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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黄粱成梦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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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直接告诉沈修水,当年沈家的悲剧不是叶前辈见死不救不就行了。”

薛灿觉得解决办法不要太简单。

“但问题就在于,他会信吗?”明月枝握拳抵在下颌处,眉心因为犯难险些挤出一座山。

“即便我们拥有足够精准的表达能力,能将画面描绘得足够还原,但问题是…”

“沈修水一直认为是叶前辈的袖手旁观导致了沈家人的悲剧,这是他坚持了上千年的执念。”

“那么,他会因为别人的一通说辞就放下吗?”这才是真正需要顾虑的问题。

“可师姐你不是说你在记忆里看见过沈家大火时的真正原因吗?那咱们直接将沈家那个时候的场景给他造出来不就行了吗?事实胜于雄辩,让他自己亲眼看嘛。”薛灿努努嘴,说得很是自在。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自己深有体会。在薛灿还小的时候,她娘薛城主身体力行,觉得学习应当从娃娃抓起,所以偶尔得闲便给她还有她哥灌输城防建设问题。但那时她刚识字不久,听不懂她娘嘴里那些佶屈聱牙的专业名词,是个混子。她哥比她更混,大白天也能睡着,两个混子将英明神武的薛城主气得头风发作了。

后来索性一家子全都摆烂,她娘也不教了,直接甩了一套木头疙瘩给他们玩。

薛灿小时候恰好又没有小伙伴,她哥嫌她年纪小,带着麻烦,她只能自己跟自己搭城池玩。

什么城门楼护城河,或者坊市瓦肆,应该建设在哪里,原因为何。因为玩得多,见惯了,心里也有谱了。

所以她想世间之事大多如此,比如她娘靠嘴跟她说什么城防建设,她是听不懂的,但是东西摆在她面前后,她就懂了。

既然靠嘴说不能说服沈修水,那就直接将场景造出来给他看不就行了。

不过薛灿忘了,就算是从前,她搭建城池的那些材料也全都是下人们提前帮她准备好的。

“造沈家…这谈何容易。”明月枝按着额角,见薛灿一脸坦然,仿佛造景的材料会凭空从地上长出来一般,轻叹一声后,还是忍不住笑了。

“即便可以,我们要如何保证沈修水愿意进入这个我们为他构建的沈家里?牛不喝水我们还能强按头,但沈修水是境主,我们要怎么按他的头?”她笑着问道。

“好吧,这还真是个大问题。”薛灿终于意识到这想法的天真,她吐吐舌,捧住自己的头,“估计咱们还没按下他的头,咱们自己的头就先不保了。”

但动脑子可真难,薛灿觉得自己脑子里的脑髓已经被吸干了。现在不光脑子累,连身体也累,遂将腰一塌,直接蹲坐在了地上,再将头一歪,靠在了明月枝腿上。

明月枝只随她,细想起来,小师妹这想法听上去是天真了点,但出发点是好的,只是用双手搭建属实难以实现。沈家不仅大,还富贵非凡,莫说没有材料,就算有,他们这些人再多长十双手恐怕也伪造不出一间房。

不过按她所说,倒是可以去炬阳山,那里有现成的。但问题在于他们这群人可能还没到炬阳山,便被沈修水一网打尽了,而且水云间里还有那么多人,都是普通人。他们若是离开了,这些人的生死就两说了。

所以就算要搭建,也只能在水云间搭建。问题在于到底怎么搭,才能又快又好,还能让沈修水自己走进去。明月枝蹙着眉…除非,让沈修水像他们进入无常境一样…是被动的或者是猝不及防的?

“咱们可要怎么办啊?”虽然躲起来了,沈修水带来的阴影没有那么大了。

但一想到可能再也出不去无常境,薛灿便难受极了,扯着明月枝的袖子,眼巴巴地叫唤,“师姐…”,又去看南明子,“大师,也没有别的办法吗?”

“其实…薛小友这个想法还真可以实现。”南明子琢磨了一会儿薛灿方才牛气哄哄信口一说的大手笔,忽而笑了,他看向明月枝,用商量的语气道,“小友若是不介意,我这儿有一个办法。”

听到这么说,薛灿一骨碌爬起身,一脸兴奋地道:“真的吗?”

明月枝好奇抬眸,南明子看向不远处自从进了这个阁楼便一言不发的江寻舟,朝他招了招手。

他想他或许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师门里那本据说是从祖师那个时代流传下来的麂皮小手册上会有一条关于幻水妖的记录。

“我不想。”隐蔽在背光处的人出了声,质地锐而硬。

“想,一定想,怎么会不想呢?你还想不想…”南明子微笑。

不知道师徒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但薛灿看见江道友最终还是青着一张脸慢腾腾朝他们挪移了过来,只是依旧隐在黑暗里。

南明子回头对二人解释:“人的过往如同一张数不清结数的大网,取出其中一部分,便能看见那一部分所代表的记忆。而这世上还有人可以凭借一个人的记忆,短暂重现那份记忆中的现场。”

“但关键在于,一个人的过往无论是跌宕还是平淡,都是一张磅礴而浩瀚的大网。如果我们想要迅速确定这张大网里其中的某一部分,则最好选择两张同样拥有那段记忆的大网进行交叠,如此才能迅速找到交点。”

“小友既然在剑魄前辈的记忆里看见过沈家的大火现场,那么通过你与剑魄前辈的记忆交点造出幻象则是最为迅速的方法。”

“这样说,两位小友可能理解?”

