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两下谢青燃就停了下来，因为他听到里面突然响起一道很震耳的瓷砖碎裂声。

然后里面没有动静了一会儿，接着过了十几秒，门被打开了。

叶凛仰头望着他，睫毛微颤，眼睛亮得惊人，像久缀黯淡的灰一扫而空，眼圈泛着红晕，在他苍白的脸上很难注意不到。

谢青燃顿了下，伸出手：“手机。”

叶凛微挑眉梢：“噢？什么手机？“

谢青燃皱了皱眉，隐隐有些焦躁：“如果我没有猜错，我的手机应该落在了这套公寓的沙发上。”

“嗯…是这个？”叶凛举起一部手机。

“是，给我吧。”

“当然，物归原主，”叶凛把手机递过去的时候，微眯着眼，似笑非笑：“不过你的手机壁纸都是我的照片，不知道的还会错以为这是我的手机呢。”

然后叶凛就注意到谢青燃浑身僵了一下。

叶凛只觉一股热血从心脏处冲上脑袋，现在简直没有办法用任何文字语言来描述这种心情，憋了又憋，实在控制不住还是弯起了唇。

他并不在意这部手机是不是谢青燃刻意露出的破绽马脚，他也不需要清楚谢青燃再次出现在自己视野里有什么目的。

如果是为了利益，那再好不过，能用利益维持的关系总比虚无缥缈的感情更加容易掌握牢固些不是么？

毕竟人性贪婪，在有利可图面前，谁会这么轻易就放弃离开呢？

一部手机，让叶凛找到了借口把他留在自己身边。

这是谢青燃自己送上门来的。

“…你都看见了？”谢青燃脸色有些难看。

“是啊，该说不说，你的手机密码是该换了，设定得太过简单，我就随便试了试，没想到便解锁了，”叶凛慢慢说着，眼眸紧紧盯着，不放过谢青燃每一个表情。

“真是奇怪，你连主页壁纸都用的我的照片。还有手机短信，怎么，这么多年你还给我发过这么多条单方信息？

谢青燃，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你想要什么解释？”谢青燃半蹲了下来，视角转变，这回变成了他需要仰着头看叶凛。

“看到这部手机里的东西你还不明白你还需要我再解释什么？”

他神色沉了下来，明明处于低位，但带来的压迫感却很强势。

叶凛指尖下意识抖了抖，忍住想偏头躲开谢青燃视线的冲动，直盯着他，勉强笑了下反问道：“你说我该明白什么？”

谢青燃眼里闪过一丝黯色，重新站了起来，淡淡道：“既然叶总你不明白，那我就解释一下，手机设置你的照片作为壁纸以及我给你发的那些短信全是我失心疯胡乱做的事，现在想来怪可笑的，我会把手机恢复出厂设置的，叶总你权当没看见吧，如果有冒犯，我给你赔罪，任你处置。”

“呵，怎么又叫回叶总了？后悔做这些事了吗？”

叶凛听到“失心疯”三个字时心里一阵绞痛，他没漏掉谢青燃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甚至在他看到谢青燃起身后便立马开始懊悔自己前面那步走错的“棋”。

不该是这样的，

这场谈判显然又没有在他预想的步骤中进行。

“是啊，我后悔了，”谢青燃抬手很温柔地摸了摸他头，语气却有些苦涩冰冷：“我和你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的相遇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忘了不久之前你说的话，或许我就不应该再出现在你面前…好好照顾自己，别老是只顾工作忘记吃饭休息，我走了。”

谢青燃很快收回了手，头顶的温暖转瞬即逝，见他转身要走，叶凛脸上空白了一瞬，心里涌上一阵慌乱无措，可就在他愣神这么几秒钟，谢青燃已经走到几步开外了。

叶凛带了点怒气命令式咬牙切齿喊他：“站住，谢青燃！”

那人就像没听见一样走得更快了，很快就要走向电梯离开他。

晕眩感袭来，叶凛心脏紧绷得几乎让他难以呼吸，他又喊了一声：“谢青燃！我让你站住，回来！”

“谢青燃！”

那个背影依然无动于衷。

又要擅自离开了么？叶凛急了，一边嗓音嘶哑着喊他，一边急切地想去追他，但体力早已透支的他一着急却从轮椅上跌了下来。

下巴重重磕在坚硬冰冷的地板上，立刻青紫肿胀起来，叶凛闷哼一声，手臂撑起身体抓住轮椅扶手想坐上去。

摔倒的声响不小，谢青燃回头看过去，见到的便是这般模样的叶凛，肩膀单薄瘦削，狼狈不堪。

他走过去扶起叶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忽地愣住了。

叶凛眼底沁出血一般的赤红，眼泪一滴一滴滚落下来坠在地上，他紧紧攥住了谢青燃的衣角，像拽住了救命稻草。

像是分不清时间地点，叶凛失神呢喃着什么把头埋进谢青燃怀里，半响，直到只有一片湿濡的凉意浸透了谢青燃胸前的布料，他听到叶凛嘶哑得近乎无声的低低开口，褪去了满身的戾气，卑微得像是祈求。

“别离开我…”

所以说，嘴硬没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