路过一家机械义肢店。橱窗里，一只仿生手臂闪烁着金属的光泽，手指纤细灵活，几乎和真人的一模一样。星灼的目光在那只手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难以察觉的落寞。

“嘿，小子！挡路了！”一个粗鲁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星灼回过神，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改造人正恶狠狠地瞪着他。改造人的半边脸被金属覆盖，红色的电子眼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星灼默默地退到路边，为改造人让开道路。

“乡巴佬！一定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改造人啐了一口，扬长而去。

星灼没有理会他的嘲讽，继续沿着街道往前走。

一辆黑色磁悬浮摩托车突然如猎豹般窜到他面前，尖锐的金属刺灯几乎要戳到他的鼻尖。摩托车身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两侧机械臂上跳跃着刺眼的电弧，电子显示屏上滚动着意义不明的代码，像一头钢铁巨兽。

还没等星灼反应过来，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他的胳膊，将他猛地拽上了摩托车后座。星灼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慌乱中抓住了一旁冰冷的支架。

“抓稳了！”一个粗犷的男声从头盔里传来，带着命令的语气。

星灼还没来得及开口，摩托车猛地冲了出去，巨大的惯性让他紧紧撑在支架上。他挣扎着想要看清驾驶者的面容，却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头盔，头盔上的电子显示屏闪烁着幽幽蓝光。

摩托车在拥挤的人流和悬浮车流中穿梭。星灼感觉自己就像被卷入了一场疯狂的赛车游戏，耳边呼啸的风声和刺耳的警报声交织在一起，眼前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变成了一条条模糊的光带。

“你要带我去哪里？”星灼大声问道，声音却被呼啸的风声撕扯得支离破碎。

“少废话！老实点！”男人低吼一声，摩托车的速度再次提升，几乎要飞离地面。

星灼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但他知道，必须保持冷静，才能找到机会逃脱。

“再乱动，我就把你从这里摔下去！”男人似乎察觉到了星灼的不安，冷冷地警告道。

星灼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知道对方不是在开玩笑。他抬起头，看着前方越来越高的建筑，心中充满了恐惧。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抓我？”星灼还是鼓起勇气问道。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摩托车在空中划出一道危险的弧线，朝着远处一座高耸入云的黑色大厦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