薛灿不知道什么结什么网,只是大体明白了小江道友有能力将他们方才讨论的那个方法实施出来。

她原先猜的没错,这位小江道友果然很有些来历。

另一方的明月枝正垂着眸,她自然是能理解的,幻水妖编织幻象的能力,她早有所体会。

她只是没想到,这样的能力居然还真的可以派上用场,而不是用来害人。

说不清是什么感受,也许有些无可奈何的好笑,但明月枝最终还是选择将心中的那点如鲠在喉的难受暂时掠过。

她点头应道:“我想这个法子的确行得通,只是不知道需要我提供什么?”

“要你提供什么都可以吗?”

黑暗里再次传来声音,乍听着,口吻还有些尚未长成的天真感。

有过曾经的经历,明月枝自然不觉得这话里的意思是天真的。但事到如今,她能说不给吗?

这毕竟是关乎大家最后一搏的机会,老天好像总爱跟她开玩笑,她之前还在想也许这一次不会倒霉了,而现在——果然一如既往。

“若是我能做到,自然应允。”她淡淡道,眉眼舒平,没有任何波澜。

“那如果我要你的眼睛,你也会给吗?”

江寻舟从藏在烛光后的一片黑暗里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直到走到明月枝跟前,在她面前投下一道狭长的影子。

烛火在他背后闪烁,为他的面庞添了层淡淡金色,湖水蓝的中衣妥帖穿戴着,他看起来如同晨光里的一尾鱼。

可惜方才说出口的话挑衅意味十足。

明月枝眉心一沉,继而又抬起下巴笑了笑,她回望过去,眼中警告到位:“江道友若有取我眼睛的能力,也可以试一试。”

就算再迟钝的人,也能听出来现场的气氛一点就燃。

薛灿默默在心里记下了一笔,这位江道友不仅是个没有礼貌的冰块儿,还是个没人性的冰块儿。她为她之前居然脑补他与自家师姐的故事而道歉。

但这个紧要关头,团队不能内讧啊,心里一紧,她赶忙朝南明子使眼色。

“嘶…”南明子显然也被反骨徒弟方才这番话惊到了,此刻连忙出来打圆场,他调整了一下略显惊讶的面部表情,笑眯眯对明月枝道,“哪里需要这些了?我这徒弟尽会吓人。”

“明小友,这法子只需要你提供一小簇头发丝,还有从你的灵识中抽出一缕灵丝就可以了。”

想了想,还是得强调一下这反骨仔是他徒弟的身份,以免让小友多心了,以为他纵容自己徒弟去挖她的眼睛,否则就算安然无恙地出去了,悬光那他也不好交代。

他道:“我徒弟会用精神力将你的发丝与灵丝编织成黄粱成梦结,届时我们再将成梦结散在沈修水身上,他就会进入幻象。”

“这是我徒弟与生俱来的本领,方才说什么眼睛就是吓唬你的,小友可千万别见怪。”

南明子并不知晓两人之间此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但琢磨了一下两人的年纪,揣度应是普通口角。

心道莫非是他将这反骨徒弟送去玄微宗淬体的时候,在玄微宗里将人得罪了,毕竟那会子他还不太会做人。

再说就算按照当前反骨徒弟这副模样,也是出言不逊的标准模版,想到这里南明子未免有些扶额。

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可一想到他年纪还小,又没经过教化,说出的话听起来不对劲也是正常的。想了想,为大局所谋,还是忍忍吧。

“你不说话是因为害怕吗?”没等南明子将手从额头上放下来,又一句出言不逊已经被人直剌剌扔在当场,半点掩饰的意思都没有。

“???”

南明子深吸一口气,天杀的,他忍不了了,他想用泥巴糊住便宜徒弟的嘴。

他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周遭应景似的寂静下来,针落可闻。

明月枝也终于在一片阴影里抬起了眸,静静与江寻舟对峙。

长睫被烛火照耀,于莹白皮肤上投下浓墨重彩的阴影。

双方用眼神交战,状况渐渐焦灼。南明子与薛灿面面相觑又欲言又止,皆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下一瞬,这战况被外面突然传来的踏波声打断了。几人脸色微变,即刻齐齐转向屋内那道靠外的墙,明月枝蹲守墙根,透过两扇窗牖的缝隙往外看去。

薛灿也凑过去看了一眼,只一眼,她便吓了一跳。

一道骇人身影已来到不远处,就在他们藏身的这座楼阁前面的一座楼阁前,但更为诡异的是,他正凌波踏步于水面上,冰凌在他脚下盛放,如步步生花。

如果这个人不是想要他们的命,薛灿想自己肯定不会吝啬一句夸奖,因为此情此景实在很有艺术感。

但这个人现在是来取他们小命的,这美丽的冰凌花就变成催命符了。一朵,两朵,三朵,花开得越来越多…越来越近…

“师姐,沈修水到这附近了,他是不是很快就要找到我们了?”她的声音已然带上了哭腔,抱着明月枝的胳膊不撒手。

明月枝看着窗外距离越来越近的身影,绷紧了唇。

“小友,以防万一…我们要快些动作了。”南明子看向明月枝,眼神中流露出无声催促。

“我可以从剑里出来换你,不想的话不要勉强自己。”脑子里突然冒出一条消息,在这个关头,却让明月枝微松了一口气,心道原来他还醒着。

同样看到剑魄前辈记忆的人除了自己,还有东方既白,他想出来换她。

“不用。”明月枝轻轻抿住唇。没必要将个人情绪带到这个关口,她能掂量清楚。

但既然重新联系上了,她便抓紧问了一句:“东方既白,你还好吗?”

等了小会,没看见动静,心下不免又多了些焦急。

但刹那间,脑中再次浮现了一条消息:“无碍。”明月枝不由一愣,只因这消息与原来出现的很不一样,字体倒是依旧,如游龙走蛇,漂亮得紧。

然而却是歪歪扭扭飘上来的,细长细长的,且极富律动感,如同一个活泼好动的小孩,正在朝她扭腰,逗她开心。

想明白是何缘由后,明月枝几乎有种忍俊不禁的冲动。要不是时间不允许,她约莫还得问上一句他是如何做到的。

也幸而多亏了这一打岔,方才那点萦绕于心头的阴霾就此拨开,很快散去了。

“江道友多心了。”她轻咳一声,启唇轻声道,没露什么情绪,轻飘飘将那句出言不逊挡下。

既已至此,闲话不能再多说,明月枝将自己的头发拨自胸前。江寻舟偏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动作,也随她动了动,指尖生出一点寒芒,上前一步准备来取。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动手,薛灿就看见空中扬起漆黑一柄剑,自家师姐挥剑斩断了后耳连着脖颈的一簇头发,贴着头皮削下,干脆而利落,只留下一层青茬。

旋即又以极其快速的速度,从灵识中抽取了一缕灵丝。

“够吗?”明月枝看向南明子,微微颔首递了上去。

“够了,够了。”南明子忙从明月枝手中将发丝与灵丝接过。

不由得心生感叹,悬光真是收了个好苗子啊。

明月枝还记得大师方才所说的黄粱成梦结,需要两个人的东西交叠才能迅速寻得其中的交点,她解释道:“我是在剑魄前辈的记忆里看见的,但如今…他怕是无法提供发丝与灵丝了。”

“也无碍,有常自在这把剑在即可,这是他最后栖身的地方。”将发丝与灵丝缠绕在剑身上,就能自动截取共同的记忆碎片。

“就当帮我这老骨头一个忙,事分轻重缓急,就算你想做什么都要出了无常境才能去做。”南明子拍了拍徒弟的肩膀。

江寻舟看着便宜师父递过来那一簇长发,还有那一缕泛着竹青色的灵丝,再次抬眸看了明月枝一眼。

他不是不想帮忙,他只是还不够明白,还不够明白一个人。他想,人类真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

外面沈修水的脚步声愈来愈清晰,也愈来愈有节奏感,奏小曲儿似的,不知是否已经知晓他们躲在何处,所以才故意弄出这样的声音来。

仿佛数着拍子来接他们去赴死,想到此处,阵阵的寒凉从脚底蹿起,薛灿感觉背脊发麻,遂悄悄挪了几步,抓紧自家师姐的衣袖。

江寻舟松开手,阖掌即成诀,鸦青的一簇发,竹青的一缕灵,缓缓自他掌间升起,如螺纹般互相缠绕攀腾,逐渐编织成结,而结与结之间相互勾连,又成为了一张网,将那柄漆黑的剑身牢牢包裹在中间。暖白光芒自网结上生出,看起来神秘而圣洁。

但这个场面吧…薛灿用小虎牙磕了磕自己的嘴巴。

她觉得有点怪。

难道…只有她一个人记得…现在这把剑里还有个人吗,东方道友啊。

她眨巴了一下眼,又抿了一下唇,思绪已经飘向远处,她想象着师姐的发丝与灵丝缠绕在东方道友身上,那是…

咦,还是不要想了,她这个脑子。

但末了一通纠结后,面色还是悄悄红润了起来。

薛灿饱饱:第一眼,好怪;第二眼,咦~;第三眼,嘿嘿~

第88章 黄粱成梦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